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

褚道長背著於德成站在城門一裏處的山坡之上,李衛與他交代了幾句,便邁著步子向城門口走去。

此時,已有進城趕集的百姓站在城門口等待,李衛站在人群之中並不十分顯眼。坐在城門樓子上的馬三眯著眼睛正打量城下之人。

“大人,已到開城門的時間了,您看……”守城官來到馬三身邊,小聲提醒道。

“嗯!”馬三應了一聲。

“開城門!”守城官得到馬三的允許,揚聲道。

守城的兵卒將城門大開,但是並非直接放百姓進城,二名兵卒抬著一張桌子走來出來。

“退後……退後……”

“現在開始登記進城,但凡沒有路引的人,一律不準進城。”守城官大聲道。

老百姓以及一些商販紛紛掏出路引排隊,這項舉措並非新增加的,而是李衛親自頒布的一項政令。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裏之外,都需由當地政府部門發給一種類似介紹信、通行證之類的公文,叫"路引",若無"路引"或與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實際上就是離鄉的證明。

“以一百十戶為一裏,攤丁糧多者十戶為長,餘百戶為十甲。甲凡十人。歲役裏長一人,甲首一人。”

“農業者不出一裏之間,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

“過,下一個,你的……,好,下一個……”守城官一一檢驗路引。

眼看就連輪到李大官人了,李衛右手攥著一張銀票,悄悄地遞給了正在登記名單的守城官。

守城官抬頭看了一眼李衛,又悄悄瞟了一眼站在城牆上的馬三。

“過……,下一個……”

褚道長看著李衛進了城,不禁長吐一口氣,吟了一聲“無量天尊,”。

“德成啊,在堅持會……,”說著,褚道長背著於德成想城門行去。

李衛進了城門,便來到客棧馬房,花銀子租了一匹馬。

策馬直奔肖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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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生了昨天的刺殺事件,李衛已然不敢在相信自己身邊的人,目前唯一值得信賴的就是肖家莊。因為他們與李衛死死綁在了一起,榮辱與共,李衛若沒有好下場,他們肖家也沒有好果子吃。

李衛策馬來到肖家莊,肖東升出門一看,原來是李衛,當下驚喜萬分,連忙將其引入莊內,噓寒問暖。

李衛臉色沉重,並沒有見麵的喜悅,對著肖東升吩咐道:“城外有個道士背著一個受傷的年輕人,你快去將他們接入城,記住,請最好的大夫為他治療。那兩個人對我有救命之恩,不可怠慢。”

“沒問題,我這就去辦。”肖東升應了一句,轉身對管家囑咐了幾句。隻見管家急匆匆向外跑去。

肖東升見李衛神色沮喪,精神不振,輕聲問道:“李衛啊,眼下該怎麽辦啊?”

“慢慢來,我會處理好的,最近濟南城內可發生什麽變故,比如軍隊調換,將領被殺或者被撤職。”李衛喝了一口茶,緩緩道。

“我最近聽說,鎮北大營朱將軍與馬三不和,城中軍隊這幾天也頻繁調動,前些日子“李家軍”還出了一趟遠門。”肖東升低聲道。

“什麽?鎮北大營來了。駐紮何處?”李衛驚呼道。

“來了一個月了,哎,來的當天馬三就跟他們杠上了,硬是不開城門,讓鎮北大營將士在城外駐紮了數日,聽說他們要走,這才放他們進城,哎,這個馬三啊……”肖東升頗為無奈地說道。

李衛聞言,臉色一沉,眸中凶光一閃,冷聲道:“好,好得很,帶我去鎮北大營。”說著,李衛起身向外走。

“好的,”肖東升緊跟其後。

上了馬車,李衛坐在車廂之中仔細思考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經過肖東升口述,馬三似乎對鎮北大營起了殺心,昨天夜裏到底是誰要殺自己,莫非真的是馬三,按說馬三並沒有野心,如果換成赫飛,倒是很有可能……

“停車!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軍營寨門口,四名兵卒攔住了馬車。

這時,肖東升走下馬車,看了一眼兵卒道:“濟南城肖家掌櫃特來拜見朱薛明朱將軍。請幾位軍爺勞煩通報一聲。”說著,肖東升拿出一錠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那名兵卒接過銀子,咧嘴一笑道:“好,肖老板在此等候,容兄弟進去通報一下。”

朱薛明聞之肖東升求見,不禁心生疑惑,爾後一想,他可是李衛的未來嶽父,今日來此,必有要事。想到這,他帶著唐勝、錢江祥等人出來迎接。

“哈哈哈,肖兄來訪,朱某有失遠迎啊。”朱薛明揚聲道。

“嗬嗬!肖某何德何?驚動了朱將軍親自相迎,實在不因該啊。”肖東升拱手道。

“走,裏麵說話。”朱薛明客套地說道。

“好,朱將軍請!”說著,肖東升對車夫使了一下眼色,那車夫牽著馬車便往軍營中走。

軍營中一般不會有馬車行駛,尤其是來訪的客人,車轎皆停在軍營外,朱薛明見狀,眉頭一皺道:“肖兄,這馬車上有人?為何不請來下一見。”

肖東升神秘一笑道:“還是進了軍營再請下來也不遲。走!”說著,他拉著朱薛明便往帥帳行去。

唐勝、錢江祥二人跟著馬車後麵,以防不測。

一行人來到帥帳前,朱薛明迫不及待道:“肖兄,現在該把車中之人請下來了吧。”

“嗬嗬,好,李大人,您的老部下都等不急了。”肖東升對著車廂道。

李衛掀開掛鏈,走了下來,朱薛明、唐勝、錢江祥三人驚詫不已,忙單膝下跪行禮。

“屬下參見李大人。”

“起來吧,我如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那裏是什麽大人?諸位兄弟不嫌棄我李衛,我便已經很知足了。”李衛道。

朱薛明、唐勝、錢江祥三人互看一眼,隱約感覺到李衛遇上了大麻煩,甚至不敢拋頭露麵。

“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要您一聲令下,鎮北大營二萬多將士無不唯命是從。”朱薛明道。

“是呀,大人,有什麽事直接吩咐,我們的為人,想必大人十分清楚。”唐勝道。

李衛擺了擺手,長歎一聲道:“引狼入室,養虎為患啊,不得不除。”

朱薛明眉頭一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大人的意思,您身邊有奸細?”

“哼!何止是奸細,簡直就是白眼狼,這一次,老子絕不手軟。”李衛惡狠狠地說道。

“大人,您直接說該怎麽做吧。”

“對,大人隻管吩咐。”

“…………”

李衛環視眾人,這些人他都認識,都跟著他打過仗,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

“由川蜀來的人都在何處。”李衛問道。

“回大帥,目前安置在南城“百裏坡”。”唐勝出列拱手道。

“唐勝,速去通知獄卒四兄弟,叫他們來見我,我的行蹤目前不要暴露。”

“末將領命!”說著,唐勝拱手退下。

“李家軍目前有多少人馬。”

“據這日子調查,估計已有八萬。”朱薛明道。

李衛聞言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肖東升,陰笑道:“嶽父大人,你可知道該怎麽做?”

“知道,立刻斷糧!”肖東升冷聲道。

“一顆米都要不給他們,老子倒要看看馬三是何居心。”

肖東升皺著眉頭道:“如果馬三找別家索要,又該如何?”

“這個好辦,你先去將這些商戶的糧食全部收購,然後將糧食全部運往鎮北大營,還有,鑄炮廠暫時停了,有做好的成炮全部拉來,一個炮彈都別給馬三。”

“恩,我這就去辦!”肖東升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朱薛明抬起看了李衛一眼,輕聲道:“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鎮北大營隻要兩萬多將士,如果打起來恐怕……,卑職的意思,幹脆擒賊先擒王,殺了馬三以絕後患。”朱薛明道。

李衛聞言一笑道:“我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誰想要我李衛的命,但是他們都跟了我李衛很多年,不能亂殺無辜,馬三若真的反了,我李衛也不怕他。盡管帶兵來打,鹿死誰手尚且不知。”

“嗬嗬,既然大人都想好了,那卑職也無話可說,要打便打,老子也受夠了窩囊氣。”朱薛明道。

“你們都先退下。朱將軍,把董亞、董劍、杜爽三人叫來,老子要和他們談談。”

眾位將士起身對李衛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李衛坐在帥座之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董亞、董劍、杜爽三人見狀嚇了一跳。

“卑職參見李大人。”

“快快請起,我也是剛來,都坐吧。”李衛謙和道。

待他們三人入座,李衛起身來到他們麵前,深深鞠了一躬。

他們三人大驚失色,連忙起身,慌亂之下一個個不知所措,甚為震驚。

“以前多有得罪,請諸位兄弟不要往心裏去。”

“不敢不敢……”董亞和董劍兩人連稱不敢。

“李大人,您這是從何說起啊。我們……”杜爽一臉的驚愕。

李衛平靜地看著他們三人,道:“諸位兄弟不計前嫌,我李衛很是感動,實不相瞞,我要造反了,沒有別的理由,老子就是反了,你們倘若不願跟著我李衛,也行,大家兄弟一場,好聚好散,我李衛絕不強求。”

董亞、董劍、杜爽三人都不是傻子,李衛敢當著他們的麵說,自然有所準備,他們若是不答應,隻怕出不了濟南城。

再說了,他們三人對李衛十分畏懼,甚至對齊國皇上也沒有如此畏懼。至於跟著誰幹,那就看誰的籌碼多,齊國已經是強弩之末。而李衛卻獨霸山東,欲有稱王之意。

“大人,我杜爽願意跟隨……”

“大人,我們兄弟兩人願意跟隨……”

李衛微微一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笑道:“我李衛絕不會虧待你們,請諸位兄弟放心。”

他們三人相視一笑,齊聲道:“多謝大人。”

“哈哈哈,好兄弟,再過幾天或許有場硬仗要打,諸位兄弟先回去休息,晚上我來安排一下作戰部署。”李衛笑道。

“得令!”

三人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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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東升回到家,將便李衛的決定告訴了肖太公,肖太公萬萬沒有想到李衛的手下竟然起了反叛之心,左右權衡之後,吩咐肖東升按照李衛的吩咐去做。並且下令派人監視馬三及“李家軍”的動向。

肖東升吩咐下人對全城商賈發出請帖,請帖上寫的清清楚楚,不準推遲不來,否則便是與肖家為敵。

一時之間,滿城名門望族皆收到了肖家的請帖,紛紛揣測肖家這是何意?不過這“鴻門宴”不去也不行。

太陽落山,夜幕來臨。

肖家大門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肖家今兒辦喜事呢。

雖然這來客人手裏拎著禮品,滿臉笑意,但是心裏卻難受的很,他們知道肖家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將滿城商賈全都請來了,想必有大事發生。

酒宴之上,肖東升強迫眾人將糧食賣給肖家,而這些商賈畏懼肖家的勢力,即使心中一萬個不情願,但是嘴上卻不敢說。

當天夜裏,肖東升便派人去各個商賈糧倉中取糧,一夜之間,城中所有商賈糧倉皆被搬空。

而李衛這邊也在大擺酒宴,獄卒四兄弟歡天喜地,終於見到李大官人了。

一番商議之後,獄卒四兄弟對馬三簡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將其押回來酷刑伺候,好在一百多門大炮全在獄卒四兄弟手中,老劉頭不敢耽誤李衛的大事,連夜趕往“百裏坡”親自押送百門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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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馬三怒氣衝衝來到肖家莊。昨天他已收到肖家不願資助李家軍的消息,十分駭然,就連全城的商戶的糧食也被肖家全部收購,這明顯要斷李家軍的糧。

肖東升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打著哈氣來到客廳。見馬三一副怨氣十足的樣兒,肖東升心中冷笑。

“喲,馬將軍今日來訪,寒舍蓬蓽生輝啊。”

“肖兄,為何要斷我軍糧草,這事要傳到李大人耳中,可吃不了兜著走。”馬三質問道。

肖東升一聽,樂了,笑道:“馬將軍,此話從何說起啊,我肖家一直支持李大人,怎麽吃不了兜著走呢?”

“我問你,昨天夜裏你購買了全城的糧食,又停止對我軍供應糧草,不知肖兄是何用意?”馬三不悅道。

“馬將軍此話不對,我肖家無論什麽時候都不予餘力支持李大人,而不是支持你馬三,請你搞清楚。”肖東升不冷不熱地說道。

馬三震驚,詫然道:“你……,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肖東升老臉一寒,冷哼一聲道:“意思很簡單,我肖家隻支持李衛,而不是你馬三,沒有李大人的指令,以後你馬三的休想從我肖家拿到一顆糧食。”

“你……,反了……”

“來人,送客!”肖東升瞪了馬三一眼,拂袖而去。

馬三氣的渾身發抖,但轉念一想,昨天夜裏有人自稱李衛,而自己卻沒有打開城門,難道李衛懷疑自己要反叛他,不好,這下誤會鬧大了。

馬三這會腸子都悔青了,他懷疑李衛已經進城,正在暗處觀察自己。

他回到將軍府,感覺自己很無辜,也很無奈,謹慎與小心讓他犯下了錯誤。他十分後悔當天夜裏沒有開城門放李衛進來,現在遭到了李衛的猜疑。

虎大彪見馬三悶悶不樂,疑惑道:“馬三,你這是咋了,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唉!李大人進城了。”馬三歎息一聲。

“李……,李大人回來了,太好了,俺去迎接……”說著,虎大彪便要向外跑。

馬三卻道:“大彪,不用去了,我馬三做錯事了,李大人現在不願意回來。”

“什麽意思?”虎大彪眉頭皺成了疙瘩,反問道。

“昨天夜裏,李大人便回來了,他喊城門,我卻沒有開,他隻怕懷疑我們……”

“什麽?啪……”虎大彪拍案而起,怒斥道:“你馬三為何不開城門,是不是你別有用心,說!”

馬三嚇了一跳,隨後嘟囔著臉解釋道:“昨天夜黑風高,根本看不清城門之下的人,而卻風也大,也聽不清楚李大人說的什麽,我誤以為敵軍前來詐開城門,就沒有下令開城門,便在城們樓子上等了一夜,試想到了天亮,看清城門下的情況後在打開城門,沒想到,我等到中午也沒有見李大人的人影,殊不知他已經進城了。昨天夜裏,肖家已經決定不再供應我們糧草,想必是李大人的意見,否則肖家不敢這麽做。”

“俺不管!你若敢起異心,別怪我虎大彪不講兄弟情義。哼!”虎大彪說完,便向府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