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蕪目光銳利,低聲道:
“姚天祥是馬昱的人,這麽說來,科考舞弊的主謀是馬昱!
“這兩屆科考選拔了不少官員,恐怕不少都是馬昱的黨羽。”
厲蓁蓁用眼神指了指麵前的朱三寶。
宴蕪馬上心領神會,要想以科考舞弊案扳倒馬昱,正好從這個朱三寶下手。
宴蕪拉著厲蓁蓁,徑直來到隊伍最前方,把一錠銀元寶放在神算子麵前:
“道長,行個方便,先給我二人測個姻緣。”
神算子見錢眼開,給了身旁小道士一個眼神。
小道士馬上去與其他排隊的人說好話。
神算子把宴蕪和厲蓁蓁請進身後茶館的雅間,先是看麵相,後又看手相,最後問了生辰八字。
“二位佳偶天成,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隻不過……”
厲蓁蓁和宴蕪對視一眼,一同急問:“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好事多磨,多有阻礙凶險。”
厲蓁蓁暗笑,這話倒是不假。
宴蕪急切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二位若想要平安順利喜結連理,需要靈物擋煞。”
厲蓁蓁好奇:“靈物?什麽靈物?去哪裏尋?”
神算子神秘兮兮,鄭重其事地打開隨身木箱,取出兩隻樣式特殊的平安結。
厲蓁蓁伸手就要去接。
神算子卻躲開了:
“這位美嬌娘誠意不足啊。靈物在有誠意之人手中才能顯靈,否則便是稀鬆平常的物件。
“如何表達誠意,全看二位自願。誠意足夠,擋煞,誠意不夠,權當個裝飾玩意兒吧。”
宴蕪向來揮金如土,又掏出一枚銀錠子:
“這些誠意,足夠擋煞了吧?”
說話間,茶館小二端上茶水。
厲蓁蓁衝宴蕪使了個眼色,先是看了看茶水,而後看了看神算子。
宴蕪心領神會。
“夠了夠了,絕對夠了。”神算子上手就要去抓銀錠子。
宴蕪卻又學著神算子,拿著銀錠子躲開了:
“道長,借一步說話?”
神算子見宴蕪眼神閃爍,瞬間明了,跟著宴蕪去到窗前。
“實不相瞞,我與這這美嬌娘的確諸多阻礙,最大的阻礙就是,她目前還是他人之妻,好在其夫君病重……”
宴蕪聲音極低,話說一半。
神算子雙目放光,一個勁兒點頭:
“懂,都懂。我這裏還有一靈物,隻要放置病重者的枕下,假以時日……”
宴蕪了然微笑:“懂,都懂。”
宴蕪又花了一錠銀子,買來了一塊烏漆嘛黑的破石頭。
厲蓁蓁趁二人在窗前低語時,迅速把她隨身攜帶的吐真劑下在了神算子的茶水裏。
厲蓁蓁為自己佩戴好平安結,又把另一隻係在了宴蕪腰間,與自己繡的那隻荷包一左一右。
“道長,小女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若是日後我與情郎終成眷屬,定當重謝道長。”
神算子一聽“重謝”,喜笑顏開,一口飲盡了杯中茶水。
“咦?這個茶的味道,怎麽這麽怪啊?”
厲蓁蓁偷笑。這吐真劑她沒嚐過,但聞著就有些刺鼻。
幸好神算子被自己感染,把茶水喝出了酒的氣勢,一飲而盡。
眼見神算子要走,厲蓁蓁趕忙各種提問,想要留住他。
先是問神算子名諱,後是問她大概多久能與情郎成親。
問著問著,神算子的答話就不知不覺變了味。
“二位過獎了,在下朱三寶,哪裏是什麽神算子,不過是運氣好才扶搖直上,有了如此成就聲名。”
厲蓁蓁晃了晃腰間平安結,問道:
“這靈物真的能為我們擋煞?”
“哪有什麽靈物?這平安結確是我親手所編,自己琢磨的獨特編法,但也就是普通玩意兒,以此糊弄客人罷了。”
宴蕪問道:“前兩屆科考,你是如何預測到何人會通過會試殿試?”
“哪裏是什麽預測,是我那二兄弟提前告知於我的。名單上名字不少,他也記不住太多,告訴我幾個,我便說幾個罷了。”
“什麽名單?”
“說是名單,但更像是賬本。每個名字後方都對應著數目,應該就是銀兩。”
厲蓁蓁和宴蕪對視,果然是有人舞弊,利用科舉賣官。
宴蕪低聲道:“提前就能確定高中人選,莫非是負責科考的官員,根據這賬本事先透漏考題?”
厲蓁蓁點頭:“極有可能,根據試子賄賂的銀錢數目決定透露多少考題。這種事他們至少做了兩屆科舉。”
宴蕪繼續問:“你的二兄弟是在何處見過這賬本?”
“我的二兄弟在禁軍大統領厲高遠府上當差,六年前秋闈之後,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時節,有人前去厲大統領府上送禮;
“我的二兄弟深得大統領信任,負責把禮物和禮單送去大統領的密室之中,途中一個不小心,禮箱落地,禮單掉了出來。
“他匆匆看過,記下幾個名字。三年前這個時候,又是那人前去送禮。我的二兄弟偷偷打開禮箱,又偷看了禮單,記下了幾個名字告知於我。”
厲蓁蓁心跳加速,激動不已:
“居然不是禮部負責科考的官員,而是厲高遠!他一個禁軍大統領,怎麽會參與科舉舞弊這種事?”
“他既然是馬昱的左膀右臂,自然有可能參與。更何況,正是因為他的職務與科舉毫不相幹,任誰都不會想到他會參與其中,便可隱蔽行事。”
厲蓁蓁興奮問道:
“今年秋闈已過,那些通過鄉試即將來京城參加明年春闈的試子,一定還有人行賄買題。
“這個時節,大概又會有禮箱和禮單送去。若是有了這些罪證,厲高遠是否難逃死罪?”
宴蕪挑眉:“若是運氣好,連同馬昱一起,都是死罪。”
厲蓁蓁苦思冥想,始終想不到厲高遠的密室何在。
厲府雖是她的家,但她也隻偷偷跑進過厲高遠的書房。
那次被發現後,厲高遠更是提防,不許她靠近書房。
想要找到密室所在,還是得靠朱三寶的二兄弟。
“你的二兄弟叫什麽?”厲蓁蓁問道。
“朱二寶。”
厲蓁蓁蹙眉,想也不想便道:“厲府上下根本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他是否用了化名?”
宴蕪怔忡了一下,眼神轉向厲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