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很順利的投入了生產,所以黎書去申城的人頻率也提高了許多。然而再次踏上申城的土地,讓他覺得這片土地深沉了許多。盡管依舊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空氣裏卻透露著一股壓迫的味道。

蘇玲已經不在申城了,她差一點被特務抓過去,好在中途被幾個愛國人員救下,接著連夜送去了延安。這還是蘇玲的老師告訴他的。

拜別了蘇玲的老師,黎書想起來上回都沒能抽出時間去看望一下宋治,所以這次怎麽說也要去電影公司看看他。

可是黎夢告訴他,宋治已經死了。

“那個時候他就得了絕症,不過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其實當時不僅是老板,就連我們都是是十分反對花大力氣找所謂合適的人來演曹亞峰這個角色的。因為劇本很好,隻要男演員不太差,電影都會很好看。但是你的出現讓宋導覺得他的等待是值得的。”黎夢說。

聽到宋治得絕症死了的消息,黎書已經很吃驚了,聽到宋治為了等一個合適的人,不惜與電影公司硬剛黎書更加吃驚。好在最後因為劉邵卿的死纏爛打,自己答應了拍攝,否則自己不就是逼死宋治的一根稻草了嗎?

可是本來懷揣著興奮之情前來看望宋治,結果聽到這樣的消息,黎書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也就沒有繼續去找公司的其他朋友。

黎夢點了支煙,呼了一口道:“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還想拍電影嘛?有前麵的鋪墊,我在幫你招呼招呼,不難。”

“你抽煙了?”黎書問,再加上聽到這樣一個消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黎書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情自處。

“怎麽,以前我就抽啊,是你沒看見?還是你已經忘了?”黎夢又呼出一口煙,滿不在乎的問道。

黎書一時啞然。變了,一切都變了,變得好陌生,仿佛他第一次來到這裏。

“聽到這個消息真的很難受,如果可以 麻煩告訴我宋導的墓在哪裏。”黎書說。

“文昌路的墓園。”黎夢說。

黎書點了點頭。

“人各有命,這世道,誰說死了不一定是解脫呢?”黎夢帶著勸慰的意思說。她深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仿佛是在表演一場電影,說一句與她本人沒有關聯的台詞。

一輛汽車在公司門口停下,後座的人搖下窗戶,往黎夢的方向看過來,黎夢立即看向車窗,給以回應。

車子是來接黎夢的,黎書便向黎夢告了別。

“如果還想當明星,盡管來找我。”黎夢走到一半,回頭說道。繼而轉過身,上了汽車。車子緩緩向遠處駛去,消失在黎書的視線裏。

在黎夢上車的時候,黎書與那個男人的眼睛有了十幾秒的對視。看得出來,那個人頗有手腕和城府。

後來劉邵卿告訴他,黎夢被一個黑大佬包養了,而黑大佬和日國那邊又有些聯係。

“這關係,錯綜複雜哦,貴圈真亂,幸好你沒有繼續在裏麵混。”劉邵卿調侃道。

“拜你所賜。”黎書順勢反擊。

其實黎書對聽到黎夢跟了黑老大這樣的消息並不感到意外。一個女人,還是個女明星,再怎麽耀眼的星辰,於宇宙來說也不過是一粒塵埃。

這次,從踏上申城的土地開始,他就覺得在這裏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都不必再有意外的感覺。因為隨處都能聽見槍聲和尖叫,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在玩一場巨大的,真人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申城,乃至這個世界,都瘋了。

沈聿瀟,也瘋了。

不知道從哪裏集結的一股勢力,向裴世修軍團發起了最後的剿滅行動,有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勢。而要消滅裴世修,首當其衝的便是對付沈聿瀟。因為裴世修三分之二的兵力部署都由沈聿瀟完成並操控。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但是荒地上一片“光明”無數的“螢火”在兩軍之間穿梭,隨處可以聽見戰士的哀嚎,戰況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了。

沈聿瀟不明白,與聯盟軍周旋了兩年多,明明自己多次勝利,怎麽忽然幾天的功夫對方的武器裝備一夜之間上升了好幾個數量級。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時間多想,隻能盡可能地利用地形優勢進行反擊。不過沈聿瀟明白,這場戰鬥,自己必輸,隻是時間問題。但是這會他還要穩住軍心,所以他積極地部署,指揮,並安排士兵戰略後撤。

裴世修看到沈聿瀟拍過來的電報,也傻了眼。盤踞陽城多年,裴世修不敢說自己有多麽獨一無二,但是要打敗他的軍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這次,按照沈聿瀟對戰況的描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聿瀟那邊一旦破防,自己這裏也就跟著遭殃,因為裴世修沒有辦法在一個小時之內將其他據點的軍隊集結過來。不過即便能完成集結,三分之二的優質軍隊都打不過,生下的三分之一又能起什麽作用呢?

所以裴世修本能的以為這次是要死無全屍了。但是他沒有想到重慶方麵拋出了橄欖枝,重慶方麵致電他可以吸收他的軍隊,並編成正規軍,依舊給他高級指揮權限。而跟著發過來的電報上也寫著聯盟軍已經被日國方麵收買,已經成為了全部華人的敵人。

收到這個消息,裴世修一個跌落萬丈深淵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和釋然,至少這不是他自己沒有本事。於是他開始準備撤退,當然要帶上沈聿瀟。對於這個青年,裴世修打心眼裏喜歡,別的不說,就說現在,沈聿瀟肯定水深火熱,他可以叛變,可以逃逸,但是他依舊選擇了抵抗。這個人,值得一交。

“快,給沈聿瀟部打電話,火速攜部隊往陸家屯方向撤退。”裴世修忙對部下命令道,接著吩咐淩淮,收拾細軟,準備上車。

部下很快回來複命:“報告大帥,沈聿瀟部的電話已經失聯,無法打通。”

“該死,一定是電話線斷了。”裴世修一掌拍在桌子上,被子裏的水濺了滿桌。

聽到消息的裴世修怔住了,而淩淮,手裏正在整理的東西也一股腦掉了下來。

“聽天由命吧。”裴世修看著淩淮說。

撤退的路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惴惴不安的淩淮,裴世修當然知道淩淮並不是在擔憂自己的生命,他是在擔憂生死未卜的沈聿瀟。從王副官的死,裴世修就知道了淩淮對沈聿瀟的愛慕,隻是沈聿瀟一心都在黎書上,兩人之間從沒有發生什麽,所以裴世修才一直忍讓著淩淮。裴世修自己都很難想象,他居然可以忍住自己身邊的人心裏還在想著另外一個男人。難道他當真喜歡上了淩淮?不,除了黎書,他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

所以對自己感情的不認可,加之對如今戰場上的戰敗,讓裴世修產生了很強烈的挫敗感,於是當看到淩淮還是一心擔憂沈聿瀟的表情時,裴世修的內心變得十分的窩火。

他覺得淩淮是在向他的權威挑釁。於是裴世修猛然掐住淩淮的脖子,並將他的頭抵在汽車座位的後墊上,淩淮被掐的幾乎不能呼吸,但他卻又顯得十分從容,不做半分掙紮。

“你給老子記住,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他沈聿瀟三個字,永遠和你沾不上邊。”

說著裴世修一把抽開自己的手,淩淮猛地倒吸一口氣,卻再次陷入異常的冷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