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另一側,宴蕪正在浴桶中泡著。

厲蓁蓁停步不前,下意識捂住心口,平複漸漸躁動的心跳。

“既然來了,還不快來伺候?”

宴蕪的手臂在水中劃過,隨後搭在浴桶邊緣。

水流聲讓厲蓁蓁更為緊張,雙腳灌了鉛一樣。

此時此景,她想到了與陸秉文的洞房花燭夜,瞬間便濕了眼眶。

她告誡自己不可多想,否則定會失態。

厲蓁蓁來到浴桶旁,看到了水汽氤氳之中宴蕪**的胸膛,呼吸之間高低起伏,她不自覺別過頭。

“殿下演過頭了吧?”厲蓁蓁責怪。

“怕不是學了你?侯夫人演著演著便全情投入,真情流露,舍身忘己;

“本王也是一樣。既然要演,就要演全套,盡職盡責。

“浴巾在此,給本王擦背吧。”

宴蕪轉動身軀,將後背展露於厲蓁蓁麵前。

厲蓁蓁鼓起勇氣下定決心,顫抖著手拿起搭在浴桶上的浴巾,慢慢抬眼去看宴蕪的背。

宴蕪的肩背寬闊結實,一看便是常年習武,從未懈怠。

厲蓁蓁麵紅耳赤,默默驚奇:

怪了,她從小跟著孔教頭和禁軍一起習武,那些大老粗們動輒赤膊,她早已見怪不怪;

怎麽如今看宴蕪赤了個上身便如此別扭,不敢直視?

“怎麽?石窟之中,你可沒有這麽矜持啊,忘記了對本王投懷送抱之時了?”

宴蕪語氣中帶著調侃笑意。

厲蓁蓁豁出去,準備把這場戲演到底。

隻是浴巾剛要碰觸宴蕪的背,她又停了下來。

宴蕪背上有傷,大概四五條縱橫交錯,每一條都有深有淺,看樣子就是最近造成,剛剛愈合。

熱水霧氣升騰,包裹著宴蕪的身軀,讓厲蓁蓁看不真切。

她下意識湊近,想要把疤痕看得清晰,推測出是何種武器造成。

“你在做什麽?好癢……”

宴蕪身體向後,想要轉身。

厲蓁蓁因為湊得太近,猝不及防,一張臉貼在了宴蕪的背上。

宴蕪的動作停止,徹底僵住。

厲蓁蓁趕忙後退,不自覺伸手捂唇。

宴蕪這才轉過來,也不知是熱水澡泡的,還是因為剛剛的接觸,麵頰泛紅,雙耳更紅。

“我隻是想看清楚你背上的傷是何武器造成的,僅此而已。”厲蓁蓁急著澄清。

宴蕪定睛一看厲蓁蓁的臉,忍俊不禁。

厲蓁蓁想起小昕為她畫的濃妝,猜到這會兒那些胭脂水粉有大半都蹭在了宴蕪的背上,自己精美的妝容此時都成了笑話。

她狼狽轉身,掏出帕子擦拭。

“是藤條,漠北軍設置了機關,一旦踩踏,便會有藤條彈出,盡管我們已經盡全力躲閃,還是結結實實挨了不少。”

宴蕪說得輕描淡寫。

厲蓁蓁卻在腦中設想當時場景,設想布滿尖刺的藤條抽在背後是如何感受。

“很疼吧?”

“怎麽,心疼了?”宴蕪的正經不過須臾之間,又恢複了那副調侃挑逗的口吻。

厲蓁蓁索性誠實承認:

“是,就如同看到月蓮身上的傷一樣心疼。月蓮是被我連累才……

“殿下也是受我囑托,才去漠北救人。”

宴蕪又難得正經,義正言辭道:

“即便沒有你,我也會去。所以你大可不必自責愧疚。

“這傷,是為深陷漠北魔窟的大獻女子挨的,不是為你。

“要說虧欠,是我這個吃著朝廷俸祿的皇城司使,大獻皇子欠了她們;你並不欠我什麽。”

厲蓁蓁內心動容,轉身直麵宴蕪,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宴蕪的眼神漸漸由嚴肅轉為戲謔,又舉著浴巾,用眼神示意厲蓁蓁繼續伺候。

厲蓁蓁接過浴巾,為宴蕪擦背。

“殿下說得對,我不必愧疚,大可直麵這些傷痕。”

宴蕪這番為她免責的話她很受用。

她不願欠宴蕪什麽。

厲蓁蓁手上力道大了些。

宴蕪背部肌肉緊繃,不知是緊張,還是傷口剛剛愈合,大力擦拭還會痛。

厲蓁蓁太過緊張,呼吸急促,一個不小心,浴巾掉落浴桶。

“誰掉的,誰撿。”

宴蕪又轉身直麵厲蓁蓁,勾著嘴角用眼神指了指浴桶內水麵之下。

厲蓁蓁明顯感到自己被宴蕪調戲了,奇怪的是卻不似被趙鴻才那樣的登徒子調戲那般憤怒。

她隻覺心髒悸動不已,身體發燙,呼吸急促,曾經不吃虧的心氣和伶牙俐齒的口才全都**然無存。

厲蓁蓁鬼使神差般忘記了拒絕,順從地把手伸進了水中。

宴蕪似笑非笑,眼神似是粘在了厲蓁蓁臉上,饒有興致捕捉她任何細小表情變化。

厲蓁蓁也盯著宴蕪。這張好看的臉總是在她麵前晃來晃去,此時如此近距離,她剛好可以仔細打量欣賞。

厲蓁蓁的手在水下一點點前進後退,小心摸索,生怕摸到了不該摸的什麽。

終於,她碰觸到了布料,鬆了一口氣,用力一抓,便想要提出來。

提不動!

厲蓁蓁再一摸,這哪裏是浴巾,而是宴蕪的褲子!

宴蕪強忍笑意,終究是忍不住。

“你穿了褲子!”厲蓁蓁又羞又惱,哪有泡澡還穿著衣褲的?

“失望了?”宴蕪挑眉。

厲蓁蓁恢複如常,憤怒拍打水麵,轉身便要走。

這熱氣氤氳曖昧不明的房間,這趁機挑逗戲弄她的宴蕪,她都必須馬上逃離。

厲蓁蓁大腦空白,全然不顧她與宴蕪商議好的計劃,猛地推門。

門外婢女小昕、崔展、金吉金祥全都在,望著厲蓁蓁那張妝容毀了一半的小花臉,被水濺濕的紗裙,全都驚得張大嘴。

突然,厲蓁蓁被身後一股強有力的力量拉回去。

她不知道第幾次直直撞進宴蕪懷中。

不同的是,這一次宴蕪**上身,全身濕漉漉。

門外金吉金祥火速一邊一個把門關好。

宴蕪緊緊抱住厲蓁蓁,低頭注視,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更深露重,你穿得這麽少,又差不多濕透,出去怕是要著涼;

“留下,圖我身子暖,可好?”

厲蓁蓁本能以雙臂擋在胸前,隔絕她與宴蕪的胸膛。

這一次,她是真的要發怒了。

宴蕪湊到她耳邊低語:

“門外那麽多人看著呢,別忘了,王府還有陸秉文的細作;

“當初提議演這出戲的人,此時要反悔,拆了戲台,功虧一簣?”

的確,當初是厲蓁蓁提議將計就計的,可是她壓根沒想到,會麵臨如此局麵啊。

可轉念一想,人家宴蕪說得也沒錯,若是不把戲做足,讓陸秉文起疑,他便不會上鉤。

側頭一看,窗外旁觀人影還在,屋內有燈,他們怕是把他倆的動作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罷了,演到底吧。

宴蕪突然攬腰橫抱厲蓁蓁,朝床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