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糕點,厲蓁蓁碰也沒碰,盡管她餓得肚子咕咕抗議。

清早,春杏進入柴房,一盆水潑在厲蓁蓁身上,一副小人得誌嘴臉。

“夫人,小公子昨夜並未好轉蘇醒,侯爺盛怒,不許你出這柴房。

“侯爺讓奴婢來轉告夫人,小公子何時好轉,夫人何時離開柴房。

“若是小公子有個好歹,要夫人陪葬。”

春杏看了厲蓁蓁身上裹著被褥,身邊還有食盒,繃著臉喘粗氣。

她一把掀開被子,丟在門外,又踢翻了食盒,將裏麵原封未動的糕點踩扁。

她突然想到什麽,匆匆而去。

過了會兒又提著腥臭、滴著水的被子回來。

春杏竟然把被子丟進池塘裏浸泡過又取出。

“今晚風涼,夫人可要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別著涼了。”

厲蓁蓁強裝可憐,看著春杏自鳴得意的醜態,想象著她即將麵臨的悲慘結局。

“春杏,這一切是你家主子的主意,還是你自己主動以身入局,拿自己性命作賭?”

春杏叉腰,一臉懵懂:“什麽?”

“你們主仆一唱一和,你演黑臉,好人她做。

“事情若成,你記功一件。事情敗露,你死罪難逃,她安然無恙。

“這麽一筆不劃算的買賣,是你心甘情願做的,還是她讓你非做不可?”

春杏終於回過味來,呆呆作答:

“是柳姨娘讓奴婢……

“夫人果真好口才,奴婢差點著了你的道!

“哪有什麽事情敗露?你害小公子受傷,證據確鑿!”

厲蓁蓁無奈搖頭:

“跟著一個不知道心疼你的主子,是你時運太差,不是你的錯。所以,我想給你一次機會。

“你明知這是你家主子構陷於我。若小公子昏迷這些時日,你能心存善念,善待於我,讓我少遭受些苦楚,日後我定向侯爺求情,饒你一命。

“可若是你是非不分,助紂為虐,也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哈哈。”春杏狂妄大笑。

“善待?奴婢自當善待夫人,這兩日,夫人便好生在此養著。

“奴婢定會讓夫人少遭受些苦楚,盡早解脫。”

厲蓁蓁無奈搖頭,同情地最後看了一眼春杏。

給你機會你不要,那便怪不得我了。

“小昕呢?我要見小昕。”

“小昕幾日之後便會去柳姨娘身邊伺候,這會兒巴結柳姨娘,幫著照顧小公子正忙著呢,哪有功夫來見你?”

“那你便替我傳個話給她。看在這些時日她伺候得還算湊合的份上,我也想給她一個機會。

“若是她願意,趁夜前來相見,我給她指一條活路。”

春杏仿佛聽了天大笑話:

“夫人怕是昨晚著涼,壞了腦子?或者被不幹淨的東西附了身?怎麽淨說些胡話啊?

“夫人,今夜的確會有客人前來探望,您準備著吧。”

中午,小昕送來了一碗餿飯。

不出所料,她也猖狂拒絕了厲蓁蓁給她的最後生機。

還說她是良禽擇木而棲,說厲蓁蓁已經被陸秉文徹底厭棄,又不懂得爭寵,跟著厲蓁蓁這個永無翻身之日,又不舍破費收買人心的主子,她也就注定隻能是個“賤婢”。

入夜,厲蓁蓁拔下頭上簪子,等著登門的“客人”。

璨兒年幼,昏迷時不能進食,做娘親的再怎樣也會心疼,頂多也就讓其昏睡兩日罷了。

所以今晚就是柳妙菱除掉厲蓁蓁的最佳時機。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厲蓁蓁猜想,若她是柳妙菱,就要把事情做得像意外,最好的辦法就是放一條毒蛇進來。

夜深人靜,厲蓁蓁於黑暗中瞪著一雙警惕的眼,側耳聆聽。

子時剛過,門外窸窸窣窣,有人來了。

聽腳步和呼吸聲,是春杏無疑。

厲蓁蓁做好準備應對,卻不想被放進來的並不是什麽蛇,而是十幾隻蠍子。

既然曹大夫已經被柳妙菱收買,那麽這些蠍子應該就是能夠入藥的毒蠍吧。

厲蓁蓁出手迅速,先刺死了最先接近自己的一隻,並把簪子留在毒蠍屍體上。

隨後,她鼓起勇氣以柴火挑起一隻,裝進食盒中,蓋好蓋子。

厲蓁蓁丟棄柴火,引得毒蠍朝角落而去,而後施展輕功從空中飛躍至門口;

小心開門,確認周遭無人之後離開,關門。

沒了厲蓁蓁這個主子,朝華殿無人值夜。

厲蓁蓁悄悄回去,換上夜行衣,又提著食盒前往垂青閣。

早前她便觀察得知了春杏的住處。

春杏是柳妙菱的陪嫁,心腹,因此有單獨的臥房。

此時春杏正安睡於房中,睡夢中頻頻笑出聲,以為明日一早便可幫助主子除去勁敵,從此榮華富貴。

厲蓁蓁戳破窗紙,打開食盒,引毒蠍進入房中。

不多時,垂青閣大亂。

厲蓁蓁趁亂回到朝華殿,去廚房找了些吃食,換上原來的衣裳,又繞去假山,學著戚千誌開啟機關,進入陸秉文的地下私牢。

這裏夜晚隻有兩人輪值守夜,清醒的那個也總是打盹偷懶。

厲蓁蓁隻要不弄出大的聲響,便可在此躲到辰時守衛交接。

辰時,厲蓁蓁買通的那位也該到了。

“這不是夫人嗎?”

“等一下,我聽說夫人謀害小公子,被侯爺囚在柴房啊,怎麽會在這裏?”

厲蓁蓁被吵醒,睜眼看著麵前兩人。

“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

厲蓁蓁鬆了一口氣,邊起身邊道:“二位拿我去交差吧。”

一個踉蹌,厲蓁蓁跌倒,閉眼裝暈。

兩個護衛不知如何是好,一個留下,一個去通秉陸秉文。

不久後,厲蓁蓁感覺自己被抬回了朝華殿,躺在柔軟床榻之上。

陸秉文急不可耐:

“曹大夫,快來給夫人診治!”

“這……”曹大夫猶豫不決,不肯上前。

“你還猶豫什麽?本侯說過,璨兒的傷恢複了,便不再追究。

“如今侯夫人還是侯夫人,你竟敢抗命不遵?”

曹大夫支支吾吾。

“曹大夫,你醫術高明,定要救救夫人啊!

“要是夫人也同春杏一樣,被毒蠍蟄了,那可如何是好?”

柳妙菱也來了。

“是。”曹大夫這才上前,為厲蓁蓁搭脈。

厲蓁蓁隻感到曹大夫的手突然一抖,慌忙縮回。

“如何?”陸秉文焦急詢問。

“這……”曹大夫還是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快說!”陸秉文嗬斥。

曹大夫也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意識到大事不妙,下意識便下跪:

“侯爺,侯夫人——有喜了。”

明明是報喜,曹大夫卻喊出了報喪的淒慘之勢。

柳妙菱沒忍住驚呼一聲,竟也像極了哭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