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齋,帝都七大聯盟之一,齋主澹台勇洛。

澹台家曾是顯貴之族,雖不能與十三世家並肩,但論及財力勢力,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後來不知因何緣故,澹台世家家道中落,漸漸淡出帝國子民視線之外,卻不料數百年後,澹台家出現一位天才人物,試圖以一人之力,重現家族之盛時,然耗費終生,終無所得,隻餘下莫離齋這麽一份產業。

莫離齋之中的莫離二字,便取自那位澹台先祖的名字,澹台莫離當時可是一位響當當的大人物,然而如今的莫離齋,卻已是頹廢萬分,淪落成了宇文世家的附庸勢力之一。

這一日,古星河辭退了前來送行的蕭亦可,獨自一人從端木相府的後門走了出去,這是他自歸墟山莊歸來之後,再一次踏足長安城的街道,再次去探尋宇文世家的根底。有所不同的是,上一次的他,修為比之現在遠遠不如,而身後力量比之現在也更是差之遠矣!

當日的他,有如暗夜之中的老鼠,偷偷摸摸,隻能在黑夜之中去窺探宇文相府,卻差點反被相府護衛總管伊之責給製住。

而如今的他,則有著半個端木相府的暗中勢力作為後盾,更有蕭亦可這個鬼才為之運籌帷幄,兩相比較,差相遠矣!

更何況,如今的他,絕不會再傻乎乎的去試圖衝進宇文相府,從側麵擊破方是最好的選擇,而莫離齋,便是他選擇的那個突破口。

一身白衣,滿頭白發的古星河走在長街之上,暗自思索著某些事情,陡然間淡淡一笑:當他成為七大聯盟之一長安樓樓主的時候,並未參與到七大聯盟之中的事情中去,反而如今不再擔任樓主的時候,卻要自己主動去介入長安城地下勢力之爭中。

這世間的事情,隻能讓人無可奈何,唉!

古星河一聲長歎,漸漸緩緩走進黑暗之中,消失無跡。

……

狂風,暴雨,黑夜。

仲夏夜,風雨齊至,長安城已經很多年未曾遭遇這樣猛烈的暴雨,深居帝都的子民們,早早便關了門窗,躺在炕上數落著老天爺的不是。

房屋之外,猛烈的狂風吹拂著高大樹木,嘩嘩作響,無數樹葉隨風飄落,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瘋狂擊打著地麵,咚咚作響。

一個年輕的男子,身穿藍衣,一頭長發隨風飄逸,他自遠處而來,手持銀色長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這漫天的風雨似乎能帶起一切,卻似乎壓根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與他而言,隻不過是春風拂麵。

“轟隆隆!”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整個街道映照成黑白分明的世界。

隻見那藍衣男子信步前行,渾似散步,無所畏懼。

“咄!”一聲輕響,卻在這狂躁的夜裏顯得格外令人心驚。

藍衣男子隻輕輕一頓,微微一笑,手中長劍驀然向前拂去,卻見火花猛然迸射開來,一支銀色小箭霍然插在地麵之上。

“出來吧!”藍衣男子止定身子,微微笑著說道,他頭也未曾抬起,卻似乎料定那人一定便會出現。

“咄!咄!咄!咄!”無數箭矢猛然朝著他的方向撲來,這便是那暗中之人給予他的答案。

聽聞劇烈的破空之聲傳來,那藍衣男子似乎猛然心驚,連連拔出手中長劍,漫天劍花飛舞,有如無數的雪花飄蕩在這寧靜的夜,充滿詩意,仿佛這不是殺人的劍,隻是詩人騷客手中的劍。

這藍衣男子,本就做儒衫裝扮,此時使出這套劍法,更加顯得飄逸。

那漫天而來的箭矢彷如暴雨,而他便似那暴雨之中的一葉扁舟,一方巨石。

任爾雨打風吹,我自巋然不動!

“鐺!”是金鐵交擊之音,一柄纖細長劍,陡然從那漫天箭雨之中襲了過來,無聲無息,無影無蹤,卻終是被藍衣男子有所察覺,一劍鐺了回去。

“鐺!鐺!鐺!……”漫天箭雨墜落在地,一片狼藉。

一藍一紫兩道人影,各握長劍,對峙而立。

藍衣男子淺淺一笑,收回手中長劍,輕笑著說道:“霓裳,你想要了我的老命麽?漫天花雨這一神通你都使出來了!”

“哼!”紫衣女子霓裳一聲冷哼,亦收回手中長劍,冷冷說道:“莫要喚我名字,不然小心我手中的劍。”

語意冰冷,卻毫無殺氣。

“好!好!好!”藍衣男子微微一笑,開口道:“我再不喚你名字,可好?你還是隱匿起來吧,不然完不成任務,你我就都慘了!”

那紫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輕身一躍,有如鬼魅,消失無蹤。

藍衣男子怔怔看著紫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呆立兩三個呼吸之後,隻搖了搖頭,再次緩步向前行去。

風依舊在呼嘯,雨仍在傾盆而下,剛剛交戰之中的兩人,誰也未曾注意,在遙遠的黑暗之中,此時正匍匐著一個全身籠罩在夜行衣中的男子,如同一個獵人一般,正一動不動的觀察著兩人的行跡。

這人自然便是喬裝改扮的古星河,而這個地方的所在,便是莫離齋在長安城的地下勢力範圍。

但是,那一男一女兩人,又究竟是何方神聖?

兩個人的行事動作之中,處處透漏著一種神秘感,古星河直覺這兩人應該不會是莫離齋的人,或許是其他某方勢力也準備來打莫離齋的主意?

又或者,這兩人會是單槍匹馬的遊俠兒?

但風雨雖疾,古星河剛剛還是隱隱聽見“任務”兩字,越發覺得這兩人的身份有如雲裏霧裏。

搖了搖頭,古星河不再去猜測,身子隻輕輕一探,便再次消失無蹤。

……

這一夜,注定將是一個不平之夜。

自昨日收到一封匿名的信封之後,澹台洛勇便食不安寢不眠,每日隻懷抱著一柄巨劍,佯裝鎮定的坐在大廳之中,他似乎在等待著某件事情的發生。

而府中的其他家眷奴仆,早已被他遣送出京,隻餘下幾十個身強力壯的武士。

雖然自接到信封之後,便立即向左相府邸匯報,但相府的態度實在太過曖昧,讓人不得不提醒吊膽。

“咣當!”一聲巨響,澹台洛勇霍然站起身子,向那處看去。

卻見大廳之外,往日裏平坦如鏡的地麵上,此時卻似被砸出來一個大坑,兩扇鐵門插在石頭泥土之中。

而半空之中,一尊巨大的石獅,正急速朝著大廳的方向撲來。

澹台洛勇驀然拔出手中長劍,一聲長嘯,便往那石獅撲去,決不能讓這頭石獅毀壞了祖宗留下的這唯一基業。

“鐺!”一聲巨響,他手中的長劍猛然劈在石獅之上,濺起無數火花,卻也終將之壓了下去。

“何方神聖?還請露麵一見!”澹台洛勇傲立庭院之中,朗聲巨喝。

“轟隆隆!”一道閃電劃過,一個身著藍衣的男子,此時正邁著悠閑的步子,緩緩朝著這處行來。

“你是誰?!”澹台洛勇佯裝鎮定,但他閃爍不斷的眼睛,卻已經將之出賣。

卻見藍衣男子站定,淡淡笑道:“憑你?還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哼!”澹台洛勇一聲怒哼,手中巨劍霍然朝著藍衣男子斬了過去。

藍衣男子嘴角處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隻見他輕飄飄的向側邊稍微移動,卻已然到了遠處,澹台洛勇這猛烈一擊,便似擊到了空處,所幸他劍法老道,雖漲紅了臉,卻還不至於傷了肺腑。

“也罷,便讓我見識見識澹台家祖傳的十二路劍法神通罷!”語音一落,隻見漫天劍雨朝著澹台洛勇籠罩過去。

漫天雪花飛舞,寒氣冷冽。

“鐺!”一聲脆響,兩柄長劍終於交擊在一起,各自鏖戰。

“好強烈的劍意,這人到底是誰?”澹台洛勇的心中,此時充滿了疑惑,他越來越感到吃力,雖然已經拚盡元力奮死而戰,卻似乎根本無法對那人造成絲毫的影響。

而那藍衣男子,卻似閑庭散步一般,絲毫不急著將這戰鬥解決,隻不斷地對他施展著壓力。

卻在刹那間,情況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哼!”遙遠天際,驀然傳來一聲冷哼,一道人影如同流星一般,極速的朝著這個方向奔來,那人手持銀色長槍,赫然便是左相府邸護衛大總管,“狂槍”伊之責。

看來,宇文相府並未放棄莫離齋,而是暗中埋伏了這麽一個殺神。

“鐺!”一聲巨響,劍槍交擊,藍衣男子驀然飄退,似乎察覺自己並非伊之責的對手,又或者是其他的某些原因,他猛然向遠處遁去。

卻又在刹那間,他似乎感覺到,一陣流光從自己的眼角處劃過,而那道流光的目的所在,赫然便是“狂槍”伊之責與澹台洛勇所站立的地方。

霓裳?!藍衣男子驀然站定,迅疾遮住臉龐,回首看去。

卻見一個黑衣人影,手持一柄如水長劍,有如流光一般,一劍朝著澹台洛勇的背上擊去,無聲無息。

“小心!”伊之責一聲怒吼,他怎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暗施殺手!

他手中的長槍已然遞出,卻無法阻擋得住那人的身形,“噗通!”澹台洛勇身受一劍,驀然倒地。

黑衣人一擊得手,隨即拔出長劍,猛然朝遠處遁去,而藍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麽,亦朝著另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伊之責此時的臉色,有如飛雪,他怒哼一聲,手握長槍,便朝著黑衣人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