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瀟不知走了多少裏路,在天將黑的時候,被正在巡邏的凱明發現了。

“你,你是沈長官?”凱明狐疑的問道。

沈聿瀟如今的模樣,恐怕黎書都不一定認得出來,而三年非人的生活狀態,讓他的腦海裏,隻留存了黎書的模樣。

“我是凱明,我是凱明啊!”凱明激動的解釋,沈聿瀟終於恢複了一點對凱明的記憶。

“我奉命對邊界一帶巡視,走,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裴司令。”凱明說著拉沈聿瀟進了汽車。

汽車在彎彎曲曲地山路裏開了兩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城裏。而這兩個多小時裏,凱明實在不可思議,就在距離裴世修管轄的地界五十裏外,居然還藏著一個黑礦洞。並且沈聿瀟的這副模樣,讓他更加不敢相信沈聿瀟這三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聽凱明說找到沈聿瀟了,他沒死……”裴世修帶著驚訝的聲音往堂屋裏走,看到椅子上坐著的沈聿瀟,裴世修說不出話來了,滿腦子都是沈聿瀟到底經曆了什麽?

“好,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以後繼續跟著我,你還是那個沈聿瀟。”裴世修拍著沈聿瀟的肩膀,眼睛一酸。

裴世修安排下人帶沈聿瀟下午洗澡,卻沒有人發現淩淮正躲在廊下偷偷地看著沈聿瀟。比起裴世修,淩淮早已掩藏不住淚水,但是他不敢讓裴世修看到他這個樣子,於是趕緊跑進了屋。

沈聿瀟沒有死,這對淩淮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他已經此生無憾了。

洗漱完畢的沈聿瀟,又恢複到往日的英姿颯爽。不過三年來遭受的身心的創傷,是不可能在一時半會裏消解掉的。

裴世修給了他一個獨立團,凱明也重新跟著他。不過在上任前,沈聿瀟提出要先回家一趟,裴世修答應了。

重慶到徽城的路很遠很遠,在路上的每一天,沈聿瀟都度日如年。幾天下來,凱明隱隱覺得沈聿瀟像是變了個人。他變得暴躁,壓抑,叫人害怕。

“還有多久,都已經走了五天了。”沈聿瀟急不可耐地問。

“就快了,再有小半日就到鎮上了。”凱明說,心裏忐忑的很。

黎書剛忙完廠裏的事,便在鎮上隨意逛了起來。

街道上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難得的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這讓黎書十分動容,仿佛看到了勝利的希望。隻是這祥和的景象,被遠處一輛疾馳而來的小汽車打破了。那哪是開車啊,簡直就是橫衝直撞。

“團長,您慢點,街上人多,這樣不安全。”凱明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說話的聲音都是堵著的。可是沈聿瀟一顆想要見黎書的心,怎麽可能聽得進去凱明的話呢?原來沈聿瀟等不及,改換了自己來開車。車子在他的操控下,猶如脫韁的野馬。直到一聲沉悶的碰撞聲,一個挑著擔的中年男人倒在了街道的中間。扁擔裏的蔬菜朝天飛了一地。

車子一個急刹,輪胎在地麵上劃出兩條黑色的印記。眾人大驚失色,回過神來後紛紛指責起開汽車的人來。黎書也朝著人群圍攏過來。

“怎麽開的車啊,這麽多人,開這麽快。”

“就是啊,這下撞了人了。”

“這撞的不輕啊。”

“……”

人群裏嘰嘰喳喳,沈聿瀟聽得厭煩,索性下了車,二話不說拔起手槍,朝天就是一槍。

見沈聿瀟穿著軍裝,又開了槍,圍觀的群眾便被嚇得作鳥獸散去,隻剩下被撞的人,抱著膝蓋疼得直嚎叫。

“趕緊給老子滾。”沈聿瀟指著倒在地上的人罵道。

這一罵連凱明都看不下去了,忙說:“團長,我們把他送到醫院去吧,這樣下去他要死的。”

“一條爛命而已,死也是活該。”沈聿瀟根本不為所動,轉身就要打開車門,卻怔住了。

“黎書。”沈聿瀟的嘴唇蠕動了一下。

其實黎書已經站在人群裏很久了,本來看到下車的人是沈聿瀟,黎書激動的不成樣子,可是沈聿瀟接下來的操作簡直顛覆了他腦海裏沈聿瀟,他家沈少爺的印象,他情願眼前的不是沈聿瀟。

“黎書,我沒死,我回來了。”沈聿瀟忙走到黎書麵前,牢牢地抱住了黎書。三年沒有見麵,三年的死裏逃生,此刻,沈聿瀟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了黎書,卻被黎書的冷靜給輕輕地推開了。

“凱明,抱他上車,送醫院。”黎書蹲下身子,將男人扶起。

凱明載著男人去了醫院,沈聿瀟卻不知所措的站在了風裏。

“黎書,你知道嘛,這三年,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你。”麵對黎書的冷淡,沈聿瀟壓低了聲音吼道。

“所以,這就是你冷漠,連別人的性命也棄置不顧的理由?”黎書怎麽也不會想到,沈聿瀟變成了這樣,他是失望的,失望至極。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沈府走著,不像幾年未見,倒像天天在一起,相看兩厭的老夫老妻。

趙玉梅見到沈聿瀟還活著,自然喜極而泣,不能動的身體卻忍不住抽泣起來。

“娘,孩兒不孝,沒能照顧好你,以後,孩兒一定加倍照顧你。”

沈聿瀟跪在趙玉梅的躺椅旁,哭成了一個人淚人。而站在一旁的黎書,見到這樣的場景,剛才的氣憤也消失了大半。畢竟凱明已經將那人送去了醫院,而此刻在自己眼前的,可是心心念念了三年的沈聿瀟啊。

黎書不是聖人,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外人就真的對沈聿瀟不理不睬,所以,隻能原諒。

入了夜,黎書伺候沈聿瀟就寢,府裏雖然有了電燈,但是蠟燭也一直用著。

經綸上的燭火在空氣裏微微浮動,兩個人的身影隨著燭光的躍動而跟著掩映著。

“少爺,水溫還合適嗎?”黎書將沈聿瀟的雙腳放入盆中,拿著毛巾給他擦洗起來。沈聿瀟的腳,長出了很多老繭和死皮,黎書不由的一陣心疼。

“你不生我的氣了?”沈聿瀟顧左右而言他,拉起黎書濕答答的雙手問。

黎書無奈的,羞澀的低下了頭,而抬手間,那個鐲子從衣袖裏蹭了出來,反射出燦爛的金光。

沈聿瀟看到黎書手上的金手鐲百感交集,不由的也掏出自己的那個,便把黎書拉起來,坐到自己身邊。

沈聿瀟輕撫著黎書的肩膀,黎書順勢依偎進沈聿瀟的懷裏。

“我好想你。”沈聿瀟說。

沈聿瀟帶著濃烈的感情說的,但是情到深處,說出來的話卻異常的平靜,此刻他隻想閉著眼睛,感受黎書依偎在自己懷中的溫情。當然,黎書能夠感受到沈聿瀟內心的波濤洶湧。

“少爺,我也想你。”黎書竊竊地說。

此刻的沈聿瀟,壓抑了三年的情感已經激將爆發,他情不自禁地將黎書按到在**,慢慢地解開了黎書的扣子。

“少爺,這……”黎書委婉的拒絕著,畢竟趙玉梅已經將黎書收了義子,現在要這麽做,豈不亂了倫理。可是沈聿瀟哪裏還管得了這些,以前總是錯過,今天,他再也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畢竟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什麽倫理不倫理,在他眼裏,他就是唯一的標準。

沈聿瀟就這樣,腳上還淅淅瀝瀝地淋著水,與黎書完成了交融,帶著些許的壓迫。

“少爺,你今天真的嚇到我了。”完事後,黎書枕在沈聿瀟的胳膊上,以一個妻子的神態說道。

然而,冷靜下來的沈聿瀟卻又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在他心裏,人與人之間,無非弱肉強食,況且凱明已經帶他去了醫院,仁至義盡。

“少爺,我們明天去看看那個人吧。”黎書繼續說。

沈聿瀟承認他很愛黎書,可是擁有過黎書之後,他便產生了一種黎書應該事事以他為尊的想法,不過今天是他倆重逢的夜晚,沈聿瀟不想破壞掉這樣的氣氛。

“好了,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沈聿瀟翻身躲進被窩,但是黎書能感受到他那撲麵而來的慍怒。

黎書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