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的夜,寒星冷月,波光流離,猶如一個夢幻世界。
一個黑色的身影,霍然出現在一處陡峭山石之後,隻見他有如一隻夜貓一般,騰挪跳躍,卻又絲毫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這般矯捷的動作,更似一個山間的精靈。
那黑色身影行蹤鬼祟的接近著某處營帳,在看守人員打個嗬欠的時候,猶如閃電一般,快無聲息的鑽入一個帳篷之中,方才緩緩站定身子,拍著胸脯,似是剛從驚險之中逃脫開來。
卻在刹那之間,一柄閃爍著銀色並嗜血光芒的長劍,霍然架在他的脖頸處,讓他方才欣喜的麵龐變得有如一張白紙。
“你是誰?”黑暗之中,一道聲音冷冷問道。
聽聞這冷冷詢問之聲,那黑衣人半遮的臉龐再次顯出幾絲喜色,卻不待他有所動作,那長劍之上陡然散發而來的殺氣,再次讓他不寒而栗,卻聽那冷漠聲音的主人冷冷說道:“切莫張聲,不然小心你的性命!”
那黑衣人聽聞此語,忙不迭的點頭,見那長劍之上的殺氣稍去,方才噓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摘下麵巾,卻是一個極為俊朗的少年,隻聽他小心謹慎的說道:“先生,難道你不記得我了麽?”
“是你?”那冷漠聲音的主人驚咦一聲,緩緩收回手中長劍,淡淡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自然是有事情的啊!”那少年神色飛揚,但當他看到持劍之人麵色甚冷,立時抑住麵孔之上的歡喜神色,轉而輕聲說道:“有一個人,讓我來請你去某處一趟。”
黑暗之中,卻見那冰冷劍光緩緩消散,良久之後,自那裏傳來一聲輕歎:“那人是誰?”
少年遲疑了一下,方才開口說道:“他說隻要你到了那裏,就一切都會明了的。”
一個白衣白發的青年男子,緩緩自無盡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天上微弱的銀白月光,俱都映照在他的身上,在那一刻,他恍如一個謫世的仙子,風華無雙,飄逸出塵。
那少年似是從未見著這白衣男子如此之神態,竟站在那裏有一些癡了,卻聽那白衣男子緩緩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便隨你去一遭,你且在前帶路罷!”
“可是……”少年麵色為難的說道,在這營帳之外可是有不少守衛者的。
白衣男子伸手抓住那少年手臂,略一沉吟,便猛然幻化出來一柄銀色光亮的長劍,輕輕揮動之間,便攜著少年急遽禦劍而起來,自營帳上方躍入虛空之中,恍如一道流星,疾馳而去。
營帳之外的某處,黑暗之中,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衣的男子,此時正滿臉陰鷙的盯著天空之上的那一抹銀白,良久之後,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朝著另一側的營帳行去。
那裏,是右相端木清風長子端木流雲的帳篷所在。
且說那白衣男子將少年帶出這一大片營帳之外後,持劍緩緩落於地麵之上,淡淡開口說道:“你且在前帶路罷!”
“是,先生。”少年恭敬的回答,隨後也不駕馭長劍飛在高空之中,反而如同一隻靈敏的山間精靈,靈動而又快速。
白衣男子緊緊跟在之後,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卻始終不墜那少年身後,輕飄飄向前而行。
許久許久之後,那少年陡然止住步子,抬手指向前方遙遠處的峰頂,笑臉說道:“先生,那裏便是了!”
白衣男子抬首向那處看去,良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而後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臂,霍然召出一柄銀白色長劍,以手禦劍,如箭矢般向那峰頂飛去。
彼時,峰頂之上,恰恰站著一對男女,一人青衣,一人淺白衣裙,兩人並不說話,一前一後,遙遙看向天空之上的皓月星辰,陡然聽到一陣風聲,兩人紛紛轉過頭來,卻見那白衣白發的男子,並那個少年一同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卻見那青衣男子看著白衣人,良久之後朝前走上一步,歎息一聲,而後笑著說道:“果然是你。”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確實是我。”
兩人一問一答,不過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不知有多少情誼深含其中,一旁那個身著白色衣裙的女子,似經年不化冰雪的雙瞳之中,驀然間有一種朦朧的霧氣。
時光如水,十餘年的時光,似是轉瞬間便已經過去,三人再次相見,相對卻無言,當年南蠻密林之中並肩作戰,而如今卻似已然隔了幾千幾百年。
良久之後,那青衣男子緩緩開口說道:“羽衣,你且先回去罷,和霓裳一同主持大局,千萬勿要壞了正事。”語氣平淡,卻別有一番威嚴。
那少年郎立即拱手說道:“還請隊長放心,羽衣這便去也!”說罷,又朝著白衣男子和長裙女子拱手推辭,而後喚出一柄淡藍色長劍,一劍在手,疾疾向山下飛去。
高山之巔,皓月孤星,一陣清風徐徐吹過,吹起了相對無言的三人的發髻。
似一切還在過去……
似歲月從不曾流動……
又是許久許久之後,那青衣男子再次開口說道:“星河,你這些年過得可好?這一頭白發?…”
這三人,自然便是十餘年不曾相見的古星河、軒轅煌歸、宇文燭顏了!當年之時,三人在那南蠻密林之中並肩作戰、生死相托,是何等的暢意!卻無奈世事無常,匆匆一別,竟是十餘年之後的現在卻才再次相見,然後卻已然都不在是當年的模樣了!
那一年的古星河,還是一個心性倔強、銳意難擋的少年郎;那一年的軒轅煌歸,還是一個溫文爾雅、謙謙有禮的京都權貴;那一年的宇文燭顏,還隻不過是一個冷漠孤傲、冰雪聰慧的小女孩。
卻才隻不過仿佛是轉眼間的時間過去,一切都已經變了,完全變了……
古星河不再是前期蓬勃的少年郎,卻成了一個冷漠而死氣沉沉的劍客;軒轅煌歸似依如往日時候的溫潤有禮,卻也多了幾分大氣、陰沉;宇文燭顏比當年更明豔動人,然而她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卻是更勝往日有餘。
古星河沉沉點了點頭,緩緩開口說道:“我既然沒死,自然是還行的,你們呢,這些年過得又如何?”
軒轅煌歸歎了口氣,輕輕說道:“我們還能如何呢,自然是依如當年那般,夾縫裏求著生存罷了!我聽燭顏說,你是因情傷而白發,那女孩兒呢?”
古星河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他的話語平淡如水,但軒轅煌歸和宇文燭顏卻都自他身上,感受到一抹濃重的哀傷,哀莫大於心死的哀傷。
軒轅煌歸搖了搖頭,輕聲安慰道:“死者已矣!星河兄,切莫太過傷心。”
古星河點了點頭:“多謝煌歸兄提醒,我理會得。”
“那就好!”軒轅煌歸點了點頭,繼而說道:“星河,你本是燭顏一同進入帝都之中的,卻為何會進入端木相府之中?自從那一日看到你後,這卻是我最大的幾個疑惑之一了!”
古星河苦笑一聲,緩緩說道:“自我來到長安城後,這期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若你有閑心的話,我倒是可以細細訴你們聽。”
軒轅煌歸並宇文燭顏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就說說吧,反正這夜,還很漫長。”
古星河點了點頭,三人盤膝坐倒在地,而後他方緩緩將這兩年有餘的事情,一件一件訴說出來。或是太久沒有如今日這般痛舒胸懷,古星河很快便沉入那一樁樁驚天動地的故事之中,而另兩側的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也聽得異常仔細。
待說罷後,軒轅煌歸歎息說道:“星河,便隻你這短短兩年時間的經曆,怕是已經勝過其餘人無數了!人生若然如斯暢快,夫複何求?!”
古星河卻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若是給我再選擇一次的機會,怕是我絕不願再如此這般了!。”
軒轅煌歸搖了搖頭,淺笑著說道:“不說這個也罷,星河,當年你曾答應過我,要隨我一同來到帝都長安之中,成就一番不世之功勳,卻不知今日我再提出這番請求,卻是不是為時已晚?”
古星河卻並未答話,思緒良久之後,緩緩開口說道:“煌歸兄,你可否告訴與我,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嗎?”
軒轅煌歸怔了一怔,笑著道:“想必你早已經心有猜測,卻又何必來問我呢?”
古星河點頭道:“看來你果然是皇子了!是哪一位王爺?或者,你是太子?”
軒轅煌歸點了點頭,拍說說道:“星河兄的聰慧,果然依如當年,不錯,我便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嫡長子,將要繼承下任皇位的太子。”
古星河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當聽到軒轅煌歸如此言語,卻依然還是震驚萬分,看著軒轅煌歸良久不語,半天之後,搖頭苦笑道:“卻料想不到,那一個世人道是神秘不測的皇子殿下,原來果然便就是你!”
(PS:下章12點之前,字數待定(白天停電了,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