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國主易鑒宣布了那一樁大好喜事,整個千奇國王宮之內,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數十個仆役婢女,以及莫訶和故星河率領的王宮護衛,在王宮總領伯夷的指揮下,為月圓之夜的婚禮作著各種各樣的布置。那些遠來而到的客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在這王宮裏居住了這麽多日子,多少有一些不好意思,便盡量幫助那些仆人們布置禮堂。

整個王宮之內,一片紛紛擾擾,好不熱鬧。

距離十月十五月圓之夜還有兩天多的時間,自從國主易鑒宣布婚禮之後,眾人在這一日多裏,再也未曾見到往日裏那個溫潤如玉的少主了。

有人猜測此時的少主,正陪著未來的少奶奶溫柔甜蜜,有的人則猜測公子爺定是在精心布置著某些事情,等到婚禮那日定會給大家一個驚喜。眾說紛紜,各說其是,卻無一人能真正說出此時的翩躚究竟是在何處。

此時的翩躚,身在內廷之中,思過崖前,麵壁而跪,身後站著那位灰衣黑劍的老者。

那一日易鑒宣布婚禮之後,滿懷欣喜的翩躚,卻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和恐懼,父子二人後來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

那位身負黑劍的老者,卻記得那一天,這一老一少在密室之中爭吵激烈,雖未曾動用神兵利器,卻是絲毫不亞於動刀動劍的鋒芒相對。

事後,公子翩躚被國主罰到此處,翩躚雖滿心抵抗,卻終是動不了手。況且,就算是真動了刀槍,翩躚也隻能無絲毫勝算罷了。

他身後所背負的黑劍,可並不是裝飾,他的實力,想是此時的翩躚無法想象的地步。

翩躚長跪在地,麵對著思過崖上刻劃的文字,那是無數先祖留下的諄諄教誨,或者是血海深恨。曆代所累積的怨氣,終是要在這個時候爆發了麽?

眉兒,讓你在這個時候嫁給我,待真正成為這府邸之人的時候,便是烽煙將起的時候,這太平盛世便再也不複存在,是我對不住你了。

不過,我定會提起我手中的劍,盡我的全部能力,也要保你在這亂世之中的周全!

翩躚握緊了雙手,心中暗暗對自己說道。

有雨滴翩翩落下,落在他的三千青絲之上,落在他的眉間臉頰之上,雨滴匯集成一條小小的溪流,自他的身上流下。

一場磅礴大雨,在這個傍晚,落在千奇峰諸百山峰之上。

……

是夜,千奇王宮某間客房之中。

占卜術士方城站在屋門處,抬頭看了看黑暗之中漫天飛舞的雨絲,心中暗想:“今天本來欲知會那一群烏合之眾,大家聚攏在一起,然後仔細思考如何奪得那一樣天地寶物,卻不料遇到這一場大雨,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繼而他關上房門,漫步走到燈前,就著燈光從懷裏取出一枚令牌,拿在眼前仔細端詳。

那是一枚金黃色的令牌,顯然這令牌的主人定是大富大貴之人,令牌之上雕刻著繁雜之極的紋飾。方城將令牌置於手上,看著那令上的“宇文”二字,輕聲說道:“大人,我千方百計潛在這東南一隅,雖數十年過去,卻猶未尋得你在意的那樣東西。若這一次降世的天地異寶,便就是你要的物什,我粉身碎骨亦要將它奪來送到你的麵前。”

這一刻,那狹長的眼睛之中,有一縷精光散出,震懾人心。

大人,或許你早已經忘記當年與我的恩情了罷,隻當我看做是一般的死士對待。可是我終不會忘記,縱然身死,為知己死,也足矣!

呼……呼……

一陣大風襲來,竟連牢牢關閉的房門,也轟然打開一條縫隙,狂風趁著門縫席卷而來,將燭火吹的東倒西歪幾經熄滅。

方城迅疾將那金黃色令牌收入懷中,爾後也不顧那即將熄滅的燭火,徑直走向屋門處,小心翼翼的將房門關上。然後回轉身來,燭火已然被風吹滅,整個屋子裏一片漆黑。

“嗤!”一陣破空之音在房間內響起,似乎有利物襲來。好一個方城,竟也不去思索何處來的偷襲,立即伏下身子向偏處一滾,極其狼狽,卻輕易躲過了這一致命偷襲。

“咄!”似乎有什麽東西射中房門,那是他剛剛站立著的地方。想必若不是那靈敏的一躲,此刻的他已經身首異處了。

他心中有萬千疑惑,卻無甚恐懼,生死之間的事情曆經多了,怕也沒有絲毫用處,反而自亂陣腳讓敵人得利。

如同老狐狸一般,那術士方城在黑暗之中,一邊暗自積蓄法力,一邊小心謹慎的防備,靜靜等待著第二次的偷襲。

“嗖!嗖!嗖!”連續破空之聲忽然傳來,那是來自正前方的地方,似乎偷襲的人便就躲藏在那裏。

他就地一滾,了無聲息,看似毫無章法,卻距離那偷襲之人所在的方位愈來愈近。似乎覺得不夠保險,他手上幻化出一麵無甚光彩卻異常堅固的小盾,緊緊的護在身前。

“咄!!!”三支利器仿佛在同一時間插入地麵,若是在光明之中,自然可以發現,呈品字形的三支利器,上麵沾染著詭異的藍光,那是能要人命的劇毒!

“咚……”那小盾果是起了作用,一根無色的長針,在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的襲來,小盾替他擋了這一擊暗襲。

隻是,長針雖然落地,那小盾也成了碎片,點點滴滴飄散在虛空之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無聲的暗箭更加難防!

方城果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知道此時在黑暗之中,再也沾不到任何好處,對方招數太強,由不得他去反擊。

或者,那偷襲者就在那處,靜靜等待他的反擊,然後再給予他以致命一擊。

這樣的賭,他賭不起!

贏了無甚好處,輸了卻要賠進去整條性命。

占卜術士方城的身體,猛然之間魚躍而起,了無聲息仿佛幽靈一般。他身法雜亂無章,似水中浮萍一樣東漂西浮,半個呼吸之間,便已經距離那房門不到半丈之地。

逃出生天,似乎就在咫尺之間……

他猛然頓下衝向房門的身體,就地一滾,卻再沒躲過這次的暗襲,一支小小的短箭中他的右臂,一陣劇痛,卻立即便了無知覺。

好毒的箭!

他左手一抖,一柄尺餘長的匕首出現,然後毫無猶豫,一咬牙便斬向右臂。

黑暗之中,危險四伏,殺機處處……

手臂未及落地,他便持著匕首猛然衝向房門,再也不顧身後的偷襲。隻要房門之外再無暗中伏擊之人,他自信能躲過這必殺一劫。

“咣當!”房門再次被狂風吹開,門外依舊是似乎永無休止的瓢潑大雨。一陣很明亮的閃電,自東北方向劃過天際,這漆黑的夜瞬間仿若白晝。

那斷臂剛剛落地,正在狂風之中不停滾動,方城卻不能分心一絲去看那斷臂,隻是持著劍護在身前。

一柄閃著銀色光芒的劍,在那閃電退卻的尾處,突兀的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冰冷的劍芒,如毒蛇一般的劍鋒,那刺骨的寒冷,仿佛刺入了他皮膚以下,心靈深處。

好一柄劍,好毒的劍法!

方城果然不愧是老狐狸精,手裏握著匕首卻不反擊,隻是做著層層防護,一邊抵擋一邊向房門靠攏。

隻有出去,才有機會能活命!

那持劍之人似乎也知道,若是放了這頭老狐狸出了房門,怕是更不易對付,因此劍法也愈加歹毒,絲毫不隱藏那透骨的殺機。

兩團人影在刹那之間疊在一起,劍風陣陣殺機無限,外麵的暴雨依舊下著,狂風帶著大雨,灑了這幹爽的屋子一地狼籍。

好不慘烈,好不淒涼!

隻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那兩團人影便立即分開,隻是方城身上已經傷痕累累,而持劍之人卻立即便隱入黑暗之中,等待下一個出劍的機會。

方城終是知道今日怕是再無活命機會了,忽然想到懷裏的那枚金色令牌,心中一驚,寧願拚卻了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它落到別人的手裏!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方城再也不顧那黑暗之中伺機以待的殺手,猛然竄起往門外跑去,與其他事情再也不管不聞,隻是一邊躲避著身後的殺招,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那個記憶之中的地方。

“嗖!嗖!嗖!嗖!”大雨在瓢潑而下,那雨中的暗箭也如雨一般朝他傾灑而來。

一支暗箭射入他的左腳腳踝之處,他的腳步頓了一下,速度立即慢了下來,卻絕不停下腳步去拔下那支毒箭。

他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痛感,竭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朝著那一個地方奔去,再也顧不及其餘。

劍光一閃,他又一條手臂淩空飛起,摔入草叢之中。

終於,他看見了那一抹空白,那是一個懸崖,崖下是無底深淵。

身後的長劍又一次襲來,他卻已經失去所有躲閃的力量,那一柄劍狠狠的劃開他的後背,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終於是要走到死亡的盡頭了啊,他心中一絲絲淒涼升起,隻是無法找到那樣東西,沒有完成對大人您的承諾,是今生最大的遺憾!

胸口處的金牌透出一絲絲的溫暖,是這個雨夜裏,他生命盡頭最後的溫暖,可是他卻再也不能用手去撫摸那一絲溫暖了。

使盡全身最後的力氣,他縱身一躍,趕在身後殺手出殺招之前,帶著整個殘軀躍入那雲霧飄渺的山崖之下。

粉身碎骨,以報君恩!

那崖上暗襲的劍客,此時卻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

隻餘下漫天瓢潑的大雨,依舊在這個天地之間,浩浩蕩蕩,飄飄灑灑。

這一場雨,怕是這一夜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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