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管道之上,一輛馬車風馳電掣。駕車之人一臉焦慮,車廂中躺在一名渾身血跡斑斑的年輕男子,那人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胸、腰、腹、腿等多處刀疤,看樣子是不行了。

“錢緊,你不會有事的,馬上就進城了……”趕車之人正是赫飛,他掀開掛鏈,呼喚道。

錢緊依然躺著不動,似乎已經聽不到別人的呼喚了。

數日前,李衛成功逃出李府,而留下的錢緊、赫飛就成了龍虎堂必殺之人,好在黑龍衛拚死抵抗,錢緊與赫飛才能逃出成都城。

雖然逃了出來,但他們二人都受了傷,尤其是錢緊傷勢最重。

“赫……赫飛,我……我不行了……”

“驢……”赫飛聽見車廂內傳來錢緊虛弱的聲音,赫飛急忙將馬車停在路邊,掀開他掛鏈,查看錢緊的傷勢。

赫飛緊緊握住錢緊的手,道:“說吧,我……,我什麽都答應……”

“告訴……李大人,卑職看不到他……登基的那一天了。卑職這輩子最值得炫耀的事,就是跟了李大人,此生……無憾……”錢緊說完這番話,駕鶴西去了。

赫飛抱著錢緊冰冷的屍體,淚如雨下,放聲大哭。

“劉振,我與你不共戴天,我赫飛對天發誓,若不能親手將你斬殺,誓不為人。”赫飛拭了一把眼淚,抱著錢緊的屍體向路邊山坡行去。

赫飛用劍為錢緊挖了一個三尺深得墓地,立上墓碑。赫飛站在錢緊的墓前,悲傷道:“兄弟,等李大人拿下川蜀,赫飛保證為你建造一座豪華的墓地……,望你泉下有知,不要怪罪兄弟……”

事已至此,赫飛帶著悲傷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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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和於德成上了岸,按照於老頭的吩咐,沒有走官道,沿著山間小道前行。李衛見於德成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十分的駭然,區區一個百人的小村莊竟然藏龍臥虎。

“張公子,前麵有一條小溪,我們去哪裏休息一會,吃點幹糧在幹了,你看如何?”於德成問道。

“行呀,德成,忘了問你,你練過武功?”李衛忍不住問道。

“恩,俺給爹學的。”成德手持馬刀,在前頭開路。

“哦,這條路你經常走?”李衛又問道。

於德成轉身看向李衛,抬手拭了一把汗水,緩緩道:“這條路俺走過三次,跟俺爹走過一次,自己走了兩次,熟得很。張公子,您就放心吧,俺保證把你帶到漢中。”

李衛笑了笑道:“到了漢中,你打算幹什麽。”

“呃……,俺想去找李大人,然後參軍。”於德成想了想,然後正色道。

“嗬嗬,好,我想李大人一定會收你的。”李衛笑道。

“真的,你認識李大人嗎?”於德成眼前一亮,追問道。

“這個嘛……”李衛想了想,見於德成一副期待又焦慮的神色,李衛不禁覺得好笑道:“放心,他保證收下你,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如實回話。”

“嗬嗬,說吧,俺一定實話實話說。”於德成開心地說道。

李衛眉頭一皺,道:“如果李大人要攻打川蜀,自立為王,你可願意跟著他一起打江山?”

“俺隻管跟著李大人打仗,他說打哪俺就打哪,其他的事俺不管,這江山誰是的也不管俺的事,以前柳風縣有個施縣令,哦,那時候李大人還沒有來,這個過日的縣令勾結匪賊強我們村裏的東西,俺爹不讓動手,不然非殺光他們。哼!這樣的朝廷不要也罷。”於德成如實說道。

原來他是對朝廷不滿,才想起跟著李衛出人頭地。不過也好,至少他不會背叛李衛而投靠齊國。

二人拿出昨天吃剩下的半隻雞,還有一些鹹幹魚,二人坐在小溪邊的岩石上開始進餐。由於鹹幹魚是用鹽醃製的,很鹹,若不是靠著小溪邊,李衛根本不願意使用。

看著於德成吃的津津有味,李衛看了看手中幹枯的魚幹,好奇問道:“德成啊,這魚幹真的這麽好吃。”

“嗯,鹹魚幹好吃著呢?張公子,你也多吃點,汗出多了,沒有鹽來補充,人就沒力氣趕路了。”於德成嚼著魚幹道。

此話有理,翻山越嶺出了一身汗,身體正需要補充鹽分。李衛想到這,也大口大口嚼了起來。

於德成見李衛咧著嘴,甚是難受,不禁笑道:“張公子,一看你就是有身份的人,肯定吃不慣鄉下人的東西。唉!我每次去縣城,聽那說書先生講的人間美食,我聽著就流口水。”

“哦?那你知道這世間有多少美食?”李衛問道。

於德成喝了口溪水,潤潤嗓子,一臉得意之色,道:“要說美食,就要說道八大菜係,魯菜、川菜、粵菜、閩菜、蘇菜、浙菜、湘菜、徽菜這是八大菜係。魯菜代表:詩禮銀杏,一卵孵雙鳳,八仙過海鬧羅漢,孔府一品鍋,神仙鴨子,帶子上朝,懷抱鯉,花藍桂魚,玉帶蝦仁,油發豆莛,紅扒魚翅,白扒通天翅……”

李衛聞言一愣,心說:乖乖哩,這家夥學過相聲啊。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說的有鼻有眼,就是一樣都沒有吃過。

“打住打住,等我們到山東,我讓你吃個遍。”李衛擺了擺手,示意於成德停止口中的順口溜。

“嘿嘿!”於德成憨厚的撓了撓頭,道:“俺就想這輩子能吃上幾樣,就心滿意足了。”

李衛抬頭看了看天色,道:“走吧,時候不早了,天黑之前要找到人家。不然,我們就露宿山野咯。”

李衛跟著於德成沿著山間小路行走,這一走就是一下午,荒山野嶺,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一條黑糊糊的山路,像謎一樣崎嶇。這是一條被遺棄的小路,雜草叢生,但是那條曾被人走過的痕跡尚未消失。

山坡之上一座別院,說是別院,不如說成三間瓦房。

於德成指著山坡那間燈火通明的瓦房,興奮道:“我們到了,就在前麵。”

李衛抬頭望向於德成所指的地方,不禁心生寒意,這方圓數百裏全是荒山野嶺,這一路走來,來個人影都沒看見,為何這山坡之上會有人家?

李衛疑惑的看向於德成開了開口,正準備詢問。可他還未說出口,於德成急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不要問,不要言語,什麽都不要問,一切有我。”於德成臉色異常嚴肅,李衛頭一次見於德成神情如此嚴峻。不禁閉口不言,默默跟在於德成身後。

二人來到山坡,站在院子裏,那屋子的大門敞開,李衛見狀,心底發寒,山風吹過,陰颼颼,不禁讓人汗毛豎立。

正屋大門是向裏開的,塗成了腥紅色,像立起來的棺材。那兩扇大門不論是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從來不關。

“那兩扇大門,千萬不要碰,千萬不要碰。”於德成看向李衛,連續囑咐了兩遍。

李衛鄭重的點了點頭。

於德成走上前去,揚聲道:“老板,有客到。”

半響,一間屋子亮了,隨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

“哦,來了來了。”那婦人披上衣服,手裏端著一盞燈,緩緩走來。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跟飄著出來一樣。

“先生,有幾位……”婦人笑眯眯地說道。

“我們路過此地,留宿一晚,今兒可有先生在此留宿。”於德成冷聲道。

“哦,原來是……,嗬嗬,沒有沒有,奴家去打點水來,兩位屋裏請。”婦人說著,就欲往回走。

李衛輕輕拉了拉於德成的衣袖,而於德成臉色一板,眉頭一皺,微微搖了搖頭。

李衛見狀,梗咽了一口吐沫,緊緊跟著於德成身後。

進了大廳,李衛四周打量,除了大廳中有一張桌子與四張板凳,便沒了其他物件。

“來,客觀請用。”婦人端著茶壺與茶杯走了過來。借著昏暗的燈光,李衛看清那人婦人的相貌,打扮,與平常村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她那雙眸子,十分明亮。仿佛跟貓頭鷹一樣能在黑夜看到東西。

婦人斟了兩杯茶,笑道:“一路勞累,奴家去給二人熱一下飯菜。”

“不用,明日清晨在做,我們起大早……”於德成冷冰冰地道。

“好,那客觀請去後院歇息吧。”

於德成沒有說話,起身向後院行去。

就這他們起身之時,卻聽見外麵傳來鈴鐺聲,鈴聲很有節奏,還有……還有人的聲音,卻聽的不太清楚。

於德成聞之,眉頭一皺,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婦人,道:“後院客房我們全包下了,讓他去別處住!”說著,拉著李衛向後院行去。

“好哩!”婦人眉開眼笑道。轉身向大門外行去。

離得近了,李衛便能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嘭……嘭……嘭……”相識有人一蹦一蹦的聲音,李衛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僵屍”

“先生,幾個貴客啊。”婦人笑眯眯道。

一行四人,皆頭戴鬥笠,身穿黑色大褂。最前麵那人手持鈴鐺,身穿道袍,抬頭看了婦人一眼,道:“三位,有地方嗎?”那道士的聲音異常沙啞,十分難聽。似乎很久未曾開口說話一般。

“有,有。”婦人連忙退進大廳。

道士又搖了搖鈴鐺,身後三個頭戴鬥笠的“人”一蹦一跳來到大廳,那婦人急忙轉身背對著他們。

“吱呀……”一扇猩紅色的大門被道士打開。他又來到那“三人”麵前,掏出兩張黃符紙貼著其中兩“人”額頭上。

“進去……”說著,道士鈴鐺一搖,指向大門後麵。那兩“人”很聽話的蹦了過去。

接下來,道上又將另一扇大門打開,又讓另一個蹦了過去。待一切安排妥當後,道士的鼻子嗅了嗅,臉色一變。

“有人……”

“是……是這麽回事,有兩個過路客商……,先生,房間已經給您預備好了。”婦人急忙轉移話題,臉色有些不好看。

“嗯!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有打招呼。”道士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能,不能,奴家會看好的。”婦人笑眯眯道。

“慢著,”道士又嗅了嗅,臉色巨變,道:“還有……”

婦人聞言,嚇的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先生,還有什麽呀?”

“走吧!”說著,道士向偏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