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泊梁山

雖然是這麽想的,聖手書生蕭讓還是覺得很心虛,在小天晴進去通報之後等得度日如年,焦急的來回轉悠。

“蕭先生,老爺在大廳等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背後小天晴的一聲喊才讓蕭讓從莫名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

“前頭帶路!”蕭讓一甩袍袖,張開了方才握緊的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攥出一手汗來了。

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麽?

蕭讓也非常困惑,不過是查查賬目,暗中加上兩三筆,到時候呈給宋江。

至於宋江要拿這賬目如何作為,那是宋江的事,和自己一根毛的關係都沒有。

想要這兒,蕭讓這才鬆了口氣,任由微風將自己手心的汗水吹幹。

“上次偽造蔡京書信也沒這麽緊張,莫非是因為這次要做壞事?”

蕭讓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下情緒,這才覺得院子裏有如菜市場一般嘈雜。

隨著小天晴進了院子,蕭讓這才發現滿院子都是人,尤其是帳篷裏麵都是些平日裏沒什麽動靜的頭領。

帳篷的大門是高高撩起的,裏麵討論的正歡,蕭讓的出現使得討論稍微停了一小會兒。

正在討論的頭領抬起頭來,轉過臉來,看了蕭讓一眼。

這讓聖手書生蕭讓的一顆心又狂跳了起來,幾乎可以看到每個人臉上是“我知道你要做什麽”的神情。

蕭讓的步子隨之一滯,覺得突然口幹舌燥起來。

“怎麽這麽多人!”

幸好那些頭領們隻是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去繼續討論。

“先生怎麽不走了?”

小天晴有些奇怪的看著正喘著粗氣的蕭讓。

“走的多了有點乏,這會兒好了。”

蕭讓的回答也夠奇怪的,方才不是在院子門口休息了一會兒嗎?

好不容易挨到大廳門口,西門慶笑臉相迎,又讓小天晴奉上香茶。

看著眼前三四十歲的中年文士,西門慶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前幾日的聚義廳見過的,但怎麽也想不起來名字:“這位先生是?”

“西門頭領,小生是蕭讓啊。”蕭讓坐在椅子上總算呼吸穩定了些:“這次是受了晁天王所托來查看賬目的。”

聖手書生蕭讓!

西門慶腦子裏麵一下子對上了號,蔣敬被自己提前挖走,沒想到梁山讓聖手書生蕭讓做了賬房。

記憶中這貨也就是字寫得好,還能模仿多家字體,也沒聽說算術方麵有些本領。

“啊呀,原來是蕭先生,你看我這個記性,前幾日不是剛在一起喝酒的麽?”

西門慶到時擺出些熱情,讓存心不良的蕭讓有些汗顏,舉手擦了擦鬢角的汗水。

這個舉動讓西門慶有些奇怪:“這天...沒那麽熱吧?蕭先生不會是跑步來的吧?”

“哪裏哪裏,這是老毛病了。”蕭讓也顧不上形象,幹脆用袍袖當成扇子扇了兩下,總算落了汗:“一到春天就有些出汗。讓西門頭領看笑話了。”

老毛病你這大頭鬼!我看你是心裏有鬼!

看著蕭讓有些狼狽的樣子,西門慶不得不懷疑這貨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想到這裏,西門慶笑道:“老毛病不可大意,蕭先生來的正好,不妨讓安神醫讓你把把脈,開兩服藥回去吃吃。”

“那也太麻煩了,幾十年下來都習慣了,沒事沒事。”蕭讓趕忙推辭道:“西門頭領還是把賬目拿出來,我看了好交差。”

多在這裏呆一刻,蕭讓都覺得會出問題。

“賬目那種小事這麽著急幹嘛。”西門慶笑道:“安神醫就在院子裏住著,不看白不看,晁天王都是看過的,蕭先生不妨一試,弄不好能一舉解決老毛病。”

說完西門慶吩咐小天晴去請安道全來。

蕭讓本意要推辭,但西門慶已經出口,倒也無法挽回,隻好端起茶杯吃了一口,定了定心神。

沒到一盞茶功夫,安道全就出現在大廳門口。

“神醫來的正好。”西門慶趕緊招呼道:“這位是蕭先生,有些春天盜汗的毛病,你給看看。”

蕭讓也起身客氣道:“神醫安好?有勞神醫了。”

安道全上前見過,搬了個凳子過來叫蕭讓伸出手來,細細的把脈。

春季盜汗並不是什麽罕見的毛病,多半病人本身就是陰虛火旺,加上春季陽氣生發,出現盜汗也屬於尋常。

這個道理就連沒怎麽學過中醫的西門慶也懂,更加不用說安道全了。

但是安道全一搭脈,就馬上察覺出有些不對勁。

蕭讓的脈象雖然不是四平八穩,但也分明也不是陰虛。

安道全雖然是神醫,但看病一向是細心,生怕自己第一下搞錯了,皺了眉頭細細重新把過。

看著安道全眉頭一皺,西門慶心裏暗自發笑,蕭讓自然沒有春季盜汗的毛病,隻是心裏有鬼而已。

西門慶馬上衝安道全使了個眼色,讓他拖延些時間。

安道全幾十年醫生做下來,這些門道心裏都明鏡似的。西門慶一個眼色過來,安道全馬上就猜出了七八分光景。

一邊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安道全一邊咳嗽一聲,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摸了胡子閉上眼睛,裝模作樣細細的把脈。

蕭讓見安道全把個脈半天也沒弄完,但結果沒出來,也不好意思收回手去,就這麽尷尬的呆著。

西門慶暗中一挑大拇指,又對蕭讓道:“我看蕭先生時間有限,要不然我把賬目拿出來讓蕭先生過目可好?”

聖手書生蕭讓得了這句話,有如落水的人猛然發現一根木頭,馬上扒了上去:“這樣再好不過了,我也好早點回去交差。”

“應該的應該的。”西門慶笑著吩咐小天晴去取了賬目過來,親手放到蕭讓麵前。

蕭讓見總算看到了賬目,隻要隨便唬弄兩下拿走就好,鬆了口氣微笑著翻開了看。

西門慶笑眯眯的喝著茶,等待著蕭讓的反應。

這個時代的賬目都是一條條豎著寫的,西門慶一向看得頭大,再加上神算子蔣敬也不在身邊,西門慶手癢,幹脆把自己那個時代的表格搬了出來,這樣看得既清楚又簡潔。

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表格就像是天書一樣看不懂了。

果然,蕭讓一眼看到那個表格,整張臉就拉成像苦瓜一樣。

“西門頭領,這個是?”

“賬目。”西門慶點了點賬本道:“這個就是鐵匠鋪的賬目,怎麽樣,有沒有問題?”

“哦,好的。”蕭讓硬著頭皮繼續看著,先翻過來翻過去的看,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

蕭讓是按自己的習慣,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看的。

偏偏西門慶這個是從左到右排列的,更加坑爹的是,西門慶用的是阿拉伯數字,而各種人名用的則是拚音。

至於為什麽用拚音,西門慶也講不清楚,可能是學生時代的毛病,製表的時候喜歡用拚音而不是漢字,這樣可以按拚音順序查找,非常方便。

蕭讓的鬢角再次見汗!

這是什麽鬼東西!

這比自己那手鳥篆還要恐怖,簡直就是密碼級的!

天書,這是天書!

西門慶這廝到底是什麽來頭!

看了半天,聖手書生蕭讓突然發現一個很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這本賬自己看不懂,也沒有辦法做任何修改。

本來想的好好的,沒有問題可以加上兩三筆有問題的賬目,以聖手書生蕭讓的能耐,堅信天下沒有啥字體自己是沒辦法模仿的。

沒想到到頭來這本賬連看都看不懂,還添加個屁啊!

這些彎彎曲曲的符號到底代表了什麽意思?

蕭讓滿頭大汗,都幾乎要滴在賬本上了。

安道全“咦”了一聲睜開眼睛,因為蕭讓的脈象大亂!

再看看滿頭大亂的蕭讓,安道全咳嗽一聲:“蕭先生,你這是陰虛,看起來還挺嚴重,我這邊還是給你開服藥吧。”

西門慶笑眯眯的吩咐小天晴給蕭讓續了茶:“啊呀,蕭先生看你這看帳看得滿頭大汗,吃口茶壓一壓吧?”

蕭讓是真正汗顏道:“西門頭領,你這本賬...我實在是看不懂。”

西門慶嗬嗬笑道:“看不懂也沒關係,安神醫,你給開藥。”

安道全應了一聲,心知肚明,去給開了點降肝火開脾胃的方子,反正調理調理也沒關係不是?

“這記賬的法子我是從一個大食客商那裏學來的。”西門慶解釋道:“一般人是看不懂,不過也無非是幾十貫的小錢,天王也太費心了。”

蕭讓這時連跪地的心都有,沒想到非但沒有機會加些有問題的賬目,自己連帳都看不懂,這要是回去和晁天王說了,臉麵還不丟到姥姥家了。

“西門頭領,反正不過幾十貫,你就說個數罷,小生回去好交差啊。”蕭讓幹脆破罐子破摔,別丟了自己的人就行,至於宋江那邊就顧不上了。

“嗯,你就寫個五十貫吧。”

西門慶倒是非常好說話。

“好好,五十貫就五十貫。”蕭讓點頭道。

西門慶突然想起一事:“都說蕭先生寫一手好字,蘇黃米蔡各種字體都能寫的。我這邊有一份吹雪七休書,答應了山上好多頭領,每人給一份的。不知道蕭先生能否幫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