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孤男寡女
白芝看到他嘴角的那抹鮮紅,感同身受他心中悲涼,當初她突然知曉顧家對他們表兄妹的幫助愛護都是假的,該遺棄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遺棄,她那個時候的絕望鋪天蓋地,整個人都好像是個笑話!
可如今呢?輪到了哥哥,他與顧家人的感情更甚於她,不論有多麽震撼與悲憤,還會柔聲安慰她。
用力摟住他的腰身,貼緊了他,想要給他溫暖與力量:“我知道的,哥哥你一直都會站在我這邊!”
“雖然,顧歡和顧瑛不是好人。可,可他們的父親顧城對我們兄妹兩有再造之恩,對你有救命之恩,我怕你不信我。我又怕你陷入兩難之境。更怕你因此而被傷到!玖璿哥哥,白芝想告訴你,白芝永遠和哥哥在一起!”
“我哪有那麽脆弱?”玖璿確實一時接受不了,但理智告訴他,他今天必須站在她們這邊,顧家兄妹的舉動完全讓他徹底失望。
利用、背叛、甚至是拿白芝的性命利用他!前兩個他都可以接受,因為他們給了他兄妹二人成長庇護,但最後這一點,是他絕不能容忍的!
望著天鎖刀的眼睛閃現出幾道精芒,接著,他發出鏗鏘有力的誓言:“從此以後,他們再出現,就是我的敵人!”
他將視線轉向白芝,以及恢複鎮定的卓雲清,承諾道:“從今往後,你們兩個是我玖璿想要守護一輩子的人。”她們能為他著想至此,他也付出同等的保護和信任。
緊接著,翡翠色的眼裏閃過一絲愧疚:“我今天放過他們……但讓我自私一次,畢竟……他們對我有恩。”
他看著天鎖刀出神了半晌,“這恩惠,從今以後一筆勾銷,我和顧家,兩清了!”
“我明白的。哥哥你千萬別難過,為了這樣的人難過不值得!”白芝小心翼翼地擦幹他嘴角的血,心疼極了。但眼底不光是有柔情和依賴,更多的是堅定與堅韌,她並沒有後悔,她要捍衛自己的東西,誰都不能奪走!保護哥哥,讓他看清楚真相!這是她活到現在的唯一執念。
終於,今天,她成功了。
“雲清……”
一直靜靜地看著兄妹兩人交流的洛昀被喊到了。
他拉過她冰涼的手,那左肩上刺目的紅色進入了他的眼睛,讓他有了濃濃的負罪感,就在他被傷到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馬衝出來把她揉進懷裏好好看看,可他沒有……他遲疑了。
因為傷她的是顧瑛。
可同樣是在那一刻,他知道了一件事。有一句話顧瑛沒有說錯,他把她看得比什麽都重。
“沒事,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正在愈合。”她不太喜歡被人當做傷員,口氣也是不冷不淡的。
蘇洛昀不會像白芝一樣安慰他,這次最大的收獲是替白芝報了仇,而且還把洛昀這個人附加給玖璿的仇恨減輕了很多,當然,她最痛快的還是給了顧瑛一刀,也算是替哥哥報了一半的仇!
玖璿在白芝的攙扶下,終於站起身,動了動嘴唇:“剛剛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洛昀是說真的。
男子苦笑著搖頭:“我沒有保護好你。”
女子怔住,直直地看進他的眼裏,到底有多長時間,她沒有聽到過類似的話了?從玖璿的口裏說出來,他,沒有保護好她。這已經證明,她在他的心目中,是被他所保護的存在嗎?
是啊!當他用體溫為自己取走青霜劍氣之時,他就已經在用生命嗬護她了。隻不過是她太過害怕,害怕失去。
如今,隻剩下時間,當足夠的時間抹平他的傷痛,她終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他,她是誰!
“沒關係,我能夠保護好自己。你別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
“嗯!”他輕輕點頭,視線在她的傷口上一閃而過,大片的衣服被攪得粉碎,血肉模糊了一片,原本白皙如玉的肩膀徹底塌陷了下去。
那個地方的骨頭怕是碎了,他的心早就跟著碎了,他清晰地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你先跟我回王府把傷口處理下。”
洛昀也覺得如果就這麽回去大哥一定會幽怨地看著她,然後她隻能在一大幫人的哀怨目光中“苟且偷生”。
“好啊,就有勞殿下了。我這樣回去肯定要被念的。”
三人趕回王府後,白芝很識趣地找了個借口溜走了,把時間交給了他們兩個。她知道洛昀姐一定有很多話想要跟玖璿哥哥說。
這是玖璿的房間,蘇洛昀從來沒有進過。
一點兒都不奢華,看上去極為平常的普通人家,不過是大了好幾倍的樣子。
房內充斥著冷色調的裝飾,低調之至,但並不證明這些家具或者裝飾不夠名貴,反而是奢華得讓人看不透徹。
最值得一看的是房間內有相當豐富的圖書,讓她都不得不讚歎一番,“你喜歡看書?”
“我隨便看一些,用來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他從抽屜裏找了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拉過正捧著一本書的手,輕輕地把小女人按在椅子上,溫柔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人溺斃一般,“快坐好,讓我看下你的傷口。”
“堂堂的三殿下哪裏會有那麽多無聊的時間?”
玖璿調侃地道:“恐怕你還不知道我到底多大年紀了。”
當光線透過女子的肩膀,骨節分明的手指附上妖力撕開衣物,露出森然白骨,碎裂的骨頭更是觸目驚心,玖璿死死瞪著她,這個女人從被咬了到現在,竟是一個字沒提!
都怪他大意了!
洛昀隻覺得自己被他看穿了一樣,竟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沒動,可見他許久都沒動靜,皺眉喊道:“喂喂!我還以為三殿下要給我上藥呢,怎麽光看不動手啊!難道要我自己來?”
“……雲清”
聲音怎麽這麽沙啞?氣氛不對,心裏突然冒出涼意,她轉頭看向他,那眼睛上麵的眉毛都擰得死緊地,目光定格在自己左肩上,一動不動。
洛昀似是知道了問題所在,她一邊迅速地抬起右手準備施法將傷口治好,一邊承認道:“你別擔心,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很快就好了,你看……”
就在她右手手心裏的煙水還魂打出的一瞬間,一隻大手握緊了她,男子的聲音低沉又顫抖,“你不疼嗎?這麽久了,就沒覺得疼嗎?”
“……習慣了啊。”
習慣?
呃!為什麽心口那麽鈍痛?玖璿的臉色蒼白,他的腦子裏宛如閃過一道劃破暗空的閃電,驚醒了什麽般,可再去感受的時候,什麽都沒了。
“是因為我嗎?因為我。”滾燙的手掌放置在血肉模糊的肩膀上方,化作碎屑的皮肉翻卷出的鮮肉也成了暗紅色。純淨的妖力覆蓋其上,一點一點地深入,愈合著傷口。
玖璿沒頭沒腦的話,但洛昀聽明白了。是因為他的痛,在她的心裏更重要。她因他的悲傷而用情至深,早就忘記要顧及自己的身體。
玖璿忙於施法替她治傷,而洛昀則是陷入了沉思。
竟是默契地誰都沒有說話。
突然有那麽一刻,女子的眼中一道厲色快速劃過。
玖璿正是捕捉到了這抹厲色心揪得疼了起來,她又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他替她心疼,替這個倔強的姑娘心疼著,更是替那些她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往事而心疼著。她是個好女孩。
洛昀則是在想方才她說出的那三個字。
習慣了?她是怎麽習慣的?被迫的。
沒有誰生來就願意承擔痛苦!
她洛昀不是不恨,不是忘記了仇恨,而是她要將恨意化為動力,讓她借助這股執念走上巔峰,變得比所有人都強。她這一身的傷痛,加諸在母親身上的傷痛,她也要那個男人還回來!
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時候,竟是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可她不知的是,並非是她睡意襲來,而是玖璿有意讓她昏睡過去。
在這裏,他能夠保護得了她,她太累了。
等到她恢複了意識,夜都已經深了。
“你醒了?現在還疼嗎?你動動手看看。”
一聲輕柔的呼喚如泉水叮咚作響,她酣然入睡的模樣不知有多麽醉人。他竟是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睡覺。
悠然從夢靨中轉醒,她竟是睡著了!一咕嚕坐起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張放大的俊臉,像翡翠般的兩隻眼睛盯著她猛看,好像怎麽也看不夠般。
洛昀瞥了一眼左肩膀,竟是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完好如初,不禁莞爾:“三殿下的藥果然不同凡響啊!已經全好了。”
玖璿竟是綻出笑容來,看得洛昀都快要以為天上落紅雨了,“是啊,多虧了博牙丞相讓我時常備著的傷藥。”
看來他也經常受傷嘛!
“你笑得太好看了,以後要多笑笑,老冰著個臉一點都不好看。”
“你的意思是本殿下平時的樣子就不好看了?”玖璿故作難過,一臉冰冷的口氣。
女子噗嗤一笑,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引得玖璿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玖璿,什麽樣的你都好看!我喜歡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