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爺來了。”畏兒在門外通報。

寧棠兒一怔,遂立即整理衣裙,滿麵含笑,扭動腰肢去門外迎接卓瑞桐。

“聽守衛說,寧姬多次遣畏兒來找本王,正巧今兒有空就來看看寧姬究竟有何事找本王?”卓瑞桐麵無表情的說道。“難道臣妾沒事就不能找王爺嗎?王爺最近都很少來酌閑閣了,以前你不是說最愛聽臣妾彈琵琶了嗎?”寧棠兒委屈的撅著嘴嬌嗔道。

卓瑞桐聽後雖反感不已,但想起來之前聶空說過要穩住寧棠兒,故正色嚴肅道:“郡王當以政事為重,豈能終日沉迷於女色音律呢?難道寧姬是想讓本王被天下人指責嗎?”同樣的兩個反問句,弄得寧棠兒頓時語塞,忙做解釋。卓瑞桐抬手道:“你毋須再做解釋,本王還有要事和聶空商討,就先回府了。”

見卓瑞桐走的這般迅速,寧棠兒不由暗道:難道這衛王和聶空果真要有所行動?不行,我得快點通知冼老二才行。於是,她支開畏兒,接著又支開樓下守衛,匆忙上樓。文簡在暗道裏足足憋了近兩個時辰,由於暗道至於池塘之下,故潮濕幽閉,他發出暗號後,不得不蜷在出口處等待寧棠兒的回應。“咕,咕。”總算聽到了寧棠兒的回應。寧棠兒告訴他盡快送出情報,通知北戎部族嚴加防範,衛王可能有所行動。

那邊京都皇城內,一個男人正輾轉難安借酒澆愁。他已無心政事,連日罷朝。

“椒蘭,爽兒那小賤人這幾日可有什麽動靜?”厲太後問道。“回太後,沒有,奴婢聽小月說她好像還在養傷。”椒蘭回話。

經過幾日的修養,爽兒身上的杖刑之傷已經痊愈。她回想著太後的話,壯起膽子走向皇上寢宮。想必太後已下過懿旨,太監們沒有阻攔爽兒,她順利進入皇上寢宮。走近內間,她看到喝醉的皇上正伏案低語,再走近一點,隻聽見他一遍遍呼喚著縈妃的名字。爽兒怔了怔,索性鬥膽上前攙起皇上將其扶向床幃,服侍皇帝躺下後,爽兒擦擦額頭的微汗,正欲離開時,突然想起又回身幫卓元燦蓋好錦被。

這時,卓元燦一把拉住爽兒,呼道:“歡縈,歡縈,不要離開我…”爽兒掙脫不掉,便隻能任由其拉住。也許是爽兒來之前擦了歡縈慣用的蘭蔻胭脂,身上有歡縈的味道,又或許真是喝太多的酒的緣故,朦朧中卓元燦將爽兒看成了縈妃,坐起來拉住她緊緊抱住,爽兒正欲掙脫,但回想起太後的話,她沒有掙紮,而是慢慢閉上了雙眼。

翌日清晨,卓元燦的貼身太監在帷帳外請他起床用早膳。元燦蘇醒,正欲起身卻發現爽兒竟躺在自己身邊。大驚之下,問道:“爽兒,你,你為何在此?”

爽兒抬起頭,淚眼婆娑:“昨晚奴婢來給皇上送糕點,誰知皇上喝醉了,看到奴婢就……”

“太後駕到!”太監的聲音打斷了爽兒。

太後怒氣衝衝來到後殿,正要質問卓元燦為何數日不上早朝,隻看見帷帳裏的二人衣衫不整。太後大怒之下要斬殺爽兒,卓元燦阻止到:“母後休要責罰爽兒,這都是兒臣的意思。”

厲太後嘴角**了一下,瞟了一眼爽兒,道:“既然我皇兒寵幸於你,傳哀家懿旨,就封你為爽貴人,移居闌止宮。

爽兒不禁鬆了一口氣,不過她的心也跟著一沉,太後不但沒有封她為妃,竟然還要住入已廢棄的闌止宮。

卓元燦剛欲說些什麽,太後便道:“今日且作罷,明日你定當早朝。你休要多說,擺駕回宮!”

內殿裏隻剩下卓元燦和爽兒,二人都各懷心事,不發一語。

流觴宮內,銅鏡前小瓷幫歡縈梳好發髻,歡縈抬手托住臉,朝鏡中端詳片刻,吩咐小瓷將衣櫃中的黑色麵紗取來。戴上麵紗後的歡縈,雖多了幾分神秘,卻依然風姿綽約。

“主上,夫人和小瓷在殿外求見。”枚爭進來通報。

“快快請進來!”卓瑞桐停止和聶空的對弈道。二人站起身來到前殿,隻見身穿素衣,戴著麵紗的歡縈已走了進來。卓瑞桐遲疑道:“歡縈,你這是……”

“王爺,從今日起,我便以影夫人示人,你有任何需要,隻管吩咐。”歡縈看著卓瑞桐說道。

卓瑞桐眉頭一皺,正欲說些什麽,“王爺不必多說,我已經決定了,還望王爺爽快成全!”歡縈接著道。

“夫人,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從此以後,夫人和聶空將同為衛王府軍師,聶空言語上若有冒犯處,還望夫人海涵。”聶空拱手說道。

“聶總管言重了,日後歡縈行事有不周到處還望你多多包涵。”歡縈回道。

聽罷他二人所言,卓瑞桐不好再多說什麽,隻是滿眼憐惜的凝視著長孫歡縈。心想:真是苦了她了,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般委屈…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一陣絞痛。

約兩盞茶工夫,聶空已將當前局勢及衛王立場詳盡告知了歡縈,歡縈也總算了解了衛王的兩難處境,心中不免也泛起了一絲為難。僅躊躇片刻,她便調整好情緒,決心放下為難,一心助衛王平定戰亂,推翻厲氏,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同時一雪家恨。

傍晚時分,蒼涼衛地,風沙四起。站在窗前,放眼遠方,隻見黑漆漆一片,一陣幹風,桌上的蠟炬被吹滅。歡縈定了定神,關上窗扇,摸索著移到桌邊,打開火褶子將蠟炬點上。若一個人的心中再無感情,活下去也僅僅隻為達到一個目的,那麽這個人便已無所謂生死,沒什麽可怕的了。

此刻,歡縈心中如一汪湖水般平靜,似乎任何事端的攪動也無法再激起波瀾,惟一能令其微微泛起一層漣漪的就是對與她情同姐妹的貼身女婢爽兒的思念。思念爽兒可否安好?可否遭受宮中人欺辱?

闌止宮內,兩個奴才正在撈著池塘中的殘枝敗葉,顯然也廢棄多日。屋內,爽兒坐在床邊兩眼發直,不知是真的姐妹情深心有靈犀,還是出於自己對歡縈的歉疚,爽兒此時也正在想念歡縈。

“老爺,夫人,小姐,原諒我,爽兒不是有意出賣你們的,都是厲太後逼我的啊……”臨近三更,爽兒從夢中驚醒,她額頭不停冒著冷汗,渾身打著哆嗦。連日以來,白天她要隨時準備應對厲太後的種種試探,夜晚又被自己良心所折磨,整天寢食難安,加之她前後的身份,宮中太監宮女都像躲瘟疫一般躲著她,她已被折磨的憔悴不堪、日漸消瘦。

內心深處湧起的一陣酸楚,爽兒不知道是該悔恨回頭還是繼續謀劃、有朝一日在後宮爭得一席之地。自小歡縈雖將她拿姐妹相待,但在旁人眼裏始終歡縈是主她為仆,積壓多年的嫉妒和自卑使她最終在厲太後的唆使下出賣長孫一家……思索良久,她索性把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她惟有繼續算計下去,否則一切將前功盡棄。如今,她隻望上天能夠保佑,讓她懷上龍裔。

收到寧棠兒的消息,北戎那邊整戈待發,蠢蠢欲動。可又發覺邊境處的衛郡守將數日來隻是防守,並未主動侵襲,卻隻得按兵不動,不敢輕舉妄動,惟有知會寧棠兒繼續打探。

近日,長孫歡縈皆以影夫人之名出入於衛王府,以謀士之名每日來王府於卓瑞桐、聶空商討政事。王府中上下也都知曉了存在一個叫影夫人的女子,寧棠兒那邊自然也早有耳聞。猶豫數日,寧棠兒終於沉不住氣,以送糕點為由來到王府。一路上,她火急火燎,不顧守衛阻攔,也不等守衛通報便徑直闖進前殿。她闖進時,卓瑞桐、歡縈、聶空三人正在商討北戎之事,卓瑞桐見她擅自闖進頓覺怒火中燒,礙於寧姬身份特殊又不得不壓住怒火。於是,蹙眉正色道:“寧姬匆忙闖入,所為何事?”“臣妾怕王爺勞累,特意親自送來糕點。”寧姬粉麵含笑嬌聲道。“下次這等小事,派下人來就好,你不用親自跑一趟。”卓瑞桐一臉不悅。“臣妾知道了。”寧棠兒答,隨即將頭轉向歡縈。

聶空忙走上前行禮。見狀,歡縈也上前向寧棠兒躬身行禮。

寧棠兒盯著歡縈:此女子雖蒙著麵紗,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冷豔,但僅從眉眼間便可看出定是個絕色佳人,難怪衛王將她視若珍寶藏於流觴宮。微微頷首的歡縈不覺也抬眼注視寧棠兒:這個寧姬,雖扮相妖冶卻也絕非那等庸脂俗粉,明眸皓齒,氣質脫俗,難怪瑞桐將她留在身邊。

“她是影夫人,本王請來的謀士。”卓瑞桐故作嚴肅地對寧棠兒道。

寧棠兒在心中嗤笑:一介女流,何也能稱上謀士,分明是你的托詞。麵上卻柔聲道:“原來是王爺新請來的謀士啊,王爺素來慧眼識人,想必夫人定有過人之處了。”

“寧姬過獎了,屬下隻是幹些力所能及的差事罷了。”歡縈看出這寧姬雖表麵溫婉,骨子裏也絕非善類,自己還是不要鋒芒太甚為妙。

聶空看出這兩個女人都心口不一,各有打算,不知道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相持下去又會生出什麽事端,故對卓瑞桐道:“主上,屬下還得去排查哨崗,就先行告退了。”歡縈見狀也請求退下。

卓瑞桐自然明白聶空的心思,準二人退下後,對寧棠兒道:“本王也要休息一下,你回酌閑閣吧。”寧棠兒自知再留下也是自討沒趣,行過禮遂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