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李衛傷勢有所好轉,再征得冷月夢的同意之下,李衛抱著自己兒子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清晨,他悄悄離開村莊,沿著山間小路向山下行去。
他沒有對冷月夢許下任何承諾,反而對宋浩極力褒獎,弄得宋浩老臉通紅,甚是尷尬。
宋浩與冷月夢知道,李衛這一走,便永遠不會回來,若有機會相見,想必也是在兩軍陣前,冷月夢沒有下令斬殺李衛,當她看著李衛抱著孩子時的笑臉,她不止一次垂淚。
日落黃昏,李衛終於在天黑之前來到了孤島,雖然獄卒四兄弟與島上的工匠全部撤往山東.但是,如今出入川蜀的各條官道全部設置了關卡,李衛插翅難逃。
他現在沒有辦法以及能力逃避龍虎堂的追殺,他試想去孤島上找一條漁船出川。
站在湖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湖麵,李衛有種望洋興歎的感覺,昔日他是何等風光,如今卻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這位公子,老朽見你在此站了一個時辰,如若公子不嫌棄,不妨來老朽寒舍小酌幾杯。”一名年紀五旬的老漁夫來到李衛身邊,問道。
李衛轉身看向老漁夫,擠出一絲笑容道:“有勞老爹了。”
“不敢不敢!公子氣宇不凡,絕非平常人家,日後必定飛黃騰達。”老漁夫恭維道,他怕李衛想不開,起了輕生的念頭。其實李衛大病初愈,神色憔悴,頭發淩亂,衣衫破舊,那裏還有當年呼風喚雨時的風采。
李衛靦腆的笑了笑道:“尚未請教老爹貴姓。”
“老朽姓於,村裏的人都叫我於老頭,嗬嗬,年紀大了,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咯!”於老頭說道。
李衛對於老頭躬身拱手道:“於老爹,再下姓張,單字一個凡。”
“哦,張公子,老朽有禮了。”於老頭忙回禮。
這湖邊有座小村莊,村裏有四十多戶人家,靠打漁為生。李衛以前來過此處,隻是沒有進村莊。今日隨於老爹而來,不禁對這種田園生活很是向往,見孩兒們嬉耍,男人打魚,女人持家,和和睦睦安享晚年。
“公子,前麵就是老朽的家,待會老朽讓德成去打幾條鮮魚為公子下酒。”老朽提起自己的兒子,滿臉笑容。
李衛誠惶誠恐,急道:“老爹,大可不必如此,現在天色以黑,上哪裏捕魚啊,在下愧不敢當啊。”
“莫非公子不喜吃魚,那好,老朽讓德成殺隻雞。”於老頭笑道。
見於老頭盛情難卻,李衛幹脆閉口不言,二人來到三間瓦房前。
“到了,這就是了。”說著,於老頭和李衛走進院子。
一名二十多歲的漢子,正在院中織網,忽然有人來訪,喜道:“爹,您回來了。這位公子?”
“嗬嗬!這位是張公子,老朽在湖邊與他相遇,天色以黑,老朽就請張公子回來喝幾杯水酒。”
“哦,張公子請!”
李衛拱手道:“請!”
“都別客套了,德成啊,去殺隻雞,呃……,去糠丫家看看有沒有鮮魚,弄幾條來。”於老頭吩咐道。
“好咯!”說著,於德成向外跑去。
李衛見他相貌忠厚,皮膚黝黑,嘴角下又可黑痣,身體十分健碩,走路時沉穩有力,健步如飛。不禁心生疑惑,莫非此人練過武功?
於老頭衝屋裏搬出兩張椅子,他和李衛坐在院中先聊起來。
“於老爹,聽說這孤島之中有土匪,不知是真是假?”李衛問道。
“有,三年前島上的確有一夥土匪,最後被柳風知縣李大人給剿滅咯!我給你說啊,柳風縣令李大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上任沒幾天就為老百姓做了幾件大事,先是滅了土匪,又減輕百姓賦稅……”於老頭說著這,喝了一口茶,笑容可掬道:“咱們這李大人可謂青天大老爺,從未欺壓過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哎!這年頭好官難做,聽說他被朝廷奸臣彈劾,被罷了官,之後便不知去向了。這孤島上原先是李大人研究什麽……,”
“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於老頭忽然想起李大人曾今下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起孤島上的事,雖然孤島上的人全部撤離了,村莊的人還是不願對外人提起。
李衛見狀,不動神色,心中對村莊裏人甚是感激。
於老頭滿臉憂愁,甚是惋惜,歎了一口氣,又道:“公子,您來此地所謂何事啊?”
李衛聞言一愣,隨即笑道:“在下想找一條船,沿水路出川。”
“哦!”於老頭捋了捋胡須,遲疑道:“實不相瞞,前些日子,也有兩個人來此找船,與公子說法一樣,都想沿水路出川。老朽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老爹請講。”
“這外麵是不是出了大事,為何有焊道不做,偏偏來走水路?”
“的確出了大事,淩雲國舉兵來犯,周天霸在北方自立為王,與齊國勢同水火,齊國半壁江山已經淪陷。”李衛如實說道。
“哦,原來如此。”
“於老爹,你剛剛說的李大人,你可見過。”李衛含笑問道。
“見過,怎會沒見過,李大人年紀輕輕就位居縣令,可見才華橫溢,尤其是他的相貌,據說啊,”於老頭向四周瞄了一眼,低聲道:“據說,凡是見過他的女人,都對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哈哈哈……,”李衛聞言大笑,看來百姓以訛傳訛,把我“神話”了。這何嚐不是對他的褒獎,對我的敬仰。
得民心者得天下,行王道,不為民意,方可立於不敗之地。看來我李衛至少得了民心,這些年也算沒有白活。
於老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公子莫笑,老朽這番話句句真實,如若公子不信,可以去村裏打聽,看看老朽有沒有說大話。”
“哎呀!於老爹莫要見怪,在下絕無此意。”李衛連忙賠禮。
“罷了罷了……”
“爹!在聊什麽呢,這麽高興。”於德成提著兩條一斤重鯽魚含笑走來。
“德成,你來的正好,咱們李大人相貌如何。”於老頭脾氣有些倔強,非要讓李衛相信他說的話。
“那還用說,全村的人都知道,咱們李大人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此話一出,於老頭捋了捋胡須,笑道:“張公子,你信了吧,”
“信,信,在下絕無懷疑老爹的意思。隻是,您說的這事,在下第一次見到,不免有些詫異。”李衛含笑道。
於德成接口道:“張公子是外地人,對柳風縣李大人不甚了解,也不足為奇。爹,你與張公子先說著,我去殺雞。”
“去吧。”
李衛看了一眼於德成,道:“於老爹,在下見德成年紀也不小了,為何不娶妻生子呢?”
“哎!”提起兒子的婚事,於老頭頗感無奈,道:“去年說了一門親事,他死活不同意,一來家裏條件不行,也沒多少銀兩為他辦個像樣的婚事。二來,他聽說朝廷也有個叫李衛的人,打戰十分厲害,他想參軍,跟著李衛一起打仗。老朽多次勸說,那朝中的李衛並非咱們的李大人,他不信,所以,就把婚事耽擱了。”
“爹,那人就是咱們的李大人,孩兒給你說了多次,你就不行,我每次去縣城賣魚都去茶館聽書,難道說書先生的話也有假不成。”廚房內傳來於德成不滿的聲音。
“哎!你這孩子,學過幾天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當兵是鬧著玩的嗎?兩軍交戰,那拚的是命,你懂不?”於老爹大聲道。
李衛算是聽明白了,於老頭舍不得自己的兒子當兵,怕斷了自家的香火。
“反正我要去找李大人,爹,你都答應我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於德成倔強的說道。
於老頭哼了一聲,道:“先給老子生一個大胖小子,你想上哪老子都不管。”
這父子兩脾氣還真倔,李衛勸說道:“老爹,古人雲:男兒誌在四方,成就一番大業,光宗耀祖,這也是人之常情嗎?您老想抱孫子,那還不簡單,找個合意的女子不就成了。”
“說的是呀,這小子成天跟老朽對著幹,不好意思,讓公子見笑了。”
“爹!準備吃飯。”
“哦,好哩好哩,”於老頭應了一聲,又對李衛道:“公子,屋裏請,老子去打些水來,供公子洗漱。”說著,於老頭走向水井。
李衛將椅子搬進屋內,見屋中的確沒有什麽像樣的家具,見床上有一疊洗好的衣服,他悄悄取出一張銀票塞了進去。
於老頭端著水盆走來進來,李衛洗漱之後,於家父子不禁一愣,不禁脫口而出道:“好英俊……”
李衛微微一笑,道:“於老爹,在下可餓壞了……”
“來來,德成倒酒。”
三人邊吃邊聊,十分融洽,可聊來聊去,就是不料有關李大人的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衛話鋒一轉,道:“剛聽老爹說起,前些日子也有兩人來此找船出川。”
於老頭放下筷子,正色道:“不錯,一個三十多歲,另一個與公子年紀相仿,不過他卻受了重傷,依老朽看,那孩子活不過三天。”
李衛聞言,大驚失色,追問道:“可知道他們二人的姓名?”
“這個老朽不清楚,那兩人急著出川,拿出一千兩銀子找船家,結果被齊老二給接下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於老頭說著,偷偷留意李衛的表情。
李衛發現自己失態,佯裝笑臉道:“喝酒,喝酒……”
於老頭又道:“公子想出川,也不難,吃過飯,讓成德連夜送你走。”
“恩!”德成點了點頭。
“德成,你可要記住,千萬不要在碼頭上停靠,出了川,也不要走官道,沿著上次我告訴你的小路直通漢中。到了漢中,一切聽公子安排。”於老頭看向於德成,叮囑道。
“恩。”
李衛見狀,起身拱手道:“多謝老爹好意,此等大恩,在下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公子客氣了。來,喝酒……”
酒足飯飽之後,李衛和於家父子來到湖邊。李衛對於老頭再次拱手道謝。
“爹你保證!”
“恩,記得,一切聽公子的安排,別使強脾氣。”
“知道了。”
“哈哈哈……”
李衛大笑道:“於老爹,來日在與您老把酒言歡……”
小船在湖中漂泊,漸漸消逝在黑夜之中,於老頭喜道:“李大人啊,差點讓老朽認不出來。哈哈,殊不知當年攻打孤島上的匪賊,老朽也去了,又怎會不認識你呢?哎!德成那傻子到現在還蒙在鼓裏,真希望他跟著李大人有一番作為,也好為我於家光宗耀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