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冬冪之殤
對上了那雙想要了解真相的眼睛，嘶，，她倒抽一口冷氣。嘴裏猛地灌進了涼絲絲的風。
她猛然想起她曾經對他說過無數次的話：“我回來了。”
可她現在還沒對他說……明明已經回來了的。
蘇洛昀：你可知，你們兩人之間的信任，曾經的生死不棄，曾經的誓言，就要被你狠心拋棄？就為了那微不足道的原因？
凝眸閉目，思緒轉過千萬。
她需要重新審視。
好像……做錯了。
她似乎犯了個錯誤，以為是對他好，卻到頭來或許對雙方都是錯的。錯的……
到底怎麽樣才是對的？
驟然間，靈光一閃：與其如此，倒不如一起麵對吧。
既然他願意知道，願意了解，就證明，他們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失憶二字所打倒，她亦不能啊。因為，讓她一個人帶著記憶活，太痛苦了。
“然後我母親和二叔就收養了你，我們在一起，在一個叫做桃源虛境的地方生活了五千年，那個時候的你還隻是一隻小狐狸呢。”
她笑了，笑得蕩漾極了，她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展現在他麵前的，似是另外一麵，女孩極其嫌棄地看著現在的他：“看看你現在，一點都不可愛了！”
這女人有沒有審美觀啊？他現在的外表難道不正配了她這張人類的臉嗎？
可立馬就愣住了，他低頭看向她：“五千年？那你不是人類？”
“我以前不是人類，不過死了一回，就變成了人類。”
“你怎麽會死？”一道狠戾的殺意從眼底一閃而逝。
“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她不甚在意地避開了這個話題，“總之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八千年，但是你現在忘記了我。”
“那……”帥氣冷漠的男子此刻成了一個在女友麵前犯了錯的大男孩，他小心翼翼地問，“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嗎？”
洛昀怔住了。
他有勇氣重新接受一個如此弱小的人類，那她有勇氣嗎？她垂眸，好累啊，真的會很累的吧？
“重新認識嗎？”他們……還有機會。
“那好吧。”她伸出一隻手來，把他的手拿了過來，在他的掌心處用靈力畫出了一個字，“這是昀字。”
女子恍若囈語般：“你曾經說過：‘昀是天上的太陽，洛昀你就是我的太陽’。想要記起我們的過往，先從這個字開始吧。我一直記得這句話，從未忘記過。”她，也是這麽一直履行著自己的諾言，做他的太陽，照顧他，保護他。
“太陽是什麽？”玖璿問了個很白的問題，從沒見過太陽，不過他知道，太陽是光明的存在。
蘇洛昀怔住，立刻回答：“等你出去以後就能看到了。”
“哦……”可是，他想說，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就是他的太陽了吧……
就算沒有記憶，他也能想象得到：就如同在這極獄之中，沒有光明，他第一次見到光，就是她帶來的啊。讓他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有了生的希望。那個女孩的聲音，那個女孩的話，那個女孩的愛慕之意，他都聽得一清二楚，銘記在心。
所以，他當時才會說，她是他的太陽吧。
如今，他也想說，你是我的太陽。
“奶奶會幫我們的。放心。”
二人甜言蜜語過後，蘇洛昀感覺自己流失的靈力恢複得差不多了，示意玖璿，後者拉了她一把，走到洛林身旁。
“轟，，！”
一道驚天動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奶奶她快要撐不住了。”洛林眸中難掩急色，他深知當時奶奶為了讓木靈玉能夠與結界對抗，花費了近乎全部的靈力，此時還沒補充回來，又要與明璃對打，不敵也是正常的。
超高手的對決旁人很難插手，他們也隻能幹著急，上去也隻能是送死，蘇洛昀自此萬分痛恨自己能力有限，若非此，奶奶怎麽會被壓著打。
一道紫色的流光劃過天際，紫雲劍放出極致的光澤，青劍亦是展露出青色極光，絲毫不讓。
兩道劍氣相撞的那一刻，異變陡生，陰暗的颶風席卷而來，整個極獄像是被框入地獄，可怖的氣息直逼所有人。
洛昀堪堪打開千岫蓮，將三人護住，卻眼見著黑色勁氣順著青劍的方向與青光融為一體，直擊冬冪，誰都無能為力，那樣的力量，那樣極致的光芒。
“不要過來！”冬冪製止他們三人想要白白犧牲的動作。
“噗，，！”被武器貫穿，渾身**，鮮血從腹部噴出，她似一隻斷翅的風箏掉落下來。
幾人目眥盡裂，發出撕心裂肺地大喊：“奶奶！”
“奶奶！”
“大人！”
玖璿的速度是三人中最快的，他衝破千岫蓮支起的結界，暴露在充滿亡靈氣息的空氣中，接住了從空中跌落的紫衣女子，她口中不斷地吐出鮮血，氣息微弱到了馬上就會咽氣的地步。
蘇洛昀看得真真的，是冥止……冥止！給了她致命一擊。
“小姑娘眼力真不錯。”一個戲謔的聲音從黑霧之中傳出。
漸漸地，一個比黑暗更加深沉的男子顯露出身形。蘇洛昀狠狠握拳，奔向冬冪身邊，心裏卻閃過萬千思緒，他這次的氣息更是深沉，一把死亡鐮刀之上，赫然是她奶奶的鮮血，順流而下，落入地裏。
“你想的不錯，她就是我殺的。”冥止多此一舉地宣布著他的傑作，恍若判決眾生生死的神祗般，“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他的鐮刀指向了洛林。
在一邊的明璃神色微閃，此刻她才發現，親眼看著冬冪咽氣，心有不忍，不過，倒也不會有幾分真情。
冬冪製止了玖璿即將輸入靈力的動作。蘇洛昀眼眸微閉，她明白，若是想要救她，恐怕會耗盡靈力，敵人偷襲不說，他們三人定是無法保全。
“奶奶！奶奶你不要死！回家我怎麽跟爺爺說？”洛林還沒有告訴爺爺，他的奶奶在這裏，他們兩個相愛的人還沒有相聚，怎麽可以先死一個呢？！他不要永遠就麵對著那個隻有冰冷的家。
“我好喜歡奶奶，奶奶要跟我回家。啊。”
“恐怕啊……奶奶回不了家了。”冬冪的手，緊緊握住自家的寶貝孫子，虛弱地說著，“奶奶啊，活得太久了……早就到頭了……如果……你們能出得去，就幫我轉告……”
“轉告他……說，我冬冪……還愛著他。”她本以為，冥止不會插手她和明璃的事情，誰知道，她竟是算錯了一步。她到現在總算是明悟了，他跟她的孫女，有莫大的聯係。
“昀兒，玖璿……”她看向自己的孫女，握住他們的手，似是用盡全力般，拚命地把兩雙手交握在一起，“你們兩個都要好好的，知道嗎？”
“嗯！奶奶，我答應你，我會?...
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蘇洛昀鄭重承諾著。
“這就好……這就……”流血過多並非致命傷，最致命的還是這鐮刀之上附帶了死亡法則，冬冪知道自己不行了，卻還是想要說些什麽。
“我好想……好想，見見我的兒子……鴻兒，鈞兒……昀兒……答應我……不要……恨你爹……”
死者為大，蘇洛昀無論如何都會答應：“昀兒答應你。”
轉而，她的目光投向了玖璿：“奶奶希望……希望……玖璿能夠……”
可下一秒，她的手鬆開了。
就好像是風箏斷了線之後，沒入水中，隨風遠去。
“奶奶，，！”
洛林腦子裏就像是“轟”的一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還沒從撿到一個堂妹、與奶奶相識的美夢中醒來，就要與奶奶天人永隔了嗎？
風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洛昀眼裏醞釀的風暴也越來越盛。
玖璿鄭重地朝著冬冪鞠了一躬，感謝她這一年來的照顧，教他運用靈力。也同樣感謝她，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了初衷。
他知道，她想說的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照顧她，“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請放心。”
“水靈兒，能先救她嗎？我不要你剛剛的那個承諾了，救活我的祖母可以嗎？”蘇洛昀拿出五行靈玉，這時的靈玉已然是一塊潔白無暇的白玉。
洛林的眼睛亮了，這五行靈玉不正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嗎？
白玉在失去了生機的紫衣女子身上打著轉兒，放出陣陣五色光芒。
隨著靈力的傳出，聲音也散播開來，“她的生命自有天定。”
“什麽叫自有天定？！”蘇洛昀當即反問，其實是比較反感天定二字的。
“是……”聲音戛然而止，五行靈玉徹底失去了光澤。
蘇洛昀斂眸，難道是觸及了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啊咧啊咧~你們是不是無視了我的存在啊？”冥止的聲音重又在這片領域內回蕩著，轉而口吻顯出些許深沉，“被你們這麽弱小的人無視了，可真是讓我很難過。”
女子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打不過他，這一戰，她抱了必死之心，可憐她連祖母的仇都無法得報。她的仇更是……
卻也不能在氣勢上輸了，冰冷的視線回擊過去：“什麽叫做下一個是他？”
冥止看著這個永遠都是風華絕代的女子，一如既往地有想要把她的高傲踩下去的衝動，“你若是想救剩下的兩個，那麽……還是那句話，做我城主夫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