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恩怨不休
“不是你那麽理解的……”畫箏輕歎，搖著頭，“我並沒有說她會活過來。但生命生生不息，我隻能算到她的生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而存在。若是有緣，你們會再見麵的。”
世間萬物也是如此。
死亡對於黎畫箏這樣的人來說，似乎，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
洛昀伸出手去，攬過又失望又懷揣希望的洛林，額頭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一滴淚無聲地滑落，她憋了這麽久，現在卻是終於可以流下淚來。
不流淚，卻是未到傷心處。
今日的淚，為了祖母而流；
他日，她必要禁忌城的血來還。
黎畫箏攤開手掌，接住了這一滴真情淚。難以置信，連手都是顫抖著的。
她……竟然流淚了。
“我該怎麽告訴爺爺……妹妹，我該怎麽跟爺爺說，奶奶她，她……”
“哥哥，這件事情因我而起，不用你說，我會親自跟告訴家主實情。”
“不怪你，妹妹，這不怪你！你千萬別這麽想！這是奶奶和他們之間的恩怨。”
蘇洛昀默然，她不知道為什麽禁忌城的城主針對她到底是為什麽，但她與他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
欠了她兩條人命，沒道理他還活得好好的。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殺了他。
黎畫箏見此，也不知要說什麽好。
靜謐的氣氛，誰也不想打擾。
畫箏的視線落在許久沒開口的玖璿身上：“沒想到宿弦也在？這些日子以來，非常感謝你對姐姐的照顧。”
“宿弦？”玖璿緊鎖了眉頭。
見他一臉不知所謂的表情，也是一愣，便聽到洛昀說：“他忘記了一些事情，畫箏，他現在並不認識你。”
“啊……”畫箏捂著小嘴，一副被驚嚇到了的模樣，倒也沒做出什麽比洛昀更加激動的事情來。
開始介紹自己：“我是黎畫箏，是洛昀在下層位麵的同學。說起來我和你有過一麵之緣。不過那時的你是神域聖子，滿身聖潔榮耀之光，看一眼都會讓人無地自容。”
畫箏熟稔異常地攬過洛昀的肩膀，送到玖璿的麵前：“隻有我們的昀雀公主才能配得上你。”
“畫箏你別再說了。”蘇洛昀垂目，收斂起受傷的表情，淡淡地說，“玖璿你不必有心理負擔，一切可以重頭再來。”
於是畫箏也噤了聲。不再破壞這樣的氣氛，玖璿怔愣，卻不讚同，他想要知道，極其迫切地想要知道。
可任是什麽感情，在冬冪離世這個大背景下，唯有湮滅，就算是一息尚存，也不會有人提及。
沒過一刻鍾，蘇洛昀便站了起來，她決定，立刻離開禁忌城。
火龍鐲放出一道紅光，接著就把冬冪的屍體放進去。
開始趕路。
有黎畫箏的幫忙，離開極獄，甚至是禁忌城輕而易舉，期間也有不少璃夫人派下的追兵，都被畫箏從容不迫地解決掉。
而在路上，玖璿卻是一路打聽著蘇洛昀和他曾經的點點滴滴，不想錯過什麽。
“可否能詳細說說我在下層位麵的事情？我想知道，我和洛昀以前發生過什麽。”
黎畫箏怔住，想了想，覺得還是從頭開始說，望著遠山的她，聲調悠長又透出幾抹感慨的意味：“你們兩個，任是誰也沒想過會有交集。”
“此話怎講？”不得不說，這很奇怪。
“你是玄天大陸上最有為的年輕一輩，是九霄聖域的聖子，榮耀聖潔，萬千女子愛慕的對象；而她，雖說是同樣強大到令人膽寒，可更讓人聞風喪膽的則是她的名聲。”
“名聲？”
“下到三歲孩童，上至百歲老人，無人不知朱雀國公主的大名。她是聲明不堪，卻得極盡榮寵的昀雀主。傳言她喜好男色，特請太子為她建造昀雀宮，專供她享樂之用，我聽說這宮中，竟有三千男寵。”
黎畫箏特意注意了下他的表情，果然……哪怕是再冷靜的男人，也不會無動於衷。隻可惜，下一秒，她失望了，因為這個男人的分析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不過……這正是姐姐愛上的他的原因吧。
無論什麽時候，他都以她的意誌為先。
怕是，夙非也做不到如此。
玖璿仰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之上繁多的星星，入了神。
他是越聽越心驚，可越聽就越有一個疑問，為什麽她告訴他，他出生在九界，他們的相遇是她救了他一命？
然而從時間上推算，在九界的日子在前，而在玄天大陸的日子在後。
到底是因為什麽……她才會由魔族變成了人類了？他清楚地記得，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在逃避。
難道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麽。
黎畫箏遠遠地站在一邊，望著出神的玖璿，陡然間內心湧起一片蒼涼，她利落地轉身，隱沒進了連綿的樹林深處。
“青山老祖，我聽說你被困在鬼墓，最後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救了？”明璃抬起下巴，坐在城主府中，聽不出其中意味地，問向下首坐在左手第三個青衣男子。
青山老祖見她久久沒有發言，卻是第一句話就問到了他頭上，不禁狐疑。
這幾百年都沒找他們兄弟五人，今日怎地……青山忖度片刻，道：“我被困在鬼墓裏麵不見天日了上千年，那小女娃也不知是什麽來曆，卻不是為了救我，而是救那鳳鳴穀的方澤融。哼！我倒是不知這老匹夫竟有這等好命！”
“不過……璃夫人提她做什麽？我記得當時她已經要身受重傷，肯定活不。”
“她沒死，她活得好好地。”明璃雲淡風輕地說著，卻是不經意間流露出殺意。
叫這坐在下麵，被大陸成為血獄五祖的大能心裏終於鬆了口氣，原來是叫他們去殺人，這個簡單。
老大陰陽老祖見到其餘四人皆是應允的意思，立即表明忠心：“請璃夫人放心，我五人絕對會讓夫人滿意。”
明璃明知故問地輕笑著：“我還沒說是什麽事情，你就滿口答應了？也不怕砸了你們的招牌？”
一身黑白道袍的陰陽老祖目露諂媚：“璃夫人和城主對我等有再造之恩，您說往東，我兄弟五人絕不往西。”
“好！我就喜歡跟爽快人說話。可是……”
她頓了頓，略顯為難地道：“那們可知，我要你們殺的這個女人，是什麽來頭？”明璃意味深長地問去，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群人不給點猛藥是不會盡心辦事的，表麵上迫於你的實力跟著你聽你的，其實背地裏留著的東西，指不定怎麽謀害你呢。
陰陽老祖抬起右手，態度恭敬：“璃夫人，還請直言。”
素衣女子從高座上走了下來，步步清冷高傲，讓人迎著迫人的威壓，真有種想逃的衝動，可偏偏這裏正是城主府，城主夫人一聲令下，他們恐怕就立刻成了灰灰。
麵對五人，直言不諱：“她是洛柯山莊失散多年的二小姐，是洛家的掌上明珠，你們敢不敢惹上這麽一個勢力？”
聞言，大家皆是一驚，尤其是青山，他沒想到，當年那個女子，竟然是洛柯山莊的千金。
他其實還有一事沒有說出，鬼墓外圍的血魔，她也許在進入之前便見到了。那麽他們培養血魔的秘密，那女子無論是知或不知，事關血獄存亡，不能泄露半點，所以她必須死。
洛柯山莊四個字，雖然不比禁忌城恐怖，但是洛柯山莊卻是比禁忌城更加得“深得人心”。這個家族久遠到都不知道是哪一代延續下來的了。
就在陰陽老祖冒著生命危險就要拒絕此事時，青山打斷了此刻僵持的氣氛：“此事關係重大，容我五人商議片刻。”
明璃見好歹還有個識趣的，省的她多廢口舌，也省的她動手。於是輕飄飄地丟下了個“好”字，轉身離去。
乾坤老祖長袖一甩：“老三！這件事情咱們不能做。洛柯山莊的家主現在可還是洛虛那老頭，你可別忘了，他是大君王，比璃夫人的修為更是高深莫測。惹上了這麽一個大人物，我血獄豈不是要白白地斷送了？”
“哼！”烈炎老祖冷哼一聲，“二哥什麽時候也如此地膽小如鼠了？還怕了他不成？我五人的血獄大陣可是連大君王都能夠困住的陣法，我們還用怕他？”
一直未發言的吞天老祖這時候突然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莫非乾坤老哥是被洛柯山莊的威名嚇到了？想做縮頭烏龜？”
氣得青山直跳腳！“各位兄弟，聽我說！”
“有話快說！”陰陽老祖一聽，這平時不怎麽說話的青山，今日竟也挺 身而出，或許還真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四下打量了下，悄悄地說：“你們可知，我們血獄的秘密，怕是被那丫頭知道了啊！”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目露凝色，剛剛的喧鬧轉瞬化作死一般的沉寂。
聽完了青山的話，陰陽老祖問去：“你的意思是說，她在鬼墓之外看到了血魔，又猜中了咱們養殖血魔一事？必定知道禍害鳳鳴穀一帶的血魔是我們放出的。”
“沒錯，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到時候會有多少所謂的正義之士會名門正派，別說是一個洛家了，四大家族都出麵都是可能的。”
烈炎老祖聞言狠狠罵道：“哼！想要靠這個就吞並我血獄豈不是癡人說夢？！”言語之間竟是頗有一種義正言辭之感。但有哪個家族敢明目張膽地吞並一個反麵勢力？
“我聽你的，大哥，幹還是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