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溫柔的馨雨
回到家,馨雨已經在廚房裏忙碌了。
穿著盛裝的馨雨和穿著圍裙的馨雨,仿佛兩座風格迥異的塑像,一天之內我親眼目睹這神奇的變化,但依然覺得冷冰冰無隙可乘——無論是哪種身份,馨雨都沒有倒入男人懷裏的打算。
莉莎明白母親的脾氣,閉口不提玩具的事情,因為她知道,馨雨向來反對自己的女兒買任何玩具。
晚餐照例在沉悶的氛圍中進行。這似乎是必然的,經曆了一天疲勞的馨雨的心情,主宰著整個客廳的氣氛。與晚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二天的早餐總是洋溢著希望,那也正是一天之中馨雨心情最好的時刻。
如果那是由於健美操的緣故,我寧願馨雨在做晚餐前也對著電視機做那愚蠢的健美操。
我無意打破這份壓抑,沒想到馨雨卻忽然開口說話:“林天,你臉色好差。”
三個月來,我第一次聽到馨雨談論我的身體狀況,這不禁使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盡管我馬上意識到這沒有必要。
“差到什麽程度?”
“像死豬的顏色。”馨雨低頭,切下麵前的一塊烤肉。
該死的馨雨,你就不會用好點的形容詞嗎?
吃完飯,我到鏡子前觀察自己的臉色。發現馨雨說的一點沒錯:死豬的顏色。或許死豬還比我看上去有光澤。
整個臉有些發黑,嘴唇也很幹燥,更可怕的是,當我摸過一遍頭發,竟然在手指的夾縫裏發現數十根脆弱的黑發。
我頓時有些慌張,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像個女人一樣為自己的容貌感到驚惶失措。臉色黑,嘴唇幹,掉頭發,這決不是什麽好征兆。
喝了大量的水,似乎沒有太大的效果,反而讓自己的肚子也加入到需要調理的名單之內。馨雨對此沒有建設性的提議,僅僅建議我要多休息,並假惺惺地說自己以前也曾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才不相信每周做兩次Spa的馨雨會遇到過如此糟糕的情況,她保養自己的身體比保養家裏的地板還用心。我甚至可以想象莉莎長大之後,馨雨會在自己的女兒的宴會上被人當成莉莎的姐姐,並受到猛烈的追求。
“如果覺得壓力大,不如去學瑜珈。”馨雨一邊看電視,一邊回頭對我說,也許話裏含有一絲揶揄的成分。我還沒到瀕死的地步,料定她不會隨意釋放出自己的同情心。
瑜珈……真可笑,我寧願去屋裏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又是在馨雨的健美操的音樂中醒來……這家夥,一邊告訴我要好好休息,一邊又毫不體貼地吵醒我的睡眠。
從抽屜裏取出鏡子,看到自己的臉色比昨天好多了,雖然還有點黯淡,但總算脫離了“死豬的顏色”的程度。
打手機給秦琴,電話那頭果然是睡意朦朧的聲音:“喂,怎麽了?”
“死豬!該起床了!”我對著手機大喊,終於找到今天好心情的開端。
“都快被你嚇死了!”秦琴在電話裏抱怨,睡意全無,“今天又送我去學校?”
沒想到她沒有生氣,我頓時覺得少了一點樂趣。
“吃完早飯過來吧。”我匆匆掛斷電話。
換上衣服走出房間,看到馨雨和莉莎母女倆在圍在桌子旁吃早餐,猶如看到一副富有情趣的油畫,而且是意大利畫家基裏科的畫——寧靜而澄亮的光線布滿整個畫麵。
“你送莉莎去幼兒園,我去上班了。”馨雨很快起身,破壞了這安靜的畫麵。
她剛離開公寓,穿著白色衣裙的秦琴就來到公寓裏。一塵不染的白色讓她顯得猶如一朵百合花,天真而純潔。她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我很熟練地替莉莎解決她喝不完的牛奶,抱著她走出公寓上車。莉莎要和秦琴玩猜拳,於是兩人很幼稚而且很投入地玩著這種小孩才喜歡的遊戲。
送兩人到各自的學校,我趕緊開車去明子的埋伏地點,出乎意料的是,明子沒有在那裏。我很有耐心地等了足足半個小時,但她還是沒有出現。
我不覺得她會放棄對我的糾纏,我更願意相信她在策劃一個更惹人討厭的計劃。這是她的樂趣,我沒打算去問她,反正她的計劃總會以失敗告終。
這是一個難得的平靜日,沒有明子的騷擾,沒有織田的偷襲,沒有秦琴那些愚蠢的問題,也沒有令人血壓升高的青龍會事務。
我在英國公園裏的中國塔下,由啤酒和美女陪伴,度過了安詳的一天。
人和事,都逐漸趨於穩定,在各自的軌跡上運行,我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愛我,除了這兩件頭疼的事情,我唯一的任務就是每天早晚接送秦琴和莉莎,對我而言非常簡單。
晚上吃完飯,馨雨在廚房忙碌,而我則陪莉莎看電視。三個來,我和馨雨將各自的事情分配的很好,一起維持著這個“共同的家”正常運轉——不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
“喝這個。”當馨雨再次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一碗芳香撲鼻的白粥,粥裏放著許多料:秋海棠花栗子,薏苡仁,以及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我從美容師那裏問來的,治療神經衰弱很有效。”我不知道她是憑什麽判斷我是“神經衰弱”,這家夥有時候就是有點自作主張。
出於對馨雨好意的接受,我接過粥,大口大口將它吃完。
雖然我對這種粥的療效存有懷疑,但我還是不得不佩服馨雨能將藥膳做的如此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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