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晃晃****行駛著,狹小的空間裏兩人難免磕磕碰碰。

淩淮便借機往沈聿瀟身邊靠。沈聿瀟已經日趨健碩的肌肉在軍服的裹挾下輪廓分明。沈聿瀟男性地氣息被淩淮自我放大了無限倍,有些陶醉其中。

沈聿瀟自然知道淩淮的用意,但是不管是出於對裴世修的尊重,還是對黎書的忠誠,他都不會對淩淮有所回應。於是沈聿瀟有些嫌棄地推了推。

如今的沈聿瀟早已不是那個可可愛愛的孩子了,軍營生活讓他變得粗糙急躁。對於不喜歡的人和事,他已經完全沒有耐心去慢條斯理地回絕。所以,麵對淩淮再次有意識的靠近,沈聿瀟一把將他推開。

因為淩淮還從沒有在男人麵前被完璧歸趙過。所以沈聿瀟的推搡讓他自覺難堪。當然沈聿瀟隻能適時提醒淩淮是裴世修的人於是故意問了句:“近來大帥身體可好?”

聽到大帥兩個字,淩淮一顆躁動的心就像被澆了盆冷水似的涼了半截。再怎麽浮動的心此刻也沒了跳動的熱情,上揚的嘴角頓時耷拉下來,說:“他能有什麽不好?你給他打了這麽多場勝仗,收了那麽多地盤和金銀,他能不好嗎?”

淩淮的話到也無大礙,隻是前麵還坐著裴世修的司機,而淩淮的語氣卻怪怪的,像是帶著某種不滿。

於是沈聿瀟為了不讓司機察覺出異樣,便搶話道:“大帥的身體還多虧你照顧了。”

淩淮“哼”了一聲,他知道沈聿瀟的意思,但他也就在沈聿瀟麵前才會表現出伺候裴世修並不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的那種狀態。他知道沈聿瀟懂,他也知道沈聿瀟裝不懂。

但是多看了兩眼淩淮,沈聿瀟到開始想念起黎書了。

這個沒有黎書陪伴的年,讓沈聿瀟覺得十分的無趣。以前的冬天,他可以鑽到黎書溫暖的被窩讓黎書給他講故事,可是現在,所有的故事都變成了難以言說的事故。他也相信,黎書這個年過的肯定也是不那麽開心的。可是他現在還是不能回去,不能站在黎書的麵前,不能親口對黎書說:“黎書,新年快樂。”

但是沈聿瀟已經在心裏彩排了很久,當他遇到黎書的那一刻,他要對黎書說:“黎書,我回來了,我要娶你進門。”他要將院子裏的薔薇采摘下來,包成一束花,雖然不是玫瑰,但是是黎書最喜歡的薔薇。和黎書一樣,溫柔中帶著堅毅的刺。

又是被沈聿瀟念叨的一天。所以黎書從早上到中午時不時地就要打個噴嚏。惹得柱子一度認為他是傷風了。還問他是不是要找個郎中來。隻是大過年找郎中又比較忌諱。於是柱子就直勾勾地看著黎書。

“好了,你去忙你的,我沒有傷風發燒,不過就是噴嚏有點多。別給我烏鴉嘴了。”黎書反駁到,順手將手絹一折捏住自己的鼻子,不一會兒又打了一個噴嚏。連著手跟旁的火爐裏的火苗也跟著劈啪作響起來。映著外頭皚皚白雪,黎書恍若病美人畫像一般。

柱子則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走了出去。

過了初五送走財神爺,新的一年,人們的活計又開始了。黎書應劉邵卿的邀請再次去了申城,辦廠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重新踏上申城這塊陌生中帶著熟悉,熟悉中又帶著陌生的土地,黎書百感交集。若不是再次身臨其境,他都已經快忘記自己還在這裏參演過一場電影。所以他決定抽空要去看看宋導,盧卡斯他們,順便給他們拜個年。而他還有個畫麵閃過腦中,那便是蘇玲地形象。一個剪著學生頭的女孩子。

當然,蘇玲也是十分期待再次見到黎書的。為此,她一直在打聽黎書的下落。但他沒有打聽到有價值的信息,而且,“地下鬥爭”更加日趨激烈起來,他要無時無刻地盯著那些賣國求榮的人,寫成文章通告他們。自然,他們也時刻被這些賣國分子盯著,他們中已經有好幾個同學被這些人暗害了。所以蘇玲一行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畢竟與狼共舞,一個不小心就會跌落萬丈深淵。

“蘇玲姐,這些報紙已經印刷完畢。接下來怎麽做?”一個比蘇玲還要顯小的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一起抱著一摞報紙走了過來。雖然很小的樣子,但是稚嫩的臉龐上卻透出旁人難有的堅毅。可能太冷的緣故,鼻頭上紅紅的,冒著熱氣,像一個個剛出爐的小饅頭。於是蘇玲有些不忍,但是很多事情又需要有人去做。

“還是和以前一樣,分發給同學,然後再人流密集的地方撒出去。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撒完報紙記得立刻離開,不要管別人會不會去讀報紙,自己的生命永遠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嗎?”蘇玲像是一個老前輩了,諄諄教誨著。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用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給收藏起來的。

“好的。”男孩和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在他們還略顯稚嫩的臉頰上,第一次有了深沉和對生命的敬重。

蘇玲也拿出一部分報紙踹在自己懷裏,準備好後便各自分開行動。

黎書走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在新年的喜悅裏,申城百姓的腳步是那樣的輕鬆,快活,似乎並沒有被烏雲籠罩而而變得深沉。鴿子依舊飛過藍天,隻是下一秒,是一張張報紙從四麵八方襲來。像是一片片雪花。

黎書一驚,但是申城百姓已經不會再驚奇和疑惑了。他們知道這是大學生們又開始揭露政府及一些賣國分子的計謀了。

在一群“雪花”紛飛的中間,黎書看到一個剪著學生頭的女孩子從人群裏擠了出來。雖然也就看過一眼,雖然又隔了很久才再次看到。但是黎書一眼就認出了她—蘇玲。

黎書走上去隨意撿起一份報紙,上麵密密麻麻地闡述著這些賣國分子和不作為的人的罪行。但是政府和他們沆瀣一氣,小小的大學生又能改變什麽局麵呢?恐怕不能。

黎書也不想多事,但是自此他也明白了蘇玲原來一直做著這樣危險的事情。難怪上次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追趕。於是黎書不禁從心底裏開始敬佩這些年紀輕輕地學生。他們的生命,是這樣的熱烈,就像綻開的血紅色的薔薇。

黎書跟了上去。因為這個地方是鬧市區,所以黎書並不打算喊蘇玲的名字。而是悄然地跟在身後。

經過一段時間的反偵察實操,蘇玲的反偵察能力突飛猛進。黎書一個沒注意,蘇玲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了。

黎書有些茫然,心想這又得猴年馬月才能再見到蘇玲呢?

好在蘇玲在一旁待了一會,但是發現跟著她的一個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見麵的黎書。

“黎書。”蘇玲從牆根處探出頭來,疑惑地小心翼翼地問。

“真的是你。”等黎書轉過頭來,蘇玲再次確認是黎書後興奮地叫喊道。

“蘇玲,果然是你。我看著你的背影很像是你,於是一路跟來了。”黎書說。

“所以你上次也就是因為這個被別人追殺,所以四處逃跑的?。”黎書繼而問道。

蘇玲點了點頭,天真中透著堅毅。

喜悅,再次在兩個年輕的生命的臉上展露出來。伴著額角的幾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