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之中,無數個數不窮盡的歲月裏,某一點陡然閃亮,那是一個極度黑暗的深淵之地,沒有溫暖,也沒有光源,有的隻是無窮盡的漆黑與靜寂。

所幸在這個地方還有兩團模糊的影子,一個佇立,一個盤膝。

是誰在無聲歎息,是誰在輕輕舒氣?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自黑暗之中響起,那是一個少年郎在說話:“師尊,依你所言,當年千奇國劍陣舉世無雙,不知以你現如今的修為可否以一人之力抗衡之?”

那佇立之人搖了搖頭並不答話,隻歎息道:“那一番場景,千奇劍陣的威力,至今猶銘記在我心中,千奇始祖易水,果然是天下無雙的人物。”

爾後隻見他輕輕抬起頭來,遙看頭頂之上寒光點點,似乎是憶起了那無數過往歲月。

幾聲歎息,幾絲悵惘!

盤膝在地的少年知道,師尊再一次陷入迷惘與回憶之中,便再不開口相詢,隻將心思沉於氣海之中,細細提升著自己的修為感悟。

……

當黑夜降臨,無數重劍氣,流光溢彩升騰於天際之間。

無盡虛空,忽然便有如白晝,數重華光自千奇國境內各個山峰之巔升起,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將無止境的黑夜照耀的有如白晝。

那無窮的劍氣,浩浩瀚瀚充斥整個千奇國諸多山峰之間。

千奇劍陣,在沉寂三千餘年之後,終於再次開啟!

異常冰冷華美的劍氣,凝聚成柱,於天地間俯仰眾生,浩蕩之威,淩然眾生之上,豈是那漫山遍野的荒獸所能抵擋?

“吼!吼!!!”是荒獸的怒吼聲,它們仿佛看見了最為恐懼的天敵,卻又不甘後退,隻得更加凶猛地衝向千奇王城。

才勉力修複完善的王城守護結界,再一次遭受到荒獸的猛烈攻擊,因為劍陣開啟而異常高興的人們,再次心中猛然一驚,無數重壓力鋪麵而來,各人手持神兵利器,全力以赴抵擋荒獸攻城。

隻要劍陣之威降臨世間,這區區荒獸又有何懼!

“上箭,拉弓,蓄力,放!”

一身褐色服侍的易伯猛聲喝道,弓箭手和勇士紛紛射出手中強弩長箭,黑壓壓的箭矢如雲一般沒入荒獸群中,又有無數的荒獸倒入血泊之中,嗷嗷狂叫。

戮千斬等幾個擁有絕強法力神通的強者,紛紛釋放自己最大的神通威能,強製將荒獸群迫於王城之外。

“吼!吼!吼!!!”似乎是感覺到,來自天空之中的威脅越來越大,荒獸群不要命似的撞向護城結界,血花如煙花般,燦爛盛開於結界之上。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說的便是這場景了罷!

“噗!”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古星河緊握手中易水長劍,回頭看向那襲擊自己的荒獸,舉起手中長劍,狠狠朝那隻荒獸巨大而醜陋的項上人頭削去,易水長劍何其鋒利,那荒獸猶自齜牙咧嘴,一顆巨大頭顱拋飛而起,落到極遠處。

“砰!”無頭荒獸陡然倒在地上,汙血自其脖頸處噴湧而出,匯入血海之中。

古星河來不及後怕,持劍的手已然麻痹,可是他卻不得不繼續在荒獸群中衝鋒陷陣,唯有殺,隻有殺,方能將這邪惡獸群驅逐於結界之外,為劍陣的開啟爭奪最後一點時間。

“星河小弟,我來助你!”一聲長嘯,公子翩躚持劍翩然而來,兩人並肩作戰,誅殺荒獸無數。

隻是人的元力終究有限,荒獸卻似乎無窮無盡,而千奇劍陣,又不知何時才能完全開啟,奮力苦戰荒獸之中的眾人,雖然手中依然劍氣如虹,隻是心中那一股激動,已然漸漸冷卻下來,越來越冷……

“轟!”一聲巨響,響徹天地之間,山搖地動,河流崩潰。

千奇劍陣,在這一刻,午夜子時的時候,終於完完全全開啟!

虛空之中,無數道劍氣凝聚,一個全身籠罩在雪白袍子中的長老,此時手中正端著一麵巨大的銅鏡,竟不用禦劍並淩空虛站天空之上。

白袍長老將銅鏡輕輕一翻,無數道如虹劍氣傾瀉而出,一道道流光溢彩於虛空之中,向荒獸群疾馳而去。

“砰!砰!砰!砰!!!”

數不清的荒獸還未來得及躲避,便已經被那鋒利至極的劍氣透體而過,汙血自體內噴湧而出,便倒下黑壓壓一片。

劍陣之威,果非人力之所能抗衡之!

白袍長老手中銅鏡再次輕輕一動,照向另一個地方,無數劍氣再次傾瀉而出,氣勢蔚然壯觀,實乃天地間少有奇景。

“吼!吼!吼!!”

無數荒獸做著臨死之前的怒吼,卻依舊不能抵擋無上劍氣,隻能徒然死去,任汙血橫流,匯聚成河。

“啾!啾!啾!啾!!!”

天空之上的烏鳥,見地麵上的荒獸遭受如此巨大的攻擊,而那持鏡長老此時卻並不在結界之內,無數烏鳥撲騰翅膀,飛速向老者撞去。

“噔!”白袍長老輕彈鏡麵,無數劍氣再次自鏡中霍然而出,將虛空中的烏鳥剿之近半數,汙血與屍體一同落向地麵之上。

一時間,天空地上,烏鳥、荒獸以及猶在血戰之中的眾人,都將目光看向淩空虛站的白袍長老,須髯皆白,不染纖塵,卻彈指之間,殺卻無數生靈。

古星河眯起雙眼,他仔細看了看那白袍長老,再看向四周的柱狀劍氣,忽然間有了一個驚奇的發現。

那老者每使用一次青銅巨鏡,周圍的柱狀劍氣便黯淡一分,雖然並不明顯,但古星河仍是在仔細觀察之後,認清了這一點。

看來這千奇劍陣,是以銅鏡為媒介,將天地間元氣匯聚成型,而後凝聚成為劍氣。雖然天氣元氣是虛無縹緲之物,但妙就妙在這劍陣之上,想必在每道的光柱之下,必然深埋著一柄神兵寶劍罷!

千奇劍陣,以天地為穹廬,以神劍為通道,奴役天地之元氣,以青銅古鏡做為媒介,將這無窮威能降臨世間。

這等大手筆,到底算得上是如何的神通!

當年的易水,究竟是如何一個人物?

這等胸襟,這等氣魄,真正是古今天下少有的奇男子,胸懷宇宙,氣吞山河,以一人之力,竟創造出這等堪比天威的劍陣出來。

古星河握緊手中的長劍易水,他能感覺得到,“它”正在輕輕顫抖,似乎在懷念著當年的烽火歲月。

“轟!!!”一聲巨響,將陷入沉思中的古星河拉入現實之中。

隻見虛空之中的白袍長老,揮袖飛往更高處,而後手持古鏡向下一照,避開守護千奇王城的結界,無數重絢爛劍氣自鏡中淩然而出,一道道猶如實質般,向半空中的烏鳥和地麵之上的荒獸壓迫而來。

奮戰的眾人,早已將手中長劍收回體內,然後躲入結界之中,仰首看著這少有的天地奇觀,無不心神蕩漾,對那早已逝去的人物,心懷神往。

“吼!吼!吼!吼!吼!!!”是荒獸群的不安怒吼,它們在掙紮,卻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看著劍氣,穿透厚實的身體,然後射入地麵之中,激起雪花朵朵。

砰砰之聲自結界外此起彼伏,那是無數的荒獸被劍陣帶走最後一絲生命力,頹然倒在地麵之上,雖死而猶自恐懼。

“啾!啾!啾!啾!!!”天空之上的烏鳥,雖然仗著輕靈的身體來回躲避,但卻更加不堪一擊,數息之間,便已然十去其一,剩下的早已經趁著劍陣縫隙,零散飛往南方。

已經兩三日不曾見到的陽光,此一刻終於再次普照大地,好不燦爛,眾人的心境,也終於雀躍起來。

看來,這荒獸危機,便就要這樣解除了!

易鑒手持秋水長劍,禦劍飛到高空之上,於白袍長老身畔站定,兩人對視一眼,而後輕輕點頭,似乎已經有了約定。

白袍老者舉起手中青銅古鏡,將無數劍氣聚攏起來,易鑒慎重地將秋水長劍舉起,然後輕輕刺入銅鏡之中,片刻之後,長劍消失,而在銅鏡裏則多了一柄長劍的影子,正是秋水劍。白袍老者向易鑒輕輕點了點頭,而後易水禦劍飛回結界之內。

“嘶…嘶…”一聲輕響,古星河連忙握緊手中易水長劍,卻感覺它愈來愈不安分,似乎要破匣而出,到那蒼穹之上,傲然淩於天地之間。

古星河立即使起幻化之術,將易水劍收回體內,卻感覺整個身體猶如處在沸水之中,全身元力四處遊蕩,絲絲熱氣自頂上蒸騰而出,好不痛苦。

那易水劍,似乎是激起了無數威能,卻隻能封閉於古星河體內,因此數不窮盡的天地元力,在古星河的體內急劇循環而行,古星河握緊拳頭,任何汗水流淌,默默承受著這其中的劇痛,眾人都在仰視天上劍陣神威,倒沒有人看見他這副模樣。

“轟!轟!轟!!!”通天徹地的巨響傳來,一道凝聚成形的浩瀚柱狀劍氣,自青銅古鏡中傲然而出,而後淩然於虛空之中,白袍老者枯手陡然一揮,那柱狀劍氣便分散成無窮無盡道小型劍氣,而後極速奔向地麵而去。

“吼!吼!吼!吼!吼!!!”

是荒獸群的最後怒鳴,無數的荒獸根本無法逃脫,在驚恐之中陡然被劍氣透體而過,而後身死魂銷,地麵之上的十成荒獸,除去已死去的部分,倒是有六成死在這一擊之中,剩下的荒獸本就在極遠之處,見到這天地之威,早已經拔腿狂奔,向南方去了!

天地間的柱狀劍氣,終於緩緩凝聚,而後匯聚諸峰之中再也不見,而愈顯暴躁的天地元氣,也漸漸安分了下來。

“追!千萬不可讓荒獸逃亡南蠻。”易鑒一聲高呼,眾人紛紛幻化出手中神兵,準備出陣追擊那逃亡的荒獸群。

“啊!!!”一聲痛苦的喊叫,正準備禦劍飛行的眾人,紛紛轉過身子來,卻見古星河渾身通紅,在不住的顫抖,而後無窮劍氣自他體內轟然而出,將他托於虛空之上。

古星河卻渾然不知,此刻的他正沉浸於與體內易水劍劍氣鬥爭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眾人關注的對象,他體內的元力劍氣愈集愈多,久久未曾達到的精修九品之巔峰境界,終於在這一刻,借助易水劍豁然達到,而後更是無止境般向上攀登,體內無窮元氣漸漸凝為固態,轟然一聲,境界竟是達到了融匯一品。

“謔!”古星河幻化出長劍易水,輕飄飄回往地麵之上,見眾人正拿著奇怪的眼神盯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抱劍告罪。

“真是個好運的小子,竟然在這時候突破了!”人群之中有人暗暗嘀咕,是那一個來自帝都的黑衣少女。

易鑒朗聲說道:“諸位,且隨我一同追擊那逃亡的荒獸罷,謹防他們沿途肆掠,進犯我凰族子民!”

眾人紛紛說好,然後各自禦劍而行,在星光下,如一道長虹般,浩浩蕩蕩飄向遠處。

東方的天,已經有一些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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