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易鑒此人,平日裏最是和風溫雅,如同頤養天年的老人一般,整日廣結朋友,沒事便下棋看書,卻料不得有這些個深深心計和野心陰謀。
翩躚終歸是古鑒獨子,雖是不讚同父親暗裏的所作所為,然卻不能有絲毫的指責。父子二人各行其是不相幹擾,偶爾見麵也彬彬有禮舉止有貌,兩個人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了。
翩躚聞得父親大人那一句“定能將那異寶尋得出來”,心頭大驚,猛然抬起頭來看著易鑒,輕聲問道:“不知道那天地異寶究竟是在何處,父親大人如何得知?”語氣之中略有忐忑。
易鑒拂袖而言:“你不要忘了,這座府邸不論如何說,我都還是國主,府內的所有事情都休想能瞞得過我。這件事情你休要再管,好好地讀你的聖賢書去吧,到時候我將輕眉公主給你娶回來,我也不求多,隻求你兩個能給我生個可以繼承我千奇國三千年霸業的孩兒就行了。”
翩躚聽得此處,隻能無奈的搖頭,繼而說道:“父親大人,你和曆代先祖,都非要執著於那三千多年前的雲煙縹緲傳說麽。都說當年祖上是被皇帝陛下毒害而死,可到底是如何情況,已過去了這麽久的歲月,還有誰能一步一步查的清楚呢?”
易鑒聞得此處,不待翩躚再說下去,大怒道:“我能查得清,這行了麽!這些年來我們曆代的先祖,都從沒放棄過追查那件事情,那是三千多年的侮辱啊。這些年我動用諸般力量,已經有一些眉目了,待我將這三千多年的累積,化成起兵的軍力物力,哼哼,到時候,我偏要將千奇王城變成第二個帝都!”
翩躚大驚,起身說道:“父親,你應知道,帝都的勢力並不是我們一國所能抵抗得了的。再說在那裏,有那些個法力通天的老長老們,而我們千奇國並無一個真正的高手,怎麽去應對這些個局麵。”
易鑒哼了一聲,不怒反笑,輕輕將翩躚扶到椅子上,然後笑著說:“躚兒,帝都的勢力早不似當年那般強大了,再說這真正的高手麽,帝國東南一隅也有不少,此次我便有以那天地異寶為引子,我要將這整整一片從今以後擰成一條繩,整個帝國東南的高手,俱都聚在一起為我所用。再加上自先祖便開始的一項超絕計劃,百年以內定可起兵,到那時便是我千奇國君臨天下的時代。”
翩躚聽聞此言,知道父親那稱霸天下的心思,已經種到骨子根處去了,無奈勸慰道:“父親,諸國稱霸,這事情古往今來發生的次數還少了麽,縱是有那些個根基絲毫不弱我們的王國,到得最後也都被帝都給剿滅了。再往前看,一萬多年前,還是凰宮聯盟統領這天下的時候,那時候凰宮勢力弱得令人不堪目睹,卻依然令造反諸峰不能得逞。”
易鑒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自是由他繼續說下去。
翩躚又道:“再者,那素來不出帝都千裏的帝國督查大隊,忽然之間便來到了這裏,而且還是品級最高的大隊長,父親,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麽?或許他們的來意,也有一定可能衝著這奇異寶物罷。縱然不是,以他們靈敏的嗅覺,既然到了這裏,想不讓他們插一手都是很難的事情。”
易鑒拂袖打斷翩躚的話,怒聲說道:“這件事情,我自由分寸,你休要想亂我心思,那煌歸十之八九不是為了這寶物而來,你好好的看你的書,等著娶你的媳婦就是了。”說罷轉身就走,再也不給翩躚留下絲毫插話的餘地。
翩躚看著父親越行越遠的背影,自嘲的說道:“原來千奇國始祖的離世,隻不過是父王和先祖們試圖稱霸天下的一個理由……”
繼而又想到:“父親這般篤定能利用這一次的事情,又有那麽大的把握百年之內可以起兵,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
隻是,這個問題,怕是不到謎底揭開的那一天,永遠也不會有人給他解答罷!
想到父親的話語之中暗含的信息,翩躚立刻起身趕往兮輕眉所在的地方,心底深深害怕父親大人已經闖到那裏將那黑色石子奪走。
那顆石子,雖然有些神奇,可是真的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隻是,那一枚石子,卻是兮輕眉恢複熙嫣孤峰昔日鼎盛的寄托,若然失去,又將如何?他不敢輕易想象。隻能飛步狂奔,繼而直接離地而起,如一隻飛天遁地的大鵬般掠向那件淡青色屋頂的所在。
瞬息之後,他終於到得那屋子的所在了,卻發現房門大開,熙嫣輕眉並未在屋子裏。整個屋子裏空空蕩蕩,竟卻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了,斜陽的餘暉自門外透徹而來,照在他的身上,格外寂寥。
爾後,這個向來溫文儒雅的男子,似一陣風,或者可以說是一個瘋子一般飛出這間小小屋子。門外的陽光並不慘淡,他的心卻緊緊糾結著。
父親大人素來擅長隱忍,這一次卻是真的要做一些什麽出來麽?翩躚立於屋頂搖頭想到。一柄長劍,自他的手中幻化而出,一如他的和煦如風一般,毫無殺氣溫潤如玉。
千奇峰國王宮並不是很大,卻也不甚小,內廷之磅礴浩然更少為外人所知。公子翩躚腳不沾地隻在半空之中迅疾飛行,一間挨著一間屋子去找那一個倔強而美麗的女子。
很多人看見了往日裏向來古井不波的少國主,如今卻變成這番著急的模樣,甚感好奇,甚至那一柄從未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長劍,也是下人們紛紛討論的對象。翩躚深知父親大人做事絕不謀於眾人,一旦確定做一件事情便絕不會讓人輕易知曉,因此也不停步詢問交頭接耳的仆眾下人們。
有那幾個閑來無事在府內晃悠的遠來豪傑,看見這如玉一般的少年郎迅疾飛行,便遠處打著招呼,卻換不回來一絲回禮。向來彬彬有禮、溫儒典雅的公子翩躚,如今哪裏還有一番心思,去搭理這些個心懷叵測的所謂客人?
終於一個眼熟的青衣人出現在他的視角之內,是那個隨同兮輕眉同到千奇王廷的副統領古星河。他連忙頓下行蹤,一個飛步便已經到了古星河身邊,也顧不得其他了,抓住他的手臂,著急問道:“星河統領,你家公主呢,那屋子裏怎麽一個人也沒了?”
古星河心中暗暗一痛,開口說道:“請少主鬆手,容屬下細說。”
翩躚方知此時自己太過魯莽,忙放下手臂說道:“是我太著急了,你不要緊罷!”
古星河點頭說道:“沒甚麽打緊,不礙事,少主不用擔心。”
這有如神仙般飄逸的男子,如今卻這般火急火燎,甚至手中還提著一柄長劍,古星河心中感歎,怕是自己再也和輕眉公主無緣了!
待看到翩躚一臉著急的樣子,知道這不是細想的時候,開口說道:“因為吾國國主已經來到王宮裏,所以公主被國主接到望峰閣去了。”
翩躚一臉的欣喜,繼而失落,卻又在轉瞬之間,所有神色消失全無,回歸到以前的那一種風輕雲淡、談笑生風。他輕聲問道:“那以後,輕眉公主便要和她母親大人住在一起了麽?”
古星河答道:“想來應該是這樣的,國主曾說當年叨擾千奇國的時候,便在這望峰閣內住了數月之久。”
翩躚手中長劍早已經消失在虛空之中,手握紙扇輕輕笑道:“如是這般,我便放下心中大石了,星河小弟,還請你多多照料國主和公主。”
古星河低首答到:“這本是我的職責所在,王子見笑了!”而後並不等翩躚開口說話,隻請安問好,徐徐退去。
……
公子翩躚依如往日的風流瀟灑,行走之間有如春風拂麵,嘴角雖不含笑卻和煦有如三月陽光,這是一個俊俏溫潤的男子。隻是有誰能知道,他此時心中的寒冷和孤寂?
父親大人,你真的要如此絕情麽?說不讓我再參與這件事情,便果然連熙嫣國國主的到來都不再告訴於我了。
可是,我卻從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父親大人,你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
公子翩躚整理一下衣服,待一切安好之後,便信步向望峰閣走去,,他有最充足的理由去那邊,哪怕隻是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