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緩緩的出了城,向著城外的寶光寺而去。
朝顏從馬車內部的暗格中端出了一盤點心,放在了風沁晚的手邊,輕聲地向她解釋著:
“這寶光寺被定為護國神寺,據說當年寶光寺的主持救助過皇上,皇上心中感念這份恩情,這些年來一直對寶光寺恩待有加,所以城中的這些達官貴人們要祈福的話,也一定會選擇寶光寺,寺廟之中的素齋味道格外的好,小姐可以嚐一嚐。”
風沁晚透過車窗看向外麵後退的風景,語氣淡淡的問道:“聽聞寶光寺中有一位慧智大師,據說可以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卻輕易不肯開口,不知道是真是假?”
“奴婢之前在宮中伺候的時候,曾經見到過皇上召見這位慧智大師,不過兩人隻是討論了一下佛法,其餘的就沒有多言了,也瞧不出有什麽特殊的。”
風沁晚目光微微的閃了閃:“能得皇上親自召見,說明這位大師必定有過人之處。”
前一世,這位一直不染俗塵的慧智大師可是給蘇虞批過命的,說這位蘇家的大小姐命格貴重,因此也讓蘇虞的名聲更上層樓。
批命剛剛被放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上趕著到蘇家提親,幾乎把相府的大門都給踏破了,後來蘇虞與三皇子訂下婚約,讓不少暗中觀望的人慢慢的傾向了三皇子,畢竟,蘇虞這個命格貴重的大小姐成為了三皇子的正妃,那麽三
皇子自然就更加貴重了。
若是有機會,她倒是想要好好的見一見這位慧智大師。
每年,蘇家都會前來寶光寺祈福,因此有僧人早早的便在山下等候,見到蘇家的馬車停下,連忙上前來行禮引路。
風沁晚下了馬車,秦氏正好望過來:“瞧瞧我這腦子,沁晚的身體不好,我竟然忘了多叫兩個粗使婆子過來,也好把你背到山上去。眼下該如何是好呢?”
風沁晚麵上帶著淺笑,聞言搖了搖頭:“母親不必在意,我帶著衛瀾和朝顏慢慢的走就是了,反正現在時辰尚早,也不著急的。”
秦氏依舊滿臉的關切:“可是你的身體如何受得住呢?”
“在府中調養也有不短的時日了,太醫吩咐適當的活動、活動倒也有些好處。”
“如此的話,那你就先慢慢的走著,我把秋嬤嬤也給你留下,若是中途有什麽事情的話,就讓秋嬤嬤前來稟告我……”
秦氏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傅洛塵驅馬前來,到達山腳處,手中韁繩一緊,幹脆利落的停下了馬匹。
“秋嬤嬤是秦夫人用慣了的,還是留在自己身邊吧,沁晚這邊我來做陪。”
風沁晚欣喜轉頭,不由得愣住。
眼前的傅洛塵一身銀色繡楓葉紋衣袍,頭上帶著赤金冠,上麵鑲嵌著華貴的祖母綠翡翠,腰間玉帶以金絲銀線繡製而成,正前方嵌著金鑲玉的白玉麒麟環佩,雕工瞧著很眼熟,和之前送給她的那個麒麟玉佩很是相似,應該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
腰帶的另外一側,則懸掛著她送的荷包,之前看那荷包刺繡也算是精美,可是和傅洛塵今日這一身耀眼的裝扮比起來,莫名的帶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寒酸。
秦氏看到傅洛塵,麵容頓時僵硬了:“傅公子怎麽也過來了?”
“敬香祈福。”
“原來如此,那……”
“秦夫人帶著其他人先走吧,我陪著沁晚就好。”
秦氏想到了自己的謀劃,暗暗地咬了咬牙:“好,有傅公子在,我也能放心。”說完,帶著人先行上山。
傅洛塵看向了風沁晚,眼中滿滿皆是笑意:“沁晚。”
“公子今日的裝扮真是特別。”風沁晚眼中滿含笑意。
傅洛塵身形一僵,眼底帶著一絲無奈:“父親挑選的,不穿不行。”
他性子不喜張揚,奈何父命難為。
“原來是裕親王,那王爺的目光還是挺出類拔萃的。”
這一身裝扮太過挑人了,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就被喧賓奪主,隻讓人覺得庸俗、冗雜。
可是換做麵容俊美的傅洛塵,所有的修飾就都變成了陪襯,將他周身的氣息襯托的越發的華貴。
“父親也這樣形容自己的眼光。”
“那……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風沁晚忍俊不禁。
傅洛塵目光溫柔:“嗯,回頭我就把原話告訴父親,他必定極為高興。”
風沁晚本來笑的開懷,轉眼間卻又微微一愣,神色間劃過一抹難掩的失落。
傅洛塵神色微動:“沁晚,那天我離開相府之後,蘇漢章和秦氏又找你的麻煩了?”
“沒有,反倒是送來了不少的東西,讓我好生調養身體呢,在三皇子那邊的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們是不會苛待於我的。”
“可我怎麽瞧著你不開心呢?”
“沒有。”風沁晚拎起裙擺,拾階而上,“公子,快些準備上山吧,寶光寺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寺院,這周圍的景色極佳。”
傅洛塵看向了衛瀾,發覺她同樣滿麵疑惑不解,心思不由得沉了沉。
沁晚到底是怎麽了?
風沁晚走了沒多遠,呼吸便有些急促,額頭上更是冒了汗跡。
傅洛塵兩步追上來,直接牽住了她的手:“我帶著你向前就是了,不用如此逞強。”
風沁晚指尖微微一顫,下意識的便想將手給抽回來,卻不料傅洛塵握的很緊:“公子……”
“嗯,不用擔心,現在牽著你走,等你覺得累了,我就背著你走。”
傅洛塵心神堅定,中秋夜的賞月之後,他明顯感覺到了風沁晚對他態度的變化,那種親近和喜悅不是作假。
可如今,風沁晚又開始隱隱退縮,好不容易才哄的小姑娘從堅一硬的殼裏伸出了觸角,那自然就沒有再讓她退縮回去的道理!
風沁晚開口欲言,傅洛塵已經轉身向前走了。
有人拉著,腳步頓時輕快了大半。
“公子……”
“專心走路,調整呼吸,不然岔氣了,背著你,你也不舒服,就隻能抱著了,我倒是不介意用什麽樣的姿勢,隻是這人來人往的,難免有人多嘴多舌,你不介意就好。”
風沁晚耳根微微一紅:“公子……”
“專心!”
溫度從緊緊握著的手指傳到心底,暖的人眼眶發酸。
如果……如果傅洛塵不介意她的過往呢?
不,不會的,世上沒有男子不介意心上人的清白,更何況是出身高貴、注定會站在高處的傅洛塵?
風沁晚心中刺痛,不是說要一步步的報仇雪恨、勇敢向前嗎?什麽時候也多了這般不著邊際的奢求?
公子,注定是她命中的過客,她不該奢求他永久停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