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鴻燕傳書,歸來(求月票) 文 / 半壺月
蒼曆117年五月,大魏汴城外十裏,蒼月駐營。
汴城地處大魏內腹,地理山川正是大魏最具特色丘陵之地茂,四周群山延綿數裏,隻有一條汴河貫穿東西。
五月份,在地屬南方的大魏,雖已入夏,但天氣不算炎熱,蒼月的行軍極為順利,一路南下,賀錦年要求蒼月將士嚴厲奉行不擾民的政策,便是駐軍也是在城外紮營,並不征用城中百姓的府第。
對於極個別士兵發生擾民的事件,或是縱容士兵沿途為了縮短行軍路線而踩踏百姓莊稼之事,皆以嚴懲,對於燒殺搶掠者,一律以軍法斬首示眾。
賀錦年每天一早都會帶了幾個近侍騎馬去離主帳營兩裏外的傷兵營探望傷兵,勉勵傷員們盡早養好傷,回到戰場,對於因為傷重而致殘的士兵,賀錦年向他們鎮重承諾,她正命令戶部起草一部有關優待因戰爭致殘士兵的撫恤政策,在新政策中,所有的傷殘將士將全部由朝庭供養,家中有老小的亦可享受朝庭特別設立的免戶稅政策。
而對於在戰爭中犧牲的將士,朝庭會向其家人一次性發放一筆撫恤金,同時,將來家人的待遇也等同於傷殘的將士的家屬。
為保證各州郡縣將朝庭的政令貫徹落實到位,他已著令刑部在各個郡州縣的衙門裏設撫恤點監察員,監督地方官員是否把朝庭的政令實施好,一旦發現地方官員侵吞用傷殘將士撫恤金的,一律處抄家問刑。
最後,賀錦年承諾,這個政策一定會在今年夏季前在整個蒼月國推廣,落實到每一個士兵身上。
賀錦年的一番話贏得一片的掌聲,可她從傷兵營出來,心情卻異常壓抑,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生命變得何其的輕微,一個小小的傷口發炎也可以導致死亡,很多傷兵剛送到軍營裏時,尚有生命力,可過了幾日便被抬到了焚燒場,賀錦年曾經親自去檢查這些傷兵的死因,發現,很多人是死於傷口處理不當。
她質問軍中的大夫,為什麽會出現這麽普遍的炎症導致死亡的事件,軍中的大夫直言,是醫療條件不允許,一個軍營裏隻配二十個大夫,在戰爭激烈時,傷兵往往一天送來上千人,根本沒時間做嚴密的消毒,隻能粗粗地對一些輕傷的士兵先進行包紮,對傷重的蒼月士兵和大魏受傷的俘虜皆直接放棄,將重點放在中度傷員上。
賀錦年當即下令,改革傷兵營的製度,將傷兵營脫離營區,營地建在離柳州城較近的一處空曠穀地。
對於傷員,不分來自蒼月還是大魏,隻要到了傷兵營,皆一視同仁。
對於傷兵營人手不足的問題,她下令大膽雇用當地的郎中和醫女,聲稱肯到傷兵營幫忙照顧傷病病員的將可以獲得三個銅板的收入,以及免費領到一塊玉米餅,同時,也歡迎一些有護理經驗的婦人來營中幫忙。
大魏如今淪陷,城中的百姓急缺糧食,賀錦年這一舉措,剛開始雖然沒並有得到大魏百姓的回應,但慢慢地,一些婦女看到家中的孩子實在餓得可憐,便偷偷地瞞著家人來傷兵營幫忙,發現在營中有三分之一竟然是大魏的傷員,看到蒼月的將士對大魏的傷員視如已出,心中震憾。一天的辛苦後,離營時,又確實有玉米餅可領,人就越來越多,有些手腳麻利還會得到加倍的酬勞。
而一些傷殘的士兵恢複後,又在傷兵營裏自動擔起救助的任務,如此下來,一個月後,傷員的死亡率明顯地下降。
賀錦年一連番的舉措,贏得上蒼月上下將士的愛戴,她愛惜士兵生命,保障士兵戰後的生存的聲名亦漸漸傳到大魏,很多大魏的士兵心生厭戰之心,一些士兵私底下還悄悄議論著,隻有為這樣愛兵如子的將軍奉獻出生命,方值得!
賀錦年的連番舉措也贏得了朝野內外的一片叫好,但亦也不排除蒼月國內的一些酸腐書生認為賀錦年是在沽名釣譽,用蒼月的銀子來養治大魏的傷兵,等於讓蒼月的百姓縮緊褲腰袋養一群白眼狼。
所幸,這些聲音很快被另一種聲音所代替,有一個戶部的小吏例舉出一係列的數字。
第一個數字,是先帝顧城風在位四年,用於納後、納妃、選秀的銀子為零,而這些省下的銀子足可以讓十萬的傷殘將士連同家眷吃十年的安樂飯。
第二個數字,是後宮的支出。先帝顧城風的後宮虛設,服侍的宮人和太監少,顧城風膳食簡單,又不喜設宴,相對於顧城亦在位時,內務府一年的開支竟不足顧城亦後宮的三十分之一。四年累積,足可以給二十萬的將士一次性發放撫恤銀。
第三個數字,先帝顧城風生前沒有為自已單獨設皇陵,駕崩後,直接入顧奕琛在位時為顧氏所建的寢陵,所費的銀子不過是換了個碑文。這省下的一筆,足夠打這一場統一戰爭。
第四個數字,先帝顧城風扶農桑,推廣東西商貿,一年的戶部收入比顧城亦在位時的戶部收入多出三倍。以蒼月目前戶部的財力,完全可以實際貫徹攝政王的愛民如子的舉措。
這戶部的小吏憑此一文霎時紅遍蒼月南北,同時,讓蒼月的仕家文儒反省當初筆誅顧城風與賀錦年時,隻從一已的喜惡來論,何曾細想過,先帝顧城風在位時,為蒼月做了多少的實事,而賀錦年更不是一個禍國的少年。
可於賀錦年,她辦這些事,確實隻單純站在士兵的角度上看,因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她所受的以人為本,生命高於一切教育。而每日的死亡傷殘數字卻讓她開始反省,這種殘酷的戰爭意義何在!
從戰爭開始,她已經接到蒼月將士死亡三萬,傷殘七萬的數據。而大魏死傷更重,她甚至數不清,在她手中究竟死了多少人。
她清楚地記得顧城風的囑托,讓她盡快贏得這場戰爭,否則,戰爭一旦進入拉據,死亡的人越來越多,天地間積累的戾氣愈盛時,秦邵臻將有可能恢複三世記憶,那這個天下,就再也無人能控製得住石碑的魔性。
可每一次看到那些鮮活的生命變成冷冰冰的屍體,一具一具地隨意堆放,最後,被一把火燒成灰燼時,她便感到滿心的迷茫,究竟這一場戰爭的意義在哪,為什麽蒼月和大魏不可以和平共處?
如果一開始沒有戰爭,無人死亡,那秦邵臻的戾氣從何而來。
可她沒有選擇,她隻知道,戰爭在她記憶恢複開始,已然打響。
不管是於顧城風,還是於秦邵臻,他們都為這一場戰爭籌謀了四年。
於她,若不盡快按著這個步伐走下去,時間愈長,死的人就愈多。
何況,既便此時自已權傾天下,成為蒼月史上第二個異姓王,統帥三軍,但戰爭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未定勝負,就不是她說停就停!
她所能做的唯有盡快地徹底結束這場戰爭,以及在戰爭中,盡量減少人員的傷亡。
至於蒼月國內指責她有蒼月的資源救治大魏傷兵的聲音愈來愈盛時,她直接寫個告下天書,告訴蒼月和大魏的百姓。
當蒼月統一了大魏時,這天下就沒有大魏這個國家,所有的士兵和百姓都是蒼月的子民,既然都是蒼月的子民,她就一視同仁。
賀錦年每一次穿行過傷兵營,都會得到最高的禮遇,甚至包括營中的大魏士兵,都會默默地向她致敬!
營中不少的大魏婦女更是對這個傳奇的少年充滿好奇好,每天踩準了賀錦年來營的時辰,總是找個機會能偷偷瞄上一眼。
她們都記憶深刻,四年前,曾因為男chong之名,名揚天下,如今不過是半年時間,便成為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午後,賀錦年按例去了議政營。
賀錦年與幾個將士正商量著如何在最炎熱的夏季來臨之前,把戰爭結束,畢竟戰線拉得太長,補給上的難度加大,最關健的是,到了炎熱的夏季,因為屍體戰場的屍體加快腐敗的速度,很容易引起瘟疫和疾病的橫行。
“殿下,赤焰有緊急消息稟報!”帳外傳來赤焰激動莫名之聲。
賀錦年心裏詭異一跳,倏地,周身的血液莫名地潮湧上臉盤,她來不及分析這種情緒來自何處時,已然迅速開口,“百裏將軍你來主持,接著議,本王出去片刻!”
賀錦年朝眾人一揖,疾速步出議政營,未待開口問,赤焰已將手中的密函呈上,幾近用密語道,“是大魏建州傳來的密函,殿下,飛隼隊終於突破大魏飛鷹的圍剿!”半年多來已無法聯係大魏南方的消息,多少四海影衛的兄弟尚留在大魏的境內,未知生死,如今通訊得以暢通,赤焰自然迫不急待地將這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賀錦年。
“太好了,希望有昊王的消息!”賀錦年接過,利索地打開,卻在打開的一刹那,呼吸霎時滯在胸口,心髒怦怦亂跳,周身的血叫囂地歡騰——
密函中,潔白的錦帛上描畫了一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梳著兩根辮子,穿著一件嫩綠的小花裙,站在五星紅旗下,擺了一個宣誓的動作,笑得眉眼眯眯,一臉燦爛,咧開的小嘴裏尚可見那處缺了一顆大牙。
在她的小臉上方,用點點小汽泡標出了一行字:我是祖國未來的花朵。
那女童是她——是她!
可她的記憶中從不曾擁有如此美好的童年——
是他篡改了一切麽?離別時,他曾說,他會給她一段不一樣的人生,他做到了,是麽?
霎時,日日夜夜無法言喻的寂寞辛酸、戰後望著屍橫遍野的沉痛茫然,千帆過盡即將來臨的幸福一下子,紛至遝來,覆滿心田——
賀錦年嘴角淺淺地掠開了笑容,像細雨輕落於水麵,泛起一圈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緩緩隨著血脈沿伸到四肢百骸——
他回來了——是的,是的!
他回來了!
這世間也唯有顧城風會用所有的感情描繪出一張如此生動的小臉,仿佛在訴說著,那是一種沉積了百年相思、傾盡了萬裏山河的愛。
重逢的喜悅是什麽樣的呢——
搜盡枯腸、窮盡所有詞藻,她卻找不到任何字眼來描述她此刻的心情,她想對風兒笑,她想擁抱所有人,胸臆中盡數是絲絲縷縷抓人心肺顛狂,她想仰天呐喊:顧城風,顧城風,我愛你!
可唯一剩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
不行……她的快樂此刻尚不能與人分享!
“殿下,您……沒事吧!”赤焰悶聲,這明明是一個喜訊呀,怎麽攝政王看上去要哭的樣子!
賀錦年突然掩住嘴,象是極力在控製著某種近乎崩潰的情緒,含糊其聲,嗓音顫抖不成字句,“沒事,我隻是開心,很開心!”
此刻,陽光如此燦爛,天地如此美好,幹涸的心如沐雨露,仿如如春暖花開,帶著綠綠嫩芽的花莖悄悄探出……
“……”赤焰挑眉,一頭霧水。
“城風……。”賀錦年顫著手輕輕撫過那幾個熟悉的字,甚至不敢發力捏著這一封單薄的信函……因為太小心,密函差點從指尖脫落,她仰起首,眸光帶著虔誠,象透過重重九重天,落在了某一處,心中默念:“感謝你的如期……”
不知過了多久,她低下首,飽含珍愛地將密函緊緊捧在胸口,臉上的表情忽然如春風百花怒綻似地笑開,那一瞬,美得驚心動魄,饒是心無旁篤的赤焰也被晃了下眼,張了嘴,看呆了……
明知道自已的傻樣,明知道這時候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就算是趴在地上滿地滾,也比在這強,可不行,她興奮得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蹦出來,她如癡如醉地捧著密函,語無倫次,“赤焰,你聽,風在笑……我聽見,千裏之外的心跳聲……我很開心,太開心了!”
“是的,殿下,飛隼恢複傳遞消息後,汴城指日可待!”赤焰重重咳了一聲,抓了抓頭皮,斂住情緒,信心滿滿道:“恭喜殿下!”
“謝謝!哦,差點忘了!”賀錦年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自已的頭,笑意湧上眼睛,她似乎高興過了頭了,居然連最重要的事都不記得細問,“赤焰,你告訴我,這密函是哪裏發出?何時發出?”
“是從建州的秘密基地發出,以飛隼的速度,若無需避開天敵,四個時辰就可達到!可是——”赤焰頓了一下,“近半年多來,飛隼因被大魏的飛鷹獵食,死傷無數,這些飛隼極為聰明,已經自行飛出新的路線,專門往山林裏飛,以避過獵食者,加上飛隼覓食所廢的時間,所以,現在揚州到這裏最少要兩天的時間。”
“兩天……”那麽,是不是代表著,她給他複了信,他看了後,再回複的話,需要四天?
四天,似乎很漫長,但一想到,此時他們呼吸在同一個藍天下,她便覺得等待已不再可怕。
可……可她應說些什麽呢?此刻,她腦子裏全塞滿了幸福,塞滿了重逢的期待——
賀錦年驀然抬眸,長長的卷睫微微抖動,少頃,在赤焰被盯得全身感不自在時,賀錦年卻開了口,神情極為認真,“赤焰,你說,你開心時,會做些什麽?”
“啊?”赤焰又被賀錦年毫無厘頭的表情和問話給愣住,呐呐半晌,見賀錦年神情真摯地在等著他的回話,隻能道:“屬下通常會和幾個兄弟喝個痛快,不過兩國交戰期間,殿下下令不得在軍中豪飲,所以,喝兩盅意思意思!”
“赤焰,我不喝酒,我答應他了,不能喝酒!”她眉眼俱動,象個孩子發表著慎重宣言般,進而似乎發現自已太孩子氣了,可又管不住自已的情緒,她毫無形象地咧著嘴!
而後……赤焰雙眼倏地如銅鈴,直直地瞪著眼前的年輕異姓王。
她完全失了素日的矜持,竟象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轉了幾個圈,抓了抓頭,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揮了揮拳頭,自言自語,“不行,不行,我得找個地方,瘋一下!不對,不對,我得讓自已先冷靜下來,我現在這樣子看起來有點傻……”
“殿下,請您克製!”赤焰感受到賀錦年異常的表現引起不少人的注目,雖然他都記不清,究竟有多久不曾見過賀錦年如此開懷,可他有些犯了糊塗,攝政王似乎……似乎高興過頭了吧!
巡邏的士兵經過時,看到他們的攝政王殿下,時而蹲地搔頭,時而跳起來仰著臉咧著嘴傻笑,愣得不記得前行,而後方的列隊人員一個刹不住,推搡中,完全亂了隊形。
賀錦年似乎查覺到士兵異樣的眼神,她知道自已失態,可她控製不了自已的情緒,她想對整個世界呼喊:她的顧城風,回來了——
欲衝出的話語在舌尖上繞了一圈後,中氣十足地問士兵:“你們都吃飽了沒有?”
列隊的士兵一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為首領隊的正琢磨著應如何回答,他們尊敬的攝政王殿下又嚷了一句:“今天太陽特別大,星光燦爛,真是好天氣哈……”
太陽大?星光燦爛?
赤焰差點仰天倒下,這下好了,不消半刻,“太陽大,星光燦爛”絕對能成為攝政王殿下的經典語錄!
可看到這樣開心的賀錦年,赤焰再也不忍心打斷了……
議政營中,戴少銘聽到外頭的動靜,帶了些疑問走出來,看到賀錦年捧著一封信,時而看著,時而捧在胸口,笑得毫無形象,可那一雙皓眸中象堆滿了璀璨的水晶,那眸光更象是能吸納人的靈魂一般,叫人移不開眼睛。
賀錦年又傻笑幾聲,突然開始發足奔跑,赤焰摸不清這究竟是什麽狀況,“殿下,您——”
語聲未落,卻見賀錦年突然停了下來,象個靈猴般敏捷地爬上幾丈高的棋杆的頂部,眾人以為自已看花眼時,難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賀錦年又是一順溜從杆上滑了下來,連翻了幾個筋鬥後,突然長嘯一聲,象箭矢離弦般飛走。
眾人驚呆了,他們的攝政王難道吃錯藥了?
“怎麽回事?”戴少銘這才回過神,如果這不是在軍營中,如果不是一大早和賀錦年議了大半天的政事,他會以為賀錦年鬼上身。
赤焰滿臉糾結地想了想,“攝政王很高興飛隼圓滿完成傳達密函的任務!”
“高興能成這樣?”戴少銘一臉的匪夷所思!
疾速狂奔中的賀錦年,一口氣登上了最高的山頂,她盤膝而坐,手裏,依然緊緊攥著密函,不停深呼吸,讓自已的情緒安靜下來,她眼觀鼻,鼻觀心。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睜開眼,俯瞰著綠色的大地山川,神情若一株盛開的玉蘭花靜靜地在夜間綻放,“城風,你在哪,你好不好……讓我看看你……”慢慢地,心若有所悟般,她的眸光再次定在那一封密函之上。
指尖帶著珍愛輕輕撫過那均勻的墨跡,皓眸輕輕闔上……
眼前晃過一組模糊的畫麵,她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在作畫,她看不清那男子的臉,唯有那隻握著毛筆的手,修長而白皙,骨節分明,分明就是四年來,每一次在禦書房執著朱筆,批下成千上萬奏章的那一隻手。
看著那隻筆嫻熟地一筆一劃勾勒著她孩童時期那張幼嫩的小臉,看著她長長、烏黑發亮的長辮,她知道,曾屬於她在中國的那些過去,似乎已被他強行改變……思及此,霎時心潮浮生,她極中念力欲圖順著那一隻手往上,希望能看到他那一張臉時,畫麵一晃而過。
她意圖再看時,這一次,畫麵更加模糊,單薄的一封密函並不能給他傳遞太多太多的信息,她的第六感已經揮灑到極致。
她收好密函,抬首望著藍天,如果沒有這場戰爭,她會騎上雪箭,快馬加鞭,不到兩日就能到他的身邊,可現在不行,大戰迫在眉睫,她必需暫時放下個人情感,耐心地等待著他的歸來!
再次回到議政營時,賀錦年鬥誌昂揚向眾人宣布,她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拿出具體攻城的計劃,讓各營的將士都做好攻城的準備。
回到帥營,桂葉已為她備好熱水,洗淨一身的汙垢後,她端坐於書案前,開始提筆,想著如何回複顧城風的書信。
一腔的熱血奔流周身,此際,腦中隻浮念起一段曲:
愛是迷迷糊糊天地初開的時候那已經盛開的玫瑰!
愛是踏破紅塵望穿秋水隻因為愛過的人不說後悔!
愛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輪回不管在東南和西北!
愛是一段一段一絲一絲的是非教有情人不能夠說再會!
她記得她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二十一世紀,當初電視上正播放著齊豫和周華建的合唱,她當時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女,從不曾觸及過男女間的情感,可不知為何,一聽到這首歌,她瞬時哭出了聲,眼睛刷刷直流,最後哭得眼睛整個紅腫,卻不知道自已究竟在哭什麽,因為那時候的她,根本就不懂得什麽叫愛情——
唯覺得,這首歌的後麵,似乎隱藏著一段生生世世輪回,至死不渝愛情故事!
現在,她懂了,那是一種根植於靈魂的記憶,既使曾經剔盡靈根,流盡了聖血,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可那一種滴在靈魂裏的淚永遠不會幹涸!
但密函能留的字有限,她隻能用極精簡的文字概括地告訴顧城風,蒼月如今的局勢:
肖龍華已蠢蠢欲動,暗中調譴西北大軍。
朝庭已暗分派係之爭,部份已投靠肖龍華。
蒼月和大魏聯係中斷,昊王下落不明。
讓赤焰把密函發走時,賀錦年的心裏怎麽靜也靜不下來。
她步出帥營,此值黃昏,四麵的山巒滿眼是青翠,營地中,到處可見及膝的蓬蒿野草,暖風中挾雜著不知名的野花香。
她毫無目地的穿行在各營之間,臉上掛著怎麽止也止不住的微笑,腦子裏瘋狂在默數著時間的流失,二天二十四個時辰,就是四十八小時,二千八百多分鍾……
他收到後必定會馬上回複,那麽,從現在開始,隻要靜靜地等待四天,她又可以再次收到他的消息了,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差點又翻起跟鬥。
也不知走了多久,迎麵撞上匆匆而來的戴少銘,他一臉嚴峻之色,低聲道:“厲茂找到一個人,可能隻有殿下方明白她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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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表稍列一下:1:鳳繁星入傅王府(117年二月,錦年在通州城參戰)2:鳳繁星入傅王府18天(錦年率騎兵殺大魏柳州將士兵13萬人)3:鳳繁星在傅王府周旋(賀錦年與顧城風的靈魂在軍營中話別)4:鳳繁星逃脫傅王府(117年三月,錦年正攻打柳州)。
從顧城風回來那一章,已步入蒼曆117年5月。
因為當時想讓讀者看完整劇情,所以,鳳繁星的戲份月把它集中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