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真相以來,長孫歡縈每天雖麵上表現的鎮定自若、足夠堅強,可在她的腦中卻無時不刻不在設想著爹娘被害時的情景,內心深處也一直沉浸在滿門被抄斬的悲痛中。
這幾日,悲傷過後的她漸漸恢複理智,早晨梳妝時不由對鏡思考:既然厲津一黨以私通吳王、企圖叛亂為由斬殺我一家,那麽他們所說的私通證據究竟又從何而來呢?
身後的小瓷見歡縈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好像在思考著什麽,便走過來對歡縈道:“夫人在想什麽,可否告知小瓷呢?也讓小瓷為您分擔一二。”
“噢,我是在想厲津等人為何要無中生有說爹爹私通吳王呢?據我所知,我長孫一家素來與吳王沒什麽來往,並且爹爹對此人一向印象都不是很好,又怎麽會跟他聯合謀反呢?”經過上次的患難與共,歡縈早已將小瓷當自己人對待,自然是把她所想都據實以告了。
“夫人,奴婢聽說當時是厲太後得到消息說長孫大人與吳王通有書信意圖叛亂,然後厲津一夥人便去府中搜查,結果真搜到來自吳王的書信,信中吳王相邀長孫大人共同反厲氏一黨,並請長孫大人作為京城內應,聯絡對厲氏不滿的舊臣及義士在恰當的時機裏應外合,以一舉推翻厲氏,拿下京城。”小瓷告訴歡縈。
“這就更奇怪了,當時爹爹已安居家中,手中再無半點權利,跟他關係要好的老臣大都不是請辭回鄉,便是被厲太後罷免官職,爹爹的影響力也已大不如前,為何平素對爹爹素有芥蒂的吳王偏偏找上他呢?難道是吳王有心陷害?”說到這裏,歡縈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瓷插話道:“可是,吳王為什麽要陷害長孫大人呢?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二人坐在桌邊,雙手撐著腦袋,思索良久也未理出半點頭緒,歡縈撇撇嘴對小瓷道:“明天一早,我們便去王府找衛王,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歡縈雖是女子,但卻生性倔強,這件事疑點重重,還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她不禁攥緊拳頭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決不能不明不白的讓爹娘枉死。
翌日清晨,歡縈和小瓷便相隨來到衛王府。見到卓瑞桐,歡縈表示有事要跟他商量,卓瑞桐遂下令隨從退下,將歡縈請到後院書房。歡縈和卓瑞桐走進書房,吩咐小瓷在門外守候,卓瑞桐招呼歡縈在案幾前坐下,問她有何事要說。
“瑞桐,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但凡關於朝廷和吳王的消息,一定不要隱瞞歡縈並據實相告所有細枝末節。我不能讓爹娘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犧牲性命我也要查明真相。”歡縈激動的說道。
看著淚水漣漣、情緒波動的歡縈,卓瑞桐的整顆心都快要碎了,要知道每當看到歡縈痛苦時他的心中都百般折磨,恨不得所有的痛苦都讓他來承擔。在歡縈乞求的目光下,卓瑞桐隻得點頭應允:“好,我答應你,日後但凡關於朝廷和吳王的消息,我絕不避你。”
歡縈滿眼感激的回道:“謝謝你,瑞桐!”
卓瑞桐不悅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現在衛郡處境甚難,關外北戎已有出兵侵擾之勢,南麵吳王也欲聯合我一起殺進皇城,京城中厲氏一黨更是多方刺探、軟硬兼施想拉攏我……”卓瑞桐遂又道,“我和聶空思量多日,也未能想出個萬全之策,甚是苦惱啊!”
“依你所言,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北戎已盤踞漠北多年,早已積蓄好力量整戈待發,如今按兵不動也隻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而已;吳王所管轄的南邊素來富庶且物產豐富,論其實力自然敢於朝廷相抗衡;而京都皇城內,先帝在位時存下的充盈國庫更不用說,加之厲氏一黨暗中招納江湖人士、培養了像婁訓那等難對付的人物。這樣一來,衛郡不論與三方中的任何一方展開較量,都隻有五成的把握取勝,最多也隻不過六、七成,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招兵買馬、囤積糧草、擴充實力,而後訓練出一支能打硬仗的精兵隊伍。”歡縈分析道。
“嗯,你說的的確沒錯。”卓瑞桐聽罷道。
歡縈繼續說道:“上次擒拿刺客時,那個年輕的將領有勇有謀,要是衛郡再多些像他那樣的人才,日後倘若真交戰起來也沒什麽可擔憂的了。”
“哈哈!你看出來了?此人確實智勇雙全,我和聶空也都非常看重他。不瞞你說,我已命他為統帥,暗中訓練了一支溟沙營,他們隱藏在距離衛郡城百裏開外的溟沙山穀中,那裏有風蝕形成的天然丘壑迷陣,不熟悉地形的外人倘若冒然進入,隻會迷路且渴死餓死在迷陣中。加之這幾年的密集訓練,他們個個驍勇善戰且身手敏捷,戰鬥力極強。”卓瑞桐告訴歡縈。
“這太好了!看來我先前的擔心是多餘了。”歡縈滿臉驚詫道。
卓瑞桐歎一口氣:“不過溟沙營的戰鬥力雖強,卻隻能當做小股奇襲勁旅,真正打起大仗來,軍力還相差甚遠呐!所以,你的擔心是對的啊!不然我跟聶空也不會考慮這麽久仍未想出良策了。”
“原來如此,那當務之急仍然是訓練兵力、擴充實力了。”歡縈了解情況後說道。
“嗯,目前也隻能這樣了。”卓瑞桐皺眉道。
歡縈離開後,卓瑞桐便開始為難:這招兵買馬需要大量資財,這衛郡偏遠之地,物產匱乏,百姓貧苦,每年的財政上收支僅能平衡,哪有多餘的銀錢來用作軍費呢?
“那影夫人究竟與衛王是何關係呢?看衛王對她恭恭敬敬、處處以禮待之,還有他看著她時眼中滿是溫柔,完全不像是平日看我時的那種冰冷的眼神,所以這女人絕對不止是謀士那麽簡單。”酌閑閣內,寧棠兒暗自揣測。
這寧棠兒也確實聰明,僅一盞茶的工夫、幾番對話中,便看清卓瑞桐對歡縈的態度,並且一眼就撞破了卓瑞桐對歡縈的特別情愫。
“既然她隻以謀士身份示人,那我也先靜觀其變,暫時不得罪她了。”寧棠兒心想。接著,她吩咐畏兒拿些糕點送去流觴宮。
“你幹什麽的?”流觴宮外的守衛攔住畏兒。
“是寧姬派我來的,要我給影夫人送來糕點。”畏兒回話。
恰好歡縈和小瓷回來,兩人相視一看,小瓷走上前接過裝糕點的屜籠道:“你回去回話,就說我家夫人多謝寧姬的好意了!”
畏兒回到酌閑閣稟報寧棠兒:“她們態度很和善,還說謝謝夫人的糕點。”寧棠兒聽後擺擺手,讓畏兒退下了。
“看來她是想向夫人表示友好呢,不然怎會沒事專門派人送來糕點。”小瓷將糕點放下,對歡縈道。
“我想她隻是想來試探我們對她的態度和立場罷了,既然她送來糕點,顯然她明裏還沒把我們當敵人,興許還想拉攏我們,這樣的話,我們自然不可主動去得罪她,以禮相待便可相安無事了。”歡縈端著茶碗道。
幾日後,歡縈詢問卓瑞桐關於擴招兵馬的事況,見卓瑞桐麵露難色道:“還有很多相關事宜未安排妥當,所以我們還未開始行動。”歡縈疑惑不已,正要追問緣由,聶空在書房外求見。聶空進來行禮後,對歡縈道:“夫人,主上說的都是實情啊,的確還有未安排妥當之處,這招兵買馬需要大筆錢財,而夫人可能不知,衛郡地處偏遠,物資短缺,每年收來的賦稅也隻僅夠開支,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財拿來招買兵馬。再說,擴充兵力後所需的軍費開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訓練溟沙營所花的軍費還都是主上從王府的開支中節儉出來的,這幾年主上對百姓也都是采取輕徭薄賦的安撫政策,王府中是的確拿不出這筆銀錢啊!”
歡縈聽罷,微微蹙起了柳眉,忍不住在心中感歎卓瑞桐的不容易,可是自己卻也無可奈何。
夜深人靜,當是熟睡時分,可不論是歡縈,卓瑞桐還是聶空,三人同樣都內心焦灼,輾轉難眠。歡縈躺在床上瞪著大眼睛思前想後也未想出辦法,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的她索性披衣下床。佇立窗前,望著天空中那彎月亮,良久,終於讓她想到了一個籌集銀錢的方法,隻等天明後告知卓瑞桐了。
書房中,三人皆是一副疲憊的樣子。卓瑞桐看到身著素衣的歡縈雖戴著麵紗看不到臉龐,可她的眼中分明少了些許平日裏的神采,眉間也平添了一絲黯淡,料想她昨晚肯定也未睡好,心中頓覺心疼不已。
歡縈看一眼卓瑞桐和聶空,抖動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問道:“你二人可想到了盡快籌措到軍費的方法?”
卓瑞桐搖了搖頭道:“本王淺陋,尚未想到對策。”
聶空也歎氣道:“屬下愚鈍,不能為主上分憂解難,想了一整晚仍未能想出良策。”
歡縈輕笑道:“你們休要謙虛,歡縈倒是想出一對策,就看你二人覺得是否可行了。”
“還請夫人快快道來!”聶空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