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200她最愛的人,就要到來。
他沒有再回頭,隻是步子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他和他身側的人,他的一切,盡數消失在冰冷的秋夜裏。
煙火散盡,廣場上的人也逐漸的散去了,隻剩下惶惶的燈光,伴著她。
她不知什麽時候把腳上的鞋子也走丟了一隻,直到腳掌磨破出血,她才察覺到疼。
她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站了很久,方才拖著疲憊至極的身子走到長椅上坐下來,臉上的淚痕被風吹幹,刀子割著一樣的疼,她捧著自己的肚子,低下頭笑了笑,眼淚又湧了出來。
“隻有你會一直陪著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掌珠彎下身子,她抱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肚中的小家夥骨碌翻了個身,小腳丫還踹了媽媽一下,又安靜了下來。
掌珠的眼淚不停的往下落,不停的落,到了最後,終於再也哭不出來,終於幹涸了。
沒事兒的,不要哭,曾經到了那樣的絕地都熬過來了,如今這算什麽,不過是日子又回到了剛到康普頓時的光景,她那時候一個人不也過的挺好的嗎?
可是……
如果她不想做飯的時候,怎麽辦?如果臥室的燈壞掉的時候,她怎麽辦?如果房間裏再出現蟲子,她怎麽辦?如果出去買菜的時候又下雨了,她怎麽辦?如果半夜裏生病,肚子疼,她怎麽辦?
她走到隔壁的房間,再不會輕輕喚一聲那個名字,就有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手了。
再不會,覺得無聊或者難熬的時候,有個人陪著她走過這裏的每一個街道,慢慢的,走到夕陽西下了。
如果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隻是為了這一場燦爛而又淒涼的告別,那麽,渠鳳池,我寧願我們從來都不曾認識彼此。
***
公寓是渠鳳池買下來的,她從這裏搬走的時候,隻帶走了自己來時的衣物。
那個錢夾,被她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茶幾上。
她事後才知道,他那天晚上為什麽忽然問起錢夾的事,後來她看到錢夾時方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他留給她的東西,就在她最熟悉的地方。
裏麵有幾張卡,厚厚的一遝現金,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隻有簡單的幾個數字,是銀行卡的密碼。
還有一行字。
對不起,忘了我。
她沒有哭,她隻是平靜的把字條折起來,重又放回了錢夾裏。
裏麵的錢她沒有拿,卡她也沒有動。
她不是生氣了,她從不會生他的氣的,她欠他一條命,寶寶也欠他一條命,她已經永遠都還不清了,她不想再欠他的。
他離開了,她卻還要花著他的錢,住著他的房子,這算什麽事。
爸爸生前常說,不是我們的東西,不能要。
渠鳳池不是她的,他的錢,自然也不是她的。
她走的那一天,陽光很好,隔壁的日本太太正鞠躬送丈夫上班去,看到她拿著行李,熱情的與她打招呼:“……是出去旅遊嗎?你的丈夫呢?”
她對著那太太笑了笑:“他出去買東西了。”
“玩開心一點啊……”
“嗯,謝謝你。”
“那麽,再會了。”
“再見。”
她擺擺手,與那太太道別。
走過蜿蜒的小徑,穿過花園,孩子們踢著皮球,她站定,微微笑著望著他們。
再見了,她生命裏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再見了,真的,真的有些舍不得啊。
她定定的看著落光了葉子的樹,瓦藍瓦藍的天空,用力的嗅了嗅泥土的清香。
她不會忘記的,永遠。
一個月後。
一家小小的私人診所。
醫生為掌珠做了細致的檢查之後,微微蹙了眉:“……你的胎位並不好,寶寶個頭比較大,而且預產期也就在這幾日了,最好還是住院觀察著。”
掌珠在腦子裏盤算了一下自己餘下的錢,如果現在就住院,那麽寶寶出生之後就困窘了,她抿緊了唇,掙紮了很久,還是謝絕了醫生的好意,執意回了租住的小公寓。
一個月後,宛城。
傅竟行舉起酒杯,慶賀傅家的商業帝國,再上層樓,曾經在宛城煊赫無比的聶氏,正式並入傅家旗下,從此以後,再不姓聶。
聶明蓉站在那些慶賀的人中間,覺得這一切諷刺無比。
如果數月前,她知道最終聶氏仍是這個下場,她又何必做那樣齷齪的事。
到她敬酒的時候,傅竟行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聶明蓉苦笑了一聲,舉起酒杯:“傅先生,恭喜。”
傅竟行並沒有給她難堪,與她碰了杯,卻不曾說一個字,就淡漠的移開了視線。
聶明蓉垂下了眼簾,苦澀的將酒一飲而盡,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傅竟行不再應酬那些人,轉過身走到露台上,他舉起酒杯,對著遠方敬了一下。
聶掌珠,你不是把你的聶家,你的親人,看的比一切都重要麽,那麽,如今看到聶家成了這樣,你還能安心的過你的日子嗎?
聶掌珠,與我碰一杯吧。
我,先幹為敬了。
傅竟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耳邊隻有背後的喧囂,和天台上吹過來的風,隱約的嗚嗚聲,陰沉沉的天幕裏,飄下了一朵一朵的雪花,她走之後的第一個冬天,就這樣悄悄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