鳳禦凰 第一篡後 179 書信,情到濃時情轉薄

戴少銘全身抖得連腳趾都開始發顫,既慌且亂,隻憑著本能將賀錦年抱進鳳繁星木屋中,小心翼翼地將她平放在竹榻之上,顫著手從懷中掏出金創藥,口中連連安慰,“別怕,別怕,會沒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他將金創藥扔在一旁,正欲撕開賀錦年的衣襟,賀錦年使盡全力一側身,閉了閉眼,顫著唇耗盡心力方逼出一句:“我身上有蓮丹,你先出去……我自已處理!”聲弱,卻帶著斬釘截鐵,隻是她言未盡,眼前視物開始扭曲,賀錦年極力睜著眼睛,讓自已保持清醒,可所見之處,仿佛置身一個遙遠而不真實的夢境一般,她似乎覺得空間在扭曲,四周虛幻地浮動……

可她內心的神智卻無比地清楚,甚至在轉瞬之間,就理清了昨日到現在發生的事,其中所有的因果關聯。

這一局,當真是算得天衣無縫!

鳳繁星避到柳州,以公子無血的能力,斷不可能不追蹤到此,雖然蒼月攻下了大魏,占領了柳州城,但對於一個江湖中人,再高的城牆於他,也是如履平地。

公子無血許是早已鎖定鳳繁星,隻可惜鳳繁星將墨龍鑰匙藏得太密。

而鳳繁星性情剛烈,若用逼,定是寧死也不肯說出鑰匙的下落。

這一點,從鳳繁星身上的傷可以瞧出,她之前一定受過公子無血的刑訊。

於是,公子無血佯裝讓鳳繁星逃脫,讓她隱身在柳州的胭脂巷中,並任由鳳繁星被雜院中的婦女謀害,直至鳳繁星已陷入昏這,毫無反抗之力,他便帶走鳳繁星,將她帶到另一個地方,讓蒼月的影衛尋到她。

他蜇伏在暗處,鳳繁星被影衛所救,並算計好,賀錦年會耗盡心神去感應鳳繁星的遭遇,並找到鳳繁星真正的藏身之所,以賀錦年異於常人的第六感覺,必定能替他找到四爪墨龍鑰。

所有的一切欲蓋

難怪,以雲淚的醫術始終無法喚醒鳳繁星,甚至判斷病症上都有可能出現誤差,以為鳳繁星隻是中了普通的毒。

而她的第六感覺也沒有從鳳繁星那感覺到另一種潛在的危險,是因為當時的鳳繁星被那婦人落了藥後,神智已不清,對外界的感覺很弱,在她記憶的海馬區,已無公子無血這個人存在。

最後,公子無血不僅成功奪回四爪墨龍鑰匙,還趁機出手傷了她,報了當年的卸骨之恨!

能算計到這一步,她猜想,這麽多年,公子無血一定如毒蠍般蜇伏在暗處觀查著她,洞悉了她的行動方式,甚至有可能測算出她對危險氣息的感應距離,直到一切條件成熟時,才給予她致命一擊。

“賀錦年,你你……怎樣了?”戴少銘如何放心留下賀錦年一人獨自處理傷口,而且,他不認為此時賀錦年還有能力給自已上藥。

但賀錦年的強硬的抗拒卻讓他突然想起,眼前的少年是帝王顧城風的人!

她不願讓別人看到她的身子,許是為帝王在守節!

原來,世間的愛情都一樣,不分男女,無關性別!

可不行,就是不行,他不許,決不允許就這樣任她在他的眼前死去——

既使冒犯,他也要救她!

他眸光緊緊盯著榻上的她,隻見她的眼睛已經開始定住,眸光漸漸泛散,一張精致的臉,表情象是結了冰似的逐漸凝固,生機一點一點地褪卻,如烈日下的雪水慢慢化開,最後蒸發殆盡般。

唯獨,那一雙皓眸似乎把全身的力氣積蓄在那,如此狠狠地,緊緊地盯灼著他,然燒的全是無法闔目的悲壯。

“冒犯了,殿下!”戴少銘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讓疼痛逼自已冷靜下來,他再也顧不得半分,果斷地掀了她的外袍,脫了一邊的袖子後,準備開始動手處理她肩頭的傷口,不知是因為太緊張,還是因為惶恐讓他控不住力道,中衣領口的衣襟被他一下就掀到胸口下——

霎時,那觸目心驚的白色裹胸刺進他的眸中,層層疊疊包裹如蠶繭,卻怎麽也隱藏不了那微微的起伏,這……根本不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胸膛!

他的手一頓,刹時表情恍若陷入魔憎。

他雖未婚配,因為多年跟隨顧城風,無暇論及兒女之情。

家人雖給他訂了門親事,他卻一直無心甚至無意娶過門,一直拖著……但豈能不知這代表了什麽?

影衛營中就有一些女影衛,在特定的行動中,她們為了方便,身帶裹胸,扮作男裝。

但此刻,根本不容他多思忖,時間於她就是生命,他果斷地從她懷中找出一瓶的蓮丹,擰成粉後,撒在傷口之上。

肩部的傷口很小,流的血已差不多自行止住,但傷口四周皮膚已大麵積地泛黑,血液黑濃……僅用蓮丹恐怕很難徹底清除。

戴少銘眼瞼伴著心髒一起急急抽跳,他壓製住所有的情緒,顫著雙手,幫她將衣袍穿戴好,咬著牙低吼一聲,“冒犯了!”便將她橫抱起,出了木屋後,一躍而起,跳出矮牆,同時長嘯一聲呼喚雪箭。

大魏揚州清王府,清晨,天微微透亮。

雨花石鋪成九曲小徑繞綠堤,輕風擺綠拂柳絲。

五月的大魏南方氣候溫暖適中,空氣中總是帶著淡淡的花香,放眼過處均是淡翠淺綠,萬紫千紅,一簇簇地散發著無盡的生機。

若是往年,清王府必定鶯歌燕舞,小徑上,綠柳下到處都可見一身明豔薄衫的曼妙美人。

但自清王舒醒,以清靜養病為由,下令所有的王府內眷遷往建州郊外的行苑,一大群的內眷連著一些丫環仆婦小廝走後,一夜之間,諾言大的王府變得空空蕩蕩。

書房窗邊,顧城風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清晨的朝陽照射在他側臉上,帶了層熒熒光暈。

他盯住手中的密函,桃花眸沒有任何顫動地一眨不眨。

這是西索月剛收到來自蒼月軍營的密函,也是賀錦年的親筆書,字時行間沒有透出一絲的思念之意,字字句句皆是如今蒼月迫人的局勢,可她的字是他親自手把手用心教導出來,那輕微不穩的一勾一劃的傳達出了,賀錦年執筆時,手是在顫抖的。

他焉不知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情緒,情到濃時情轉薄,就是因為極致的感情,到了有處渲泄時,變得小心翼翼,落到了字裏行間,反而輕描淡寫。

但最後一句“我很想你呢!”讓顧城風如沐春雨,抬首,望著天邊的雲彩,唇角綻開一絲淡笑。

此時,仿佛看到朝霞中,幻化出無數個賀錦年,有的對著他展開天真浪漫的笑,有的眨著俏皮的皓眸,有的是十三歲時的他,未長開的少年手執短弓靈動地在禦花園中追逐著雀兒,一切…。遙遠而不真實。

太久……太久了,於賀錦年不過是百日!

於他,似乎是近一個世紀的等待!

帝王陷入沉思,西索月如一樽雕塑於一旁,窗外,落下細雨,風乍起,挾著雨點綿密而沉重,擊在布紗之上,火一般連天的霞雲和著漫天細雨,如此的美景,在蒼月燕京,從不曾有過。

顧城風卻恍然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目光灼灼,唇角笑意明顯,直到風勢加大,吹得窗扇砰砰作響,就在頃刻間,帝王的神色已恢複如常,將密函遞給西索月,自行推著輪椅行至案桌後。

西索月接過,細細看了一遍,低聲道:“皇上,攝政王領兵在千裏之外作戰,朝堂上的事新皇也未必會全力配合,而賀元奇不過是個文臣,這種狀況是遲早會出現,所幸,皇上回來,一切可迎刃而解!”

“索月,說說,肖龍華會在什麽時間反了,最恰當?”

“回皇上,微臣推測是七月,七月入炎夏,軍營在汴城郊外劄營,那裏雖有河水,但到了入夏後,河水會漸幹涸,屆時,莫說糧草,就是用水也會開始緊張。更甚,天氣炎熱,傷兵的死亡人數會增加,若稍不慎,就會引起軍中瘟疫橫行,所以,肖龍華若反,定會選在七月。”

西索月雖然回答得幹脆利落,但他心裏實在不明,肖龍華為何會反?肖家在蒼月百年大族,嫡子肖妥塵是年輕一代佼佼者,為帝王重要,娶的又是金枝玉葉。

“肖龍華暗中調譴西北大軍,此時已近通州,屆時,趁蒼月久攻不下汴城時,適機關上通州城門,將蒼月三十萬大軍圍堵在汴城和通州之間,無需作戰,隻需困上幾個月,必扭轉戰局!”

西索月聽了,心頭簇升冷意,他倒從不曾想過這一點,疾道:“皇上,不如下令攝政王強行攻城,微臣懇請率清王禦下十幾萬建州兵馬配合北上,夾擊汴城,一舉攻破,屆時,汴城大門一開,蒼月大軍可直接大魏南下,糧草方麵可強行征收揚州和建州,肖龍華絕不敢輕舉妄動!”西索月思忖,通州城的南北城門建得固若金湯,汴城更是大魏的百年皇城,城防更加難以突破,否則,賀錦年也不會在汴城城門駐守了近一個半月之久。

若肖龍華和秦邵臻暗中合作的話,賀錦年被夾在這兩城之門,形容難聽一些,就是關門打狗。

顧城風沉寂片刻,終究說了一句話:“朕要他反!”隱藏在那一雙冷漠眼眸中的絲絲殺氣,冷冷一笑,顧城風從筆架上執起筆,一手攥著袖襟,思忖一番,寫下兩道密函。

帝王擱筆,往後輕輕一靠,修長雙手撫上眉間。

如今昊王突然失蹤,秦邵臻與秦河聯手,在秦河的推動下,一旦秦邵臻取得了大魏南方仕族的支持,戰爭就有可能持續下去,這於蒼月並不利。

而秦邵臻又遷都揚州,這就意味著大魏的朝庭和揚州的仕族有機會做進一步的勾通。

所以,如今的戰爭轉折點已由汴城轉至揚州。

最重要的是,他太思念她了,而他腿傷未愈,無法突破汴城的防禦,到達蒼月軍中與她相會。

一想到,明明近在咫盡,卻不能馬上相見,顧城風胸口處鬱壑難散,淺躁頓生,袖襟一拂,“把這兩道密函一起發!”兩道密函夾著尖利之風撲了過去,書房內寒氣萌生,西索月忙聚了全身內力接過,霎時,虎口一震,稍稍後退了一步,耳畔又響起帝王冷漠的吩咐:“朕明日去揚州!”

“可是,皇上您的傷?”西索月收好密函,聞言,眸光有些擔憂地落在顧城風的雙膝上。

“尋找昊王,逆轉揚州局勢方是當務之急,朕讓錦兒先來揚州。”顧城風緩緩從輪椅中站起,負手而立,朝陽將他的身子剪落了一道修長側影,“當下時局,秦邵臻指望和秦河合作,扭轉戰局,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而且,他相信,飛隼恢複了通信後,賀錦年很快就會知道揚州的情況,以賀錦年的睿智肯定會暫放下軍務,潛入揚州尋找昊王及錫礦的下落。

柳州距揚州五百裏……一人一騎的話,一日一夜便可到達,而他坐因為腿腳不便,隻能乘船走水路,從建州北上揚州,路上毫無耽擱的話,最快也要四五天。

他明日動身,四五天就可以在揚州落腳。賀錦年兩天後方能收到他的密函,就算馬上著手安排軍中的善後問題,估計也要延後七八日方能動身,從汴城到揚州,七百裏的路程,若是單騎快馬加鞭也要兩天一夜,路上若稍有阻隔,可能就是五六天的行程。

但他想,他先一步到揚州城後,最慢等待十天,他便可見到他的錦兒。

顧城風正思忖著,外麵傳來管事的聲音,“稟王爺,奴才有要事要回報王爺!”

西索月看了顧城風一眼,見帝王複坐回輪椅,並往後退,整個人隱入書房櫃旁的陰影之中,西索月尚覺得不穩妥,便行至窗邊,將窗子合上,書房中光線瞬時暗了下來,便朝外喊道,“進來回話!”

管事微躬著身進了書房,瞄了一眼案桌後半身都隱於陰影處的帝王,見他罕見地穿著一身素白章紋緞繡的綢裳,與昔日喜著明豔緞袍的清王有著天壤之別。

清王府管事心頭徒升一種陌生感,心生幾分畏懼,可又不敢仔細窺視,神情略顯惶意地下跪稟報:“王爺,方才郊外行苑的管事派人來傳話……說是,樓姑娘到了行苑後未安置便暈了過去,行苑的管事作主為她請了脈,太醫說,樓姑娘她……有了兩個月的身子。行苑的管事不知道應如何安置,不管私自作主,所以差人來問問,王爺您的意思!”

管事原本稱樓飛舞為樓夫人,但顧城風已下令將樓飛舞送給古衛揚,依例,樓飛舞現在就不是清王府的人。

可現在事情似乎有變,這下,樓飛舞不僅不需要走,還有可能被升為側妃!

管事的表情裏帶了明顯的阿諛奉承,眼光直直瞟向顧城風,昨日秦邵棟下令要將樓夫人送走,管事的還感到不明所以,在之前清王去揚州前,還特意交代管事,要多加照顧樓夫人。

秦邵棟雖有四子三女,但天皇貴胄,哪一個會嫌子嗣多,這回樓夫人準是要升側妃了。

顧城風眉峰略顯不耐地一簇,眸光如冰綃,含著絲絲厭惡,“出去!”言畢,突然攥起廣袖,隨手揮了一下,西麵緊閉窗戶倏然被撞開,光線一下就罩了進來,同時,窗外鳥鳴之聲瞬傳了進來。

管事馬上抬首見陰影處有兩道眸光就如兩道冰棱,了無溫度地打在他的身上,心底冷冷地打了個突,馬上低下首,不敢抬頭,一副待罪的模樣等待著顧城風的發落。

隻是跪了許久,卻遲遲沒有得到顧城風的明確答案,更不明白,顧城風突然發怒是何意,小眼一眯,帶著疑惑偷偷瞄向西索月,西索月揚手,冷冷道,“讓樓夫人先好好養著,王爺自有安排!”

“王爺,奴才告退!”管事眼皮直跳,忙提了袍子,起身後朝著顧城風福身,半躬著身退出了書房。

“皇上,您看?”西索月待人走遠後,看向陰影處的帝王,帶著猶豫的口吻道:“如果樓夫人有孕,隻怕不宜送給古衛揚。”

“齊家、治國、平天下,從秦邵棟府裏的一個管事可以窺探出,秦邵棟實不諳禦人之術!難怪會敗於秦邵臻之手!”顧城風挺直後背,臉漸從陰影處現出,此時的帝王易容已卸,容顏逼人。

一個王府裏的管事,按理,應是清王的心腹之一,可此人如此不擅察言觀色,隻關心清王後院瑣事。如此不堪用的人,卻成了管事,還可以直入議政書房如此重地稟報,可見,秦邵棟並不擅用人。

“這些年,若非有高光年一直在指點,隻怕建州早已被秦邵臻攏於袖下。倒是揚州的傅王叔秦河,過於精明,實難擺布。”

顧城風微微頷首,若有所思,“說說關於樓飛舞,為何秦邵棟會先將她送給古衛揚後,又失信要回!”這個原因,顧城風一時想不起。

牽連到古衛揚,顧城風不得不慎重,古衛揚在大魏算是個人物,其人油鹽不進,當年顧城風也想收買古衛揚這個人,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如今,他自覺是個契機,他想尋個突破口,通過古衛揚,與大魏的南方仕族直接對話。

至少,這一場他與秦邵臻之爭,他要讓大魏的南方仕族為了自身的利益,棄秦邵臻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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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一個字沒碼,清明,我隨家人掃墓,存稿差不多用光了。咳,幸好,文也有百萬了,離130萬的完結也不遠了,還有哈,團購進入尾聲了,也就一兩天。估計提並團購表的親們,這個月就能收到書啦,月自已也買了,很期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