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都侯!”朝魯巴突然臉色一變,低聲厲喝道:“本帥明白了,一定是赤納格派你來一探虛實的對不對。哼,本帥的帥帳就是這麽好進的嗎,本帥今日便要讓你有來無回,左右,快將這個小人給我拿下!”
“慢著!”傞善一看情況危機,大喊道,“朝魯巴,你今日拿下我,便真的死到臨頭了!”
“本帥信你才怪”,朝魯巴毫不猶豫下令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將其拿下。”
左右衛士,領命上前,不容分說擒住了傞善,將其押跪在地,傞善道:“朝魯巴,你自己想死不要緊,難道你想朝魯巴部所有部眾,全被滅族嗎?”
朝魯巴氣得渾身哆嗦,“你這個小人,此時還敢嘴硬,說赤納格命你到我部來,到底意欲何為?”
“唉,將軍啊將軍”,傞善搖頭,沉聲歎息道:“將軍竟對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如此凶狠無理,朝魯巴部被滅族為期不遠了。”
朝魯巴跌坐在座位上,指著傞善道:“幫助我?你會幫助我?一條赤納格的狗,會幫助我朝魯巴部嗎?這豈非是天下奇聞,可笑之至!”
“朝魯巴將軍,你為何就不能信本侯一回呢,反正赤納格的大軍,已經在包圍朝魯巴部的路上了,大將軍所剩的時間不多,何不嚐試著聽本侯一言呢?”,傞善被壓得抬不起身子,但仍鎮靜地說道。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能有什麽好話”,朝魯巴嗤之以鼻道:“赤納格趕來,我就先拿你的人頭獻禮。”
傞善苦笑,“本侯的人頭,還不如大將軍的人頭值錢呢,若說留下本侯的人頭,可以換得朝魯巴部部眾的一線生機,大將軍你也不願意嗎?”
“你有什麽本事,換得我部眾的一線生機,你且說來聽聽,若說的有道理,本帥就放了你,若敢蒙騙本帥,本帥會立馬命人,將你推出帳外砍了!”
傞善道:“我的懷中有一封信,是我在半道上截下的,大將軍一看便會明白。”
“來人,搜他的身!”
王庭信使的密信被搜出,朝魯巴看完之後,大驚失色道:“符離你好狠,當真要絕我朝魯巴部呀,我朝魯巴為北戎王庭效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我究竟落得了什麽,竟是這個下場!”
“大將軍還是屏退左右,聽本侯一勸吧!”,傞善道:“本侯就是不想眼見,朝魯巴部被屠殺血洗,才特意趕來向大將軍報信的。”
朝魯巴表情痛苦,無奈地擺了擺手道:“你等且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進帳。”
等護衛全部退出帥帳後,傞善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慢條斯理道:“大將軍,你為王庭座下三大將軍之一,為符離征戰多年,從未有過任何怨言,符離卻將奧欽河穀的失敗,全數歸咎於你,這實在有失公允,不僅如此,符離為人狡詐凶殘,心狠手辣,除了隻顧自己淫樂享受外,完全不管各部落的死活,我們不僅要替他常年征戰,連所得財物,也要全數交給王庭,再由符離重新進行分配,所分配下來的,還不到我們收獲的十之一二,除此以外,部落每年要向王庭交納多少牛羊、多少賦稅呀,也難怪部落首領們怨聲載道的,大將軍想脫離王庭的控製,遷往關內,實在也是情理之中。但大將軍既然做出了決定,卻未必到現在還在搖擺不定麽?要知道王庭的大軍一到,和克答爾部前後夾擊,朝魯巴部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唉,脫離王庭遷往關內,豈是說脫離就脫離的”,朝魯巴愁眉不展地哀歎道,“對了,剛才你說,你有辦法換朝魯巴部一線生機?”
“反戈一擊!”,傞善一字一頓道:“這樣不但可以向衛王邀功,換取衛王的信任,衛王一高興,說不定就會許朝魯巴部一個水草豐美之地呢。”
“反戈一擊?”朝魯巴聞言搖搖頭,“你這算是什麽主意……”
“怎麽大將軍還要猶豫不決麽”,傞善急道:“這都是什麽時候了,火燒眉毛的事兒,大將軍豈可優柔寡斷!”
“不是本帥優柔寡斷,朝魯巴深吸一口氣道:“骨都侯有所不知,經過奧欽河穀一役,朝魯巴部損失慘重,本帥受到了王庭的責罵是小,可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年冬天的大雪,至少比往年提前了半個月,草原各處的草場,都深受雪災,我朝魯巴的防區也不例外,隻是受到的影響沒那麽嚴重而已,目前尚可自給自足,然而符離卻借說,王庭轄下的草場受災嚴重,非要遷徙到這片區域來分一杯羹,他王庭遷徙倒也罷了,我朝魯巴並非小氣之人,不是不能和符離共患難。可未曾想到的是,符離還要我朝魯巴部在規定期限內,上繳數額巨大的糧草,以供王庭和赤納格用度及調遣,本帥想不通,同為王庭座下三大將軍,為何他赤納格就高我一等,要享受我朝魯巴部的供奉!朝魯巴部本已經不堪重負了,他們還要雪上加霜,這不是將我朝魯巴部陷入絕地嗎,走投無路之下,本帥才想到了脫離王庭,遷往關內,至少要讓我朝魯巴部得以喘息,休養生息吧,當然本帥產生這個想法之時,就預料到了符離,一定會不擇手段,阻止朝魯巴部的遷徙,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也沒想到符離可以將事情做的如此之絕,所以你看,以我朝魯巴部現在的實力,又如何反戈一擊呢,如果單單是對戰克答爾,或許朝魯巴部,還有幾分勝算,我若再應戰赤納格,就連一分生機也不會有,骨都侯的建議不是空談是什麽。”
傞善笑了笑,“僅憑朝魯巴部自身的實力,自然不行。”
“那骨都侯的意思是?”朝魯巴疑惑地望著傞善。
“大將軍可能還不知道,就在數日之前,本侯獨身前往朝魯巴部之時,赤納格部就已經受到了衛軍的重創,粗略估算,他赤納格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如此重創之下,赤納格的兵力,就不得不重新部署,既然需要重新部署,才能趕來與克答爾合兵,他就沒那麽快能趕到此地。”
傞善說完,重重的歎息道:“時不我待,機會稍縱即逝,大將軍你必須當機立斷,趕在赤納格和克答爾兩軍合圍之前,先下手為強消滅克答爾部,大將軍要是覺得消滅克答爾部的勝算還是不大,本侯倒建議大將軍可以向衛軍借兵。”
“向衛軍借兵?”朝魯巴大驚失色,“衛軍現在何處,我該如何向衛軍借兵,奧欽河穀一戰,兩方視同水火,他們肯借兵給我朝魯巴嗎?”
傞善笑道:“嗬嗬,我既然能向大將軍建議,便能幫大將軍牽線搭橋,至於衛軍現在何處……”,傞善不敢冒然說出大軍的藏身地,隻得故弄玄虛道:“那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嘍,救不了近火的遠水,到時借來又有何用。”
朝魯巴因此斜睨傞善一眼,陷入沉思。半天都沒有再說話。
“大將軍到底是怎麽想的,給句話兒嘛!”,傞善催促道。
朝魯巴十分為難的抬起頭,“骨都侯,一旦向衛軍借兵,消滅了克答爾部,那我朝魯巴勾結外敵,弑殺自己族人的彌天大罪便坐實了,本來,我已經派人前往衛郡,去向衛王轉達朝魯巴部的投誠意願,可是信使至今都還未歸來,在雙方還未談妥條件,衛王沒有明確同意接納我朝魯巴部的情況下,你我反戈一擊,無異於自墮地獄,萬一衛王不肯收容朝魯巴部,你我不但死無葬身之處,還會受到所有北戎人永無休止的唾罵,在草原,我們的罪名將永遠也洗刷不清了。”
“哈哈,大將軍你我本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你也不想想,符離坐實了你的罪名嗎?沒有坐實他就下令包圍朝魯巴部,捉拿你朝魯巴,說實在的大將軍,不瞞你說,我倒覺得符離不過是找了個借口,興師動眾罷了,你可以一念之仁,他符離的眼中,卻是絕容下你朝魯巴這一粒沙子,不過你提到衛王是否肯收留我們之事,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上次在奧欽河穀伏擊你的衛軍天帥,親口跟本侯說,隻要你是真心投向衛王,她一定保衛王會同意收留朝魯巴部的,至於入關之後的待遇和條件,其實一切皆可商量,你說是吧,大將軍?總比現在坐以待斃的好。”
“唉,你說的也對,能保住性命,才能談其他的”,朝魯巴向傞善招手,示意他近前,“那我該怎麽才能聯絡到衛軍天帥呢?”
傞善道:“大將軍放心,大將軍有此誠意,我傞善現在就願意帶大將軍,去見衛軍天帥。”
“可是……”,朝魯巴猶豫再三,“朝魯巴部和衛軍,畢竟現在還是交戰雙方,我不得不防啊。這樣吧骨都侯,請你現在替我朝魯巴帶個口信給衛軍天帥,請他去我防區以西的胡楊林等候,我會在申時初牌趕到胡楊林與他見麵,不過請你轉告他,我不希望見到衛軍,彼此雙方除了十餘名護衛,誰都不得多帶一兵一卒,就算是護衛,也必須留在胡揚林外等候,他做到了,本帥才可以與他見麵,否則一切就休要再談了,本帥寧可束手就擒,也絕不願再跟衛軍合作,尤其是在我們見麵地點,方圓一裏之內不得出現衛軍的蹤影,你聽明白了嗎?這一點請務必向衛軍天帥言明。”
傞善點點頭,“好,我記下了,大將軍放心,我一定會將你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衛軍天帥的,大將軍就請耐心等候我的消息吧。”
申時初牌,胡楊林外。
朝魯巴見歡縈果然如約,將護衛留在了林外的空地上,甚為滿意。其實倒是歡縈這邊捏著一把冷汗呢,若不是歡縈執意要與朝魯巴會談,陸子嵩是堅決不同意讓她冒這個險的。林外空地上,陸子嵩一麵和其他將士,假裝悠閑的遛著馬,一麵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他和歡縈商量好了,一旦發現異常,就用三聲呼哨示警,到時無論朝魯巴是否會出現,無論雙方的會談進行的是否順利,歡縈都要立刻抽身出林,放棄會麵,不過朝魯巴和歡縈,在雙方都談不上信任的情況下,還是順利的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