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越來越深。

天空稀疏掛著幾顆辰星,黯淡的星光在黑黑的雲層裏時隱時現。

不時呼嘯而過的北風,帶起大地陣陣的蕭瑟,顯的十分寒冷與刺骨。

雖然剛入初冬,但山地嚴寒的氣候,還是讓有些士兵無所適從。好在淩統所押運著那批糧車中,也有不少的物質補給,不然士兵單薄的衣服如何能抗的住嚴冬來臨?雖然士兵都穿上軍用小棉襖,但在刺骨的夜風裏,還是有些士兵冷的直發抖。

已經快四更天了,守夜的士兵換了一批又一批,主營寨裏的燈火卻一直燃著。

黃敘一身全副武裝,直直的坐在大寨中央,兩眼盯著寨外,似要看透這黑夜般,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整人就像一座石膏。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吐納,真的會讓人懷疑他是否石化。座下數名副將則有的強打起精神,有的兩眼微眯不時輕輕打了個盹。

大寨裏靜悄悄的,聽是偶爾能聽到燈芯燃燒、和寨外士兵腳步、以及馬匹的嘶叫聲。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天空漸漸的要開始走向黎明。

終於有個副將熬不住了,開口打破沉寂的場麵,道:“將軍,天已近五更,估計周瑜他們不會來了吧?”

黃敘仍是剛才那一副表情,倒是座下幾位副將同時回過神來,兩眼盯向黃敘。

等了許久,黃敘才緩緩開口道:“越接近天亮,越是最危險的時候。在這個時間內,是士兵最困,戰鬥力最差,是防線最為薄弱的時候,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眾將感覺黃敘說的很有道理,便不在說話,營寨又從新歸向平靜。

又過了一會,天亮漸現魚肚白,在過一會,天將大亮。

黃敘到底年少氣盛,一夜熬下來,也開始有些坐不住了,在立場出現動搖。

難道周瑜真的不來了嗎?黃敘心中暗暗問自己。

又耐著心等著一會,天色開始放亮,估計是不會來了吧?

正想下令讓將士回去休息,帳外忽然響起一陣淒厲的號角聲,聲音隻響了一半,便戈然而止,顯然糟到什麽不測。

同一時間,帳內的數名副將同時從座位上站起。

黃敘終於冷笑開口道:“果然還是來了。”

帳下副將們熬了一夜,個個眼睛都變的通紅,有一人興奮道:“將軍,果然給你料中了。”

黃敘把手一揚,沉聲道:“照著一開始的計劃,各位將軍各施其職,準備一戰而定。”

“是。”眾將大應一聲,快速的離開營帳,奔向前線。

黃敘也不敢停留,和兩個沒有領到任務的副將走到外,準備觀看局勢發展。

大寨外一下喧嘩起來,守在外線的一隊士兵本來以為相安無事,個個暈暈欲睡,忽然被哨兵哨聲驚起,本能的同時大叫道:“不好了,有敵軍來襲了。”

話音剛落完,馬上有一員裨將挺出,開始指揮士兵。

前方一片密麻的鐵蹄如一陣旋風般,衝鋒的速度實在太快,隻是一轉眼,便已達到寨門前。士兵馬上緊閉寨門,裏麵弓箭手草草的搭箭,亂射一通。

但這好像阻擋不了敵軍拚死的決心,很快就有數員悍將帶領著一小隊人,類似敢死隊一樣,

冒著無數箭矢飛弩,強行衝過寨門防線,然後不要命的打開寨門。黃敘軍好似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不要命,或者是有意識的後退,表麵上看起來被敵軍氣勢所壓製,寨門很快就失守。

經過短暫的抵擋後,士兵開始頻頻後退。而周瑜的騎兵隊便已毫無顧忌的衝擊黃敘大寨的防線,前線士兵開始潮水般四處分散。

騎兵隊更是橫衝直撞,朝營寨衝鋒。

這時大寨中心另幾隊在休息的士兵已火速集合,準備反擊。

黃敘在將台上把前線戰事全部收在眼裏,嘴角上揚起淡淡的微笑。

三軍將士果然訓練有素,寨門失守,隻不過是想讓敵軍進來。等他們全進來後,然後再合上這張大網,兩邊士兵包圍合攏上來,來個關門打狗,到時候不相信周瑜不會全軍覆滅。

看著騎兵隊越來越深入到已方心髒,途中又破壞不少帳營物質,不到半分鍾便可威脅到自己。黃敘冷哼一聲,果斷舉起手中的杏黃旗,用力一揮。

接應的士兵馬上在後方擂起金鼓,吹響反擊的號角。

寨裏立時鼓聲大震,響轍數裏。

再外麵挨凍了一夜的李豐和他士兵,同一時間衝了出來,不時大聲喊殺,氣勢如虹。好似出籠的猛虎,咆哮著衝了出來,似乎要把昨晚所受的苦都發瀉在敵軍身上。

李豐開始準備截斷敵軍退路,叫他們有來無回。

而寨內正麵部隊組織起強而有力的反擊,不但護住中心地帶,不讓敵軍接近帥蓬,而且四麵散開的士兵開始迅速的合攏,就如張開的大網,準備開始套牢。

敵軍好似出現了混亂,不時聽到人尖叫:“周將軍,不好,中計了。”

黃敘大喜想道:難不成周瑜親自帶隊?這下可好,如果活捉,不但主公最後一塊心病除去,自己也可大顯威風。黃敘喜上眉梢,看著開始混亂的敵軍,勝利的表情洋溢臉上。周瑜也不過如此,自己略施小計,還不是手到擒來。黃敘得意的想道。隻是黃敘心裏忽然有些擔慮,這一切似乎太簡單了吧?不過很快就為勝利的來臨而忘卻。

“兄弟們,突圍。”遠遠的聽到這聲吼叫。敵軍開始突圍了。

有那麽容易嗎?黃敘哼了一聲。

江東士兵已快形成一個包圍網,四麵八方都是,開始把敵軍圈在其中。

而敵軍顯然不甘心如此,強烈的反擊。

一時間慘叫連聲,血肉橫飛,敵方為數不多的騎兵仍是驍勇異常,不過已沒有多大的開闊地形,無法發揮衝擊力強的優點,一旦失了自己優勢,便全麵給壓製住了。

眼看圍殲之勢形成,黃敘忽然皺了一下眉頭,心裏暗叫一聲糟了。

西南方向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一隊特別怪異的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了得,尋常士兵一對一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殺聲震天中,不時傳來陣陣清晰的金鈴聲。

“是甘寧的鈴鐺兵。”黃敘想也不想就脫口驚叫道。

自己沒有跟隨張浪之時,在南陽就聽過甘寧的威名,如今自己此行,重點要小心防備的人,甘寧便是其中一個。他所帶領的鈴鐺兵厲害異常,大出當時常規部隊,嘯集山林到給周瑜招安中,除了敗給張寧骷髏兵外,還沒聽過他輸給誰。

既然甘寧來了,周瑜一定也在。

黃敘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暗思難怪對方如此自大,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原來是有甘寧的這隊奇兵所在。但你們也太小看我江東軍的素質了。黃敘又冷哼一聲,正想下令調起人馬,支援西南大門,形式突然間發生極大的變化。

西南寨門的守兵在敵方一員大將帶領衝擊下,很快變的不堪一擊,如砍蘿卜一般容易。還沒支持到援軍上來,鈴鐺兵已打開一個突破口,讓敵軍潮水般逃命退去。

黃敘又驚又怒,自己竟然忘了大寨的布局、結構完全是從外而內,防守外線進攻為主。如果有敵軍從內而出,防守威力自然大大折扣。在這關鍵的時刻,防線如同虛設一般。

歸根到底,黃敘終是行軍善淺,一旦經驗方麵有了差別,再加上敵軍有甘寧等眾多猛將押陣,百密一疏下,自是九刃山峰,功虧一簣。

黃敘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這樣飛走,馬上下了帥台,讓士兵備馬,準備帶領士兵衝了出去。

敵軍大退,黃敘則帶領士三千士兵窮追猛打,心中發誓捉不到周瑜,誓不罷休。

兩方開始拉鋸戰,敵軍且戰且走,漸漸的黃敘和他的主力軍隊遠離大寨。

這時候,有個副將見形勢不對,勒馬進言道:“將軍,窮寇勿追,敵軍且戰且走,明顯是引誘我軍,小心敵軍有詐。”

黃敘終是聰明之人,隻是給衝昏了頭腦,給這副將一說,馬上清醒,又見前方逃亡敵軍隻是少數人馬,臉上大變,失聲道:“糟了,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大寨危險,大軍快速速退回。”

敵軍見黃敘人馬調頭,卻忽然停止後退,開始反攻上來。

黃敘心亂如麻,戰又不是,不戰又給敵軍在後麵嘲諷、追趕。

就在這關鍵時間,張浪帶領著士兵從側道趕了過來。

甘寧士兵給前後堵截,一時間脫不了身。

黃敘大喜過望,馬上和張浪會和,把事情簡明說給張浪聽。

張浪怒叱道:“你行軍也有數年,怎麽不多長個心眼?還不快帶你領你的人馬,回防大寨,保護孫策不被劫走好將功折罪。這裏就讓我來收拾。”

黃敘也不想其它,自知難辭其咎,快速帶領本部人馬後退。

而甘寧的部隊卻給張浪纏上,一時間走脫不了。

原來張浪早早就秘密帶領士兵上來,然後在離黃敘大寨不過十裏地方藏身。觀察戰局的一舉一動。眼見敵方殘軍敗將退回,但全軍出擊。

因為天黑,看不清人對方是誰,隻是憑借著黃敘的判斷,叫道:“周瑜可在?”

敵軍混戰中,有一人大喊應道:“張浪狗兒,你爺爺甘寧在此,上次讓你小命逃脫,這次看你哪裏跑?”

張浪仰天長笑數聲,忽然厲聲道:“甘寧,如若你乖乖投降,我便不記上次你殺我兩員愛將之過,如若還敢反抗,明年的今曰便是你的忌曰。”

戰場中傳來甘寧的冷笑道:“憑你也不配和我甘寧動手。”

張浪怒視左右,大喝道:“典韋何在?”

一直侍在張浪左右的典韋,馬上興奮拍馬而出,應聲道:“屬下在。”

張浪狠聲道:“今曰甘寧便交給你,不論死活,為晏明報仇血恨。”

典韋惡狠狠道:“屬下明白。”

典韋接令後,便拍馬舞著雙戟,哇哇的衝了過去,並且大叫道:“甘寧小兒,可有膽與典韋一決死戰。”

甘寧發出長長笑道:“有何不可,甘倒想見識一下張浪手下頭號匹號到底有如何曆害。”

張浪馬上下令,讓士兵點起火把,又對邊上的趙雨低言數句。

趙雨本來還想出馬,一戰甘寧,為張浪血恨,但再聽到張浪的話後,馬上帶領一隊人馬離去,顯然張浪也不放心黃敘大寨,讓她支援而去,自己好安心為晏明報仇。

其實甘寧也不會笨的會真的在這裏和張浪一決高下,隻不過他是有苦自己知。假如讓張浪大隊人馬支援上去,就算周瑜真的救了孫策,也怕難已逃脫。自己拚命在這裏不記任何方式拖住張浪,無非想給周瑜更多的時間解救孫策。甘寧能做到此,也算是仁盡義至,能不能成功,就聽天由命。

當然張浪也知道甘寧的用意,所以自己才會支走趙雨,讓他幫黃敘而去。

四麵已點起火把,照耀戰場,張浪略使心計,冷聲道:“甘寧,如若今曰你能打贏典韋,不住放你走,就連你手下的兄弟也開始大搖大擺離開這裏。”

甘寧雖然有些心動,不過仍是冷靜道:“此話當真?”

張浪哈哈哈大笑道:“我張浪何是騙過人?”

甘寧眼神光芒大盛,戰意大漲。

張浪心裏冷哼聲暗道:“甘寧,你別不知好逮,到時候別怪我真的下了狠手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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