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盡頭,帝國曆八千七百四十二年十月十六日的黎明,第一波守衛戰鬥終於結束,數不窮盡的荒獸被阻擋在法陣結界之外,遍布整個千奇國群峰之中,天地間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這,是修羅地獄一般的世界,是惡魔的領域。
千奇王城之中,才曆經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和一場實力懸殊戰爭之後的人們,此時正盤膝而坐在地上,力圖恢複法力和元氣。
婚禮的喜氣尚未褪去,此刻卻是這麽一副狼狽的模樣,眾人相對無言,隻能先將體力恢複過來再說。
王廷廚房中,一眾仆役雖然已經被這漫山遍野的荒獸嚇得渾身顫抖,卻依然壯著膽子履行王宮總領伯夷交給他們的任務,將蔬菜和肉脯做成鮮嫩美味的食物,然後再端到結界附近的巨大廣場之上,早有其他仆人將那裏打掃幹淨,食物和水果一起放在桌子之上,供眾人飲食恢複體力。
已經打坐恢複了半個時辰的人們,此時饑腸轆轆,昨夜的食物和仙釀雖然是美味佳肴,卻在黎明之前的一場大戰中全部耗盡,而現在誰也不能知道,下一波的荒獸攻擊會在何時展開,是否能抵抗得住。
眾人並不多話,隻依序坐在石桌之上,然後開始飲食喝酒補充體力,平日裏鮮美的食物和果酒,此時卻感覺味同嚼蠟。
是凰之一族的味蕾改變了,還是因為心事太多再也品嚐不出食品的美味?
忽然,正在飲用食物的易鑒放下竹筷,開口說道:“如今我們被困在王城之中,諸位可想到什麽辦法解救麽?”
眾人立即放下手裏的碗筷各自沉默思考,卻沒有誰能開口說出一個有用的法子,一片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忽然,一個名喚蕭子然的紫衣少年開口說道:“不若我們禦劍飛行而出,或是以飛鳥傳書之法,將我們被困於荒獸攻城的消息,告之以其他王國之主,合諸國之力,應該能解除這圍困之境。”
許多人立即隨即附和,這果然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公子翩躚搖頭道:“子然兄,這個法子並不可行,你抬頭看看蒼穹之上,那卻是一幅如何的場景?”
紫衣少年蕭子然立即抬起頭來,看向天空之上,整個王城被法陣覆蓋籠罩,蒼穹之上是無窮盡的烏鳥,他們在天上集結,試圖和地麵之上的巨獸合攻千奇王城。
不要說是凰之一族禦劍飛行,或者飛鳥傳書,縱是小到丁點的蚊蠅,想必也無法從這個山巔走出去罷!
待看到那似乎是突然之間便遍布天空的烏鳥,眾人心中僅有的一點希望,也俱都化為烏有,隻能呆呆的坐下來,然後就著無味的美酒,咽下已經有些冰涼的食物。
紫衣少年似乎並不想放棄,握緊腰畔長劍,又問道:“我知道諸王國國主之間,自有一套聯絡方法,不知道易伯父,你能用那方法聯係到其他人麽?”
易鑒苦笑道:“那法子若是能用,我便早就告訴大家了,這裏也很有幾位國主,他們豈會不知道麽,隻是不知為什麽,這天地之間的元力,似乎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給屏蔽了,所幸法陣之內尚存的元力,還是夠我們恢複法術元氣的。”
紫衣少年聽聞此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之上,卻再不言語,也不吃飯喝酒,隻是發呆,顯然失望至極。
古星河心中亦有所感歎,想到自走出慕思森林來的一路遭遇,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朗聲說道:“子然兄弟,莫要如此沮喪,縱然你我逃不出這天地牢籠,逃不脫那邪惡凶獸的圍攻,但是我們在一起戰鬥,在一起吃肉喝酒,縱是死去,也是無憾的了!”
蕭子然聽聞此言,舉手和星河對了一掌,說道:“好!”
公子翩躚端起桌上酒碗,朗聲道:“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且共飲一杯,同仇敵愾,誓死衛城!”
眾人皆是來自四方的豪傑人物,齊齊端起酒碗仰頭喝了下去,大喝一聲:“好!”而後各自繼續飲酒吃食補充體力,以待隨時將會到來的戰鬥。
忽然易鑒說道:“諸君,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說,我們儲存的糧食還足夠使用很長一段時間,但是箭矢卻越用越少,雖然現在還很充足,但荒獸再來幾次,隻怕法陣結界未碎,箭矢早已使用殆盡了。”
聽得此言,眾人又是一驚,卻再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一個個眉頭苦結,隻能使勁的吃著食物飲著果酒,等待邪獸的第二次攻擊。
公子翩躚開口說道:“父親大人,不知道此時是否已經查明這荒獸攻城之緣由?”
易鑒搖頭道:“為父尚未查出其中原因,這荒獸輕易不出南蠻之地和荒野山林,如今不知何故竟忽然出現在這裏,曆史上雖有荒獸集群攻擊凰峰的記載,但也從未有這般浩大的聲勢。”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暗暗搖頭,然後看向法陣結界之外,在那裏,荒獸們在吵吵嚷嚷,聲音越來越大,想必第二波的攻擊很快便要到來了罷!紛紛停下手中的碗筷,俱都拿出武器開始做著準備。
忽然聽聞一個聲音說道:“我知道此次是何原因,導致凶獸傾襲帝國諸王城。”那聲音明朗幹脆,有若擊玉之聲。
眾人皆循聲望去,原來卻是那幾乎被眾人遺忘的煌歸,帝國督察大隊的大隊長。
隻聽煌歸說道:“這裏頭說來話長,大夥還是先蓄積好力量,待把這一撥凶獸攻擊打壓下去,然後再仔細商量討論吧。”
那法陣之外的荒獸再次混亂嘶鳴起來,似乎準備再一次用肉體撞破這千奇王城眾人所結的護城法術結界。
“吼!!!”一隻樣子極端邪惡的荒獸站在最前麵,然後仰天狂嘯,待嘯完之後,便一頭撞向結界。
凰之一族所凝聚法力而成的結界,豈是那麽好撼動的,那荒獸用力太甚,隻一個瞬間便汙血四濺,濺到附近諸多荒獸身上去了。
這第二波攻擊還未開始,便已經見了鮮血。
無數的荒獸聞到鮮血,便俱都悍不畏死的開始向法陣撞了過來,似無數血色的煙花一般,綻放於結界之壁上。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為什麽這些荒獸忽然變得如此之凶猛。易鑒大聲喝道:“弓箭手各到其位,聽我命令,放!!”
無數的箭矢如黑雲壓城一般呼嘯而出,一下子又帶走了許多荒獸的生命。
隻不過,這死亡在地的荒獸,與整個千奇王城外猶自活動的荒獸相比,便猶如九牛之一毛了。
“吼吼!!!”嘶吼之聲響遍山野,撞擊之勢更加猛烈。
“忽!忽!忽!”一排又一排的箭矢,似流水一般射了出去,箭矢輕響的聲音格外入耳,卻和怒獸嘶鳴的聲音無法相比。
第二波戰鬥很快便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許多弓箭手已經被一眾賓客接過巨弓進行替換。法陣之外的荒獸已經死了許多,在山穀之中的屍體到現在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終於在所有的弓箭手和賓客將近虛脫的時候,荒獸停止第二波的攻擊,在一次異常怪異的嘶鳴之後,所有的荒獸俱都退到山腰之處,順便將同伴和箭矢又一次俱都帶走了。
這群荒獸,要麽是智力超絕,要麽便是已經為人控製住了,古星河握緊手中的弓箭,搖頭想到。
第二波的凶獸退去之後,眾人再次盤膝在地開始恢複法力和元氣,待恢複差不多的時候,食物和美酒再一次送到桌子上。
無需多言,眾人便各自坐在各自的位子之上,一邊補充著體力,一邊看向一襲白衣的煌歸,聽他講敘荒獸攻城的緣由。
隻聽見煌歸朗聲說道:“諸位可曾聽說過穢氣麽?”
眾人盡皆搖頭,隻有博聞強識有如翩躚,見多識廣恰似易鑒幾個人低頭若有所思。
煌歸繼續說道:“那穢氣,便是汙邪之氣凝聚而成,有汙毀江河之力,數千年來,一直被帝都大祭司用絕大的法力神通壓製在南蠻之地,雖然破壞力驚人,卻對帝國無甚影響。隻不過,這一次不知為何,那汙穢之氣有如衝天之勢,似乎要掙脫南蠻之地的牢籠。”
飲了一口美酒,煌歸便繼續說道:“數年之前,大祭司於占卜之時,卜算到那南蠻之地將有異動,我便千方百計進入那大荒之中,曆經這些年探查,終於有所得。卻不料,這穢氣成長速度太快,竟已快要化而成形了。我和幾個同伴並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便輾轉前來此處,欲圖相詢於各位,為守護帝國之安危共同出力。隻不過,這穢氣竟是如此的厲害,想必這荒獸集結,便是受到影響蠱惑而潛入到帝國之中的罷!”
古星河曾經在慕思森林之中見過不少荒獸,而且比這裏大多數荒獸更要凶猛,他奇怪問道:“看這荒獸似是被人操控,那穢氣難道還是有形有智慧之物麽?”
煌歸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何物,隻知道以我們凰之一族單個力量,在它的麵前很是渺小,它在整個南蠻之地中,似乎是無所不在的。”
易鑒忽然說道:“那汙穢之氣,想必是南蠻之中諸多戾氣和怨氣集結而成的罷,如今有了智慧和生命,便是一個大大的邪魔,非我等力量所能抗衡,看來如今之計,是必須先得解決這荒獸圍攻的局麵。”
眾人聽此一言,心中一驚。
原來這荒獸攻城,隻不過是大災難的第一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