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城呆了半個多月,黎書頓覺無所事事。但是心裏卻十分記掛工廠裏的事,於是他先給柱子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些情況,柱子說一切正常。但是如今沈聿瀟回來了,他還是有些害怕沈聿瀟會知道自己用工廠做掩護,幫助蘇玲他們的事情。畢竟兩個不同的陣營,黎書不能想象,如果沈聿瀟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是怎樣一幅場景。

於是黎書再三囑托柱子:“柱子,最近風聲緊,事情做的隱秘一點,我們雖然有裴世修這一層關係,但真出了事,他可保不住我們。”

“我明白,我們都是化整為零的,即便被查了,也不會一鍋端。”柱子保證道。

“其實,其實……”黎書停頓了很久,想說什麽,卻有些不好開口。

柱子察覺出黎書打這通電話的真實意圖,便開口道:“你放心,這是掉腦袋的事,我一定會保密,以前不讓夫人她們知道,現在也不會讓少爺知道的,好在少爺也無心管理工廠上的事,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

聽到柱子這樣說,黎書安心了不少。掛了電話,他又給劉邵卿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搓麻將的聲音,十次有八次都是這樣的,啪啦啪啦的,黎書聽著心煩。

“怎麽又在打麻將,生意……”

黎書還沒有說完,劉邵卿便打斷了他的話:“哎哎哎,止住,我是忙好了生意上的事才找幾個牌友消磨時間的啊,你可別再數落我。不過,你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很滋潤吧?”

隔著電話,黎書也預感到了劉邵卿那賊眉鼠眼的樣子。而且他的話裏,黎書確定,他肯定是知道了沈聿瀟沒死的事,於是黎書立馬打斷了劉邵卿的話,以便終止他說出更輕浮的話來。

“好了,別貧嘴,言歸正傳,最近申城情況怎麽樣?”黎書一本正經地問。

“還能怎麽樣啊,日國特務,還有那些狗,天天這兒查那兒查的,今天抓學生,明天搞刺殺,鬧得人心惶惶的。不過租界裏還行,照樣歌舞升平。”劉邵卿一臉無奈,卻又感覺稀鬆平常。

“那你小心點,把生意照顧好。自己也多保重。”黎書關心地吩咐。

“喲喲喲,今兒個哪裏吹來的風,黎大少爺怎麽這麽關懷鄙人啊,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劉邵卿沒皮沒臉起來。

“我是指望你看好生意,否則你愛怎麽死就怎麽死,我才懶得管。”黎書呸了句。

“這個自然,我又不是敗家子,賺錢的事我還是很上心的好伐?”

劉邵卿的轉折,讓黎書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聽著倒也真誠。確實,劉邵卿在賺錢這件事情上是不馬虎的。如果哪天設立一個最佳賺錢獎,頒發給劉邵卿最合適不過。

兩人繼續閑扯著,後來劉邵卿又告訴了黎書一件大事——黎夢跟了個日國軍官。

“那個黑老大死後,黎夢估計知道白道黑道都不會放過她,正好那個日國軍官喜歡她,她便順水推了舟,跟了那個日國人。”劉邵卿神神秘秘地說。

黎書問劉邵卿是怎麽知道的,劉邵卿說:“一次商業酒會,我也被受邀參加,就看到黎夢挽著一個日國軍官。”

“也可能是逢場作戲吧。當明星確實有很多身不由己的。”黎書當頭一棒,卻又不敢置信地說。

“逢場作戲?那也是做了。”劉邵卿很懂這些風月場上的規則,侃侃而談起來,最後總結出一句話,就是黎夢肯定是跟了這個日國軍官。

“如今人家可是申城數一數二的大明星。”劉邵卿略帶諷刺的說。

黎書聽得心裏很不舒服,匆匆掛了電話。回想起一起拍的那部“烽火薔薇”,電影中的黎夢是那樣的單純,那樣的執著,那樣的義正言辭。怎麽如今……

黎書歎了一口氣,他還是相信,黎夢一定是身不由己。

將夜,張嬸來回話,說晚飯已經做好了,問等沈長官回來一起吃,還是黎書先吃。

黎書正因為黎夢的事情感到惋惜,於是便讓張嬸先退了下去。張嬸見黎書蔫蔫的,心想黎書不會是生了病,身體不舒服吧。可是她一個下人也不敢問東問西。隻能等沈聿瀟回來,沒頭沒尾地向沈聿瀟匯報了一通。

“黎書少爺沒吃飯就去**躺著了,這會子還沒起來呢!看著臉色十分的不好,怕不是生病了吧。”

聽張嬸這樣不明就裏地說,沈聿瀟也不等看了情況,立馬吩咐下人去喊醫生。

“你去煮點薑湯。”

說著,沈聿瀟進了屋。黎書確實蜷曲在**。

“你怎麽啦,沒事吧,哪裏不舒服啊?”沈聿瀟在黎書腦袋上,手上一通**,好在沒有感受到黎書有發燒的跡象。

“你幹嘛,你有病吧。”黎書正思緒萬千,被沈聿瀟這麽一通**,還以為沈聿瀟又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於是像炸了毛的小貓。以至於醫生還沒進屋就被黎書給趕了出去。

“你這是幹嘛,給我臉色看嗎?”沈聿瀟一時沒了臉麵,言辭激烈起來。

這一場鬧劇本就來的莫名其妙,黎書正好也不想忍耐,於是沈聿瀟說一句他恨不得反駁三句。把這段時間對沈聿瀟的不滿通通倒苦水似的給倒了出來。

“神經病。”沈聿瀟不想再理會黎書,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

“您這是去哪裏?”凱明立馬問。

“老子要去哪裏現在還要跟你報備了?”沈聿瀟回頭看了一眼凱明,凱明便不再說話,也不跟著了。

沈聿瀟生著氣,也不知想要去哪裏,反正漫無目的,但是走著走著卻走到了綠柳居。

老鴇一看是沈聿瀟,心中大喜,心想這個從不尋花問柳的長官如今要是進了自家店裏,那麽自家店的競爭力又可以上一個台階了。於是叫來幾個有姿色的姑娘賣力地將沈聿瀟往店裏拉。

沈聿瀟一開始還一頭霧水,但是架不住心情煩悶,對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又不能連打帶罵,隻得被拖進了店裏。

看到酒,沈聿瀟也就不去想那麽多了,拎著酒壺就嘩啦呼啦地往嘴裏灌了起來。

幾個姑娘一看這架勢,心想那哪行,可得使出本事叫沈聿瀟看上自己,這樣才能在老鴇麵前掙足臉麵,於是立馬上前陪酒。

可是沈聿瀟根本不想讓這些女人近身,於是推搡起來。幾個女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抓沈聿瀟手的,往沈聿瀟大腿上坐的,還有端著酒杯的,就像幾條青蛇纏著竹林一樣。無奈沈聿瀟力氣太大,加之喝了酒,更加控製不住力道,隨手這麽一揮,幾個姑娘就嘩啦倒了一片。嚇得他們連哭帶喊地逃出了屋。

於是沈聿瀟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早起,沈聿瀟丟下幾個銀元後離開。雖然沈聿瀟隻在屋子裏喝了些酒,但是老鴇可不會錯失這個宣傳綠柳居的絕好機會。很快陽城煙花巷就都知道了不近女色的沈聿瀟,去了綠柳居。

果然綠柳居的生意水漲船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