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洛塵的鉗製下,風沁晚乖巧的仰著頭,唇角的笑意變得淺淡了一些,平白讓她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看著這樣的風沁晚,傅洛塵總覺得像是在欺負小姑娘:“罷了,你不願意跟我走,我也不勉強,隻不過你留在臨平多多的……”
不等傅洛塵把話說完,風沁晚就連忙搶答:“公子放心,我留在臨平,一定會把整個江南都照看好了,有什麽風吹草動,一定及時通知公子。”
傅洛塵暗暗吸了口氣,輕輕的歎了一聲:“我不是讓你照看江南,而是讓你把自己照顧好了,像是之前浣花樓中著火這樣的事,我不想再次發生了。”
風沁晚一愣,沒想到他說的是這話,不過依舊乖巧應下:“請公子放心,那樣的事情,我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如此就好。”
“公子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明日。”
風沁晚沒想到時間竟如此匆忙:“那我明日一早給公子送行。”
“我走了,這處園子也需要人照看,你可以時不時的便來這裏玩耍居住。”
風沁晚搖了搖頭:“公子不在園子裏,我便不來了,以免睹物思人。”
傅洛塵不由得無奈:她這話若是說的真心實意,他恐怕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安平王這邊也需要格外注意,他為了兒子可以付出一切,平日裏對你說話也是恭敬有加,可實際上,他卻是能夠親手把自己的兄弟從東魏的皇位上拉下來的人,其手段之狠戾、老練,可見一斑,不要傻乎乎的全然信任。”
風沁晚連忙點頭:“嗯。”
“還有,之前為了調查是誰在浣花樓的機關上動了手腳,我讓雲川清查了一下浣花樓中的那些姑娘,其中有兩個手腳不太幹淨,已經告訴你了,還有另外一個林秋雲,問題就稍大一些,她和雲家似乎有仇,雖然你出事的時候,她並沒有做什麽手腳,可並不代表她就全然幹淨,回頭你自己查一查。”
“好。”
“另外……”傅洛塵對上風沁晚的視線,刹那之間停住了話頭,她並非是多話之人,風沁晚又格外的聰明,這樣的事情應該早就能夠想到才是,可他還是忍不住多叮囑一遍,仿佛如此便能夠讓她遠離危險。
“算了,給你多留一些人手,都交給衛瀾,你若是用得上就盡管吩咐。”
“多謝公子。”
“回去歇著吧,今日照顧那個赫連長生也辛苦了。”
風沁晚微笑點頭,心中卻仿佛多了些什麽,暗暗地有些不舒服:“好。”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風沁晚在座位上坐了片刻,然後便起身點燃了燈,略有些愣怔的望著燭火發呆。
衛瀾端了洗漱用的水盆進來,見到她如此,不由得關心道:“小姐,這是怎麽了?”
“公子明日便會離開臨平,返回京城。”
“小姐這是舍不得公子?”
風沁晚再次愣住,轉身坐到了鏡子前麵,格外仔細的望著鏡子之中的自己。
衛瀾走上前來,動作輕巧地幫著風沁晚摘掉頭上的珠釵首飾:“公子對小姐這般的好,小姐舍不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風沁晚打量著鏡子之中的影像,片刻之後,緩緩地垂下了眼眸。
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窺然不動,可實際上,人非草木,哪裏能夠完美的控製自己的心情?她竟真的有些不舍……
“小姐若是不舍得公子走,那就告訴他,說不定公子能夠多留幾日?”
“多留幾日又如何?最終不還是要走的嗎?再者說,我隻是公子的一個下屬,配合著公子演一出戲,若是分不清自己究竟幾斤幾兩,那才真的是可悲了。”
“奴婢雖然是下人,可以看得清楚,公子對小姐真的是極為用心。”
“衛瀾,這世上對女子多苛刻,女子從一而終、男子三妻四妾,也許眼下的公子真的是真心的,可是這真心過後呢?公子大可抽身離去,捧著這份真心繼續去感動下一個姑娘,而我呢?捧著這段時間內的真心,淒淒苦苦的過完下半輩子?”
風沁晚眼底之中閃過一抹嘲諷。
“若真是如此,那該是多麽的可悲?”
若是前世那個單純無知的她,也許早就淪陷進去了,可如今,她的心性早已經磨練得冷硬無比,早已經不奢望什麽所謂的真情。
衛瀾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奴婢沒有被人喜歡過,也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所以理解不了小姐的心思,而且奴婢也沒有小姐聰明,所以遇到什麽事想的都是順其自然,總歸會有解決的辦法。”
風沁晚抬手拿起了梳妝台上的冰玉團扇,指尖輕輕的梳理了一下團扇下麵掛著的扇墜:“順其自然……倒也是個辦法。”
夜色濃重,噩夢連連。
風沁晚又夢到了相府。
手腕之上,新舊疤痕交疊,略微一碰,便疼的她整個人都抽搐,可前來取血的下人,依舊毫不在意地割破她腕上的皮膚,看著嫣紅的血跡流入白玉碗中,而後便如同往日一般扔下一瓶傷藥、一卷紗布。
她不敢去碰那瓶傷藥,因為每次用過傷藥之後,傷口愈合的速度反倒會減慢,且疼痛劇烈數倍。
她動作遲緩的用紗布把自己的手腕一層一層的裹好,而後邊抱著手臂蜷縮在角落裏,一動都不敢動。
她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消失掉,從此便能逃離開相府這座牢籠,不用再淪為自己那位嫡姐取血養病的工具。
可她逃不掉!
她隻能抱著自己的手臂,哭的再悲痛也不敢發出聲音。
夢境一轉,鬼醫被帶到了相府之中,她便徹底的跌落入了這地獄十八層……
“不,不要……”
一隻隻毒蟲爬上她的身體,張開帶著劇毒的口器刺一入她的皮膚,劇烈的疼痛和絕望湧上心頭,讓她向著深淵不住的跌落。
“風沁晚!”
驀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手腕被人緊緊的抓住。
傅洛塵心情不佳,躺在**也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索性站到了風沁晚的門口,剛站了沒多會兒,便聽到了房間之中傳來的囈語,聲音極低,卻壓抑著無窮的絕望和恐懼。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狠狠的攥住了,想也不想的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風沁晚!”
傅洛塵再次提高聲音,風沁晚隻覺得整個人驟然向上浮,然後猛的睜開了眼睛。
她依舊沒有全然從夢境之中脫離,渾身仍舊被劇痛縈繞,整個人顫抖的厲害,更是反射性的去拍打自己的手臂,想要將夢境之中的毒蟲拍打掉。
傅洛塵抬手握住她的雙肩,逼迫她抬起眼眸來望著自己:“風沁晚!我在,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