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右相府邸。
一個麵有長髯、體態富貴的老者,安然端坐太師椅上,半眯著眼睛,老神在在。
“相爺……”一聲輕輕的呼喚,擾醒了他難得的午休,但聽到這人的聲音,他卻奇異的沒有絲毫憤怒。
能在這座宅邸裏被稱作相爺的,中州帝國也隻能是右相端木清風了!聽到這聲輕呼,他緩緩睜開眼睛,半笑著說道:“是小蕭啊,進展如何?”
來人正是一襲紫衫的蕭亦可,隻見他單膝跪在地上,低首答道:“稟相爺,屬下有負重托,還請相爺責罰!”
“無妨!”端木清風輕輕一笑,抬手將蕭亦可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且說說到底進展如何?我記得他上次不是答應了你的麽,怎麽這次又反悔了?”
蕭亦可欠身一禮,恭敬答道:“隻因為上次時候,屬下雖然計劃無缺,但終是遇到了不可算計的變化,以至於未能達到既定目標。”
端木清風聽聞此話,好奇問道:“是何變故?”
蕭亦可站直身子,恭敬說道:“我雖然偵得宇文老兒手下那廝的一舉一動,但終是未能猜透他的布局,本以為他試圖以控製樓夜雪為開端,繼而通過樓夜雪驅逐孤崖、奪得長安樓樓主位置,以此為手段達到控製長安樓的目的。”
“這樣有何不妥麽?便是我,也覺得這個計劃非常具有可行性。”端木清風笑著說道。
“相爺說得不錯。”蕭亦可繼續說道:“隻是,我們終究是少算了一個變化,而就是這個變化,導致我們當時的布局,完全起不到一絲的作用。”
端木清風聽聞此語,身子略微前傾,好奇問道:“什麽變化?”
蕭亦可鄭重答道:“當年高明月雖然與蕭夜帝並稱‘帝都雙傑’,實則兩人水火不容,根本無法共地相處,後來我又查看了許多典籍,方才知曉,原來當年兩人曾因為某些事情大打出手,所以以此推斷:既然蕭夜帝加入了宇文相府,那麽高明月定然不會任由長安樓加入宇文老兒的陣營。”
“不錯!”端木清風點了點頭,淡淡開口說道:“當年高明月與蕭夜帝兩人的矛盾,我們這些老東西還曆曆在目,隻不過眨眼間,這些事情還仿佛昨天發生似的,而我卻依舊老朽至斯,唉!”
“相爺……”聽聞端木清風感慨萬千,蕭亦可想要出口相勸,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良久之後開口說道:“相爺洪福齊天,莫要多有擔心。”
端木清風卻隻搖了搖頭,忽而笑著說道:“小蕭,不必有所疑惑,似我這般生來便手握重權的老家夥,能活到這一大把年紀,已經算是天之萬幸了!對於我自己,我倒是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我擔心的,隻是端木一族的前途和命運,唉,雲兒的個性你也知曉,真不知他將來能否繼承右相之位。”
蕭亦可勸解道:“相爺不必擔心,少主雖然性子頑劣了些,但聰慧過人,將來必定有所作為的。”
端木清風搖頭笑了笑,不欲再在這個話題之上多說些什麽,隻轉移話題道:“你且繼續說,那一日到底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蕭亦可知道端木清風之心思,沉吟片刻,繼續道:“宇文府邸的那位,手段實在讓人措不及防,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長安樓的歸屬之上,樓夜雪奪取長安樓樓主之位,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他的最主要目的,便是以樓夜雪、孤崖兩人為誘餌,釣出高明月這隻大魚,然後再以蕭夜帝為殺手鐧而突然現身。”
“好厲害的心思!”端木清風遲鈍的雙眼之中,猛然迸射出一抹精光,隻聽他開口說道:“這些事情雖然想來並不複雜,但若真要操縱起來,隻怕千難萬難,稍有差池便是功虧一簣。小蕭,這人的心思,與你想必,該當如何?”
蕭亦可緩緩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回稟相爺,論及智謀的話,可能屬下並不是他的對手,便不說這一件事情,至少他能夠猜測出來我們的一舉一動,而我到現在,卻連他長什麽模樣,都還不能知曉,兩相比較下來,屬下比之不及啊。”
“無妨!”端木清風不置可否的說道:“說不定那人隻不過藏頭露尾而已,你且無須懼他,他宇文家的勢力雖然如日中天,我端木家又豈是那麽好惹的?”
“相爺說得極是!”蕭亦可恭敬說道。
端木清風的神思,卻似乎已經到了遙遠的天外,蕭亦可繼續開口說道:“因為兩人境界之差異,最終高明月三招便慘敗在蕭夜帝手上,但讓人好奇的是,不知因何原因,蕭夜帝並未除掉高明月,反而被高明月威脅著不再打長安樓的主意,這一點,屬下甚是好奇。”
蕭亦可說完這句話,試探的抬起頭向端木清風看去,卻見他毫無神情,並沒有絲毫答話的意思,隻得繼續說道:“後來,又不知因何緣故,蕭夜帝心懷不忿,竟然要出手除去孤崖,但卻亦被高明月攔了下來,高明月為了保護孤崖的性命,解除了他的樓主職務,同時讓他到了帝都之外一處隱秘的地方藏匿身形,以防蕭夜帝不守承諾。因為感念高明月的提拔和救護之恩,所以孤崖雖然本來答應我加入相爺麾下,但終究還是隨著高明月一同保持中立。”
“呃,原來如此!”端木清風終於開口說話,隻聽他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這個人倒確實是一個人才,小蕭,你又有何法子,能夠使他再次答應進入我端木相府?”
蕭亦可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那孤崖雖然是有欲有求之輩,但屬下卻著實找不到他的幾絲破綻,因此並沒有什麽好的法子。”
端木清風卻似不欲在糾纏這個話題之上,轉而問道:“那人果如你所說,當今之世最有可能問鼎宗師境的強者之一?”
蕭亦可點了點頭,鄭重說道:“他不過弱冠之年,但修為已經深不可測,屬下數月前曾與他有所交鋒,當卻並非他之對手。況且,他這個人,更又有一點可貴之處,屬下自問智謀過人,但……”
蕭亦可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端木清風笑著說道:“如何?莫不是鬥智他也能夠勝得過你?”
蕭亦可的腦海之中,此時突然迸現一幅畫麵,那是那場大雪之中,他與古星河兩人鬥智鬥武,他雖然聰慧過人,但終究因為天生頑疾,而不得不敗之以北,但“孤崖”之實力,終究讓人不可小覷。
這樣的人,若不能夠拉來作為盟友,那便一定要不擇手段的將他除掉!
聽到端木清風饒有興趣的問話,蕭亦可鄭重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回稟相爺,雖然論及鬥智小可略勝一籌,然此人之智慧實則不可小覷,且不知他曾經何變故,以致須發皆白,這樣的人最善隱忍,若相爺能夠將之招致麾下的話,必將羽翼更豐。到那時候,便是宇文老兒有了夜帝之助,我們也不必太過懼他。”
“哦?”端木清風捋著胡須,沉吟兩三個呼吸,方開口說道:“小蕭,這人真的有那麽前途無量麽?你竟然將他抬到和蕭夜帝一樣的高度。”
蕭亦可鄭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相爺,這個人將來必成大器,或許他將來的造化,甚至還遠在蕭夜帝之上,須知道,宗師境的超級強者,也是有強弱之分的,蕭夜帝雖然是四大宗師之一,但卻絕非其他三大宗師任何一人的對手,若他日孤崖能突破宗師境的話,說不得便是帝都千餘年來最年輕的宗師境強者了!若是此時能將他拉攏過來的話,於相府助力多多,如果他加入他方勢力的話,隻怕假以時日,他必會成為相府之一大隱患啊,還請相爺多加思考。”
端木清風歎了口氣,站起身子,在大廳之中踱著步子,良久之後,方才說道:“小蕭,你跟了我也有將近六十年的時間,對於你的智謀判斷,我向來還是很看重的,也罷,這次便再隨你一回罷!說吧,你心中又有何打算,需要我這個老頭子做些什麽?”
“屬下不敢!”聽到端木清風最後一句話,蕭亦可連忙欠身說道:“屬下鬥膽請相爺隨我一同前往那孤崖所在之處,憑借相爺之神威,屬下或許能有幾分把握將他勸服。”
端木清風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隨你走一遭吧,也見上一見連你蕭亦可都推崇備至的青年才俊!”
“多謝相爺!”蕭亦可喜形於色,繼續問道:“不知相爺何時方會有空?”
端木清風沉吟片刻,笑著說道:“難得見你如此心急一回,那便後天吧,待老夫從朝堂回來,便隨你走一遭。”
“謝相爺!”蕭亦可再次躬身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