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了瓊枝,你這兩天都是這副表情,我可沒有惹你生氣。”岑蘭芷窩在一旁看書,眼看著瓊枝一臉嚴肅的把手中正在繡的荷包當做是仇人一樣的紮,有些好笑的道。
“小姐,你真的不能想個辦法不嫁給衛家五公子嗎?不管是嫁給衛家三公子,不然聽說衛家還有個四公子沒有娶妻,你嫁給他們隨便哪一個都好啊,或者再退一步,你就是不嫁都比嫁給衛五公子要好。”
瓊枝自從那天看到衛家五公子衛勤之那打人的凶殘樣子之後,就開始整天端著這麽一張越發嚴肅的臉。並且隻要有時間,她就試圖說服岑蘭芷想辦法悔婚。
瓊枝是真的沒辦法看著和自己一起長大,當做親人一樣的岑蘭芷嫁給這麽一個不僅傻,還愛打人的暴虐傻子。之前隻是在別人口中聽說,還沒有太多的感覺,如今真正親眼看到了,瓊枝覺得就連她都沒辦法忍受自家小姐嫁給這麽一個人為妻。
瓊枝已經在腦海裏想象了不知道多少次,萬一小姐不小心惹怒了那個衛家五公子,被他暴打,每每想象著都讓她倒吸一口涼氣,仿佛這種事已經發生了似得。連做夢都夢到了這麽可怕的場景。
就連小丫頭壁月都被她帶的,不時用那種擔憂的目光看著岑蘭芷。隻可惜岑蘭芷這個當事人是半點不著急,每次聽瓊枝這麽說,都是慢悠悠一句:“我自有辦法,別擔心。”給糊弄過去。
這次,她自然也是這麽和瓊枝說的,然後瓊枝就終於受不了的把荷包往桌上一放,怒目道:“每次都這麽說,我知道你聰明,但是你再聰明也隻是一個人而已,麵對那種不講理的人,你又打不過他,要怎麽辦?你是這樣,音遲先生也是這樣,從來就是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就是什麽都不肯說,這叫我怎麽能放心!”
氣的連奴婢和小姐都不說了,可見瓊枝這回是真的擔心,岑蘭芷隻好無奈的歎了口氣放下書,認真的清清嗓子說道:“瓊枝,你也知道嘛,黃鶯之前不是說了那衛家五公子喜歡美人嗎,我長得這麽好看,他當然不會舍得打我的對不對?”
還以為她要把自己有什麽計劃說出來的瓊枝,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句話。
“隻是這樣?”她反應過來之後,木木然的反問。
“嗯,隻是這樣。”岑蘭芷認真的看著她回答道。
瓊枝霍的按住了自己的額頭,頗有些認命的感覺。算了,不管她是真的不想說,還是確實隻是這麽想,她也沒辦法。“不管你了,反正不是奴婢要嫁,誰愛操心誰操心去。”大不了要是那衛五公子真的要打自家主子,她就和他拚命好了。
“對了小姐,潘嬤嬤和湘綠又去買脂粉了?”
“嗯,說是江南的脂粉好呢,要去選一些適合我的。”
潘嬤嬤和湘綠兩人到了這裏之後,說是要以買脂粉的名頭去給她打聽衛家的消息,成天的看不見人影。岑蘭芷心中明白她們是和皇帝那邊安排在南浦的人見麵,也不說穿,還大方的給了她們出去的理由和機會,隻做出完全沒有察覺的樣子。
她猜測這一切事情後麵有一雙手在推動,便想著借潘嬤嬤和湘綠去引出些蛛絲馬跡。不管如何,她到了南浦之後這段時間,必定是會有不少的人在蠢蠢欲動。在這種時候按耐不住的都是些小嘍囉而已,現在她最適當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動,安心待嫁,以不變應萬變。
有些時候,事情並不需要做的那麽多,隻要再恰當的時機推那麽一把,就足夠了。畢竟她要做的隻是保全自身和瓊枝壁月兩個而已,可沒有想過要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岑蘭芷說起這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隻看的瓊枝又想歎氣,那潘嬤嬤和湘綠是什麽身份,小姐已經告訴了她,在她看來,不管怎麽樣那兩人隻是代表著麻煩。這左一個麻煩右一個麻煩的,也虧得小姐半點不擔心,還每天心情極好的看看花睡睡覺,什麽都不做。
哄走了瓊枝,岑蘭芷又睡了一個靨足的午覺,這才踱步去了秋水所在的廂房。秋水被打之後,就一直在這裏養傷,幾次垂危都奇跡般的好轉了,到了今天終於穩定了下來,隻說好好休養日後就沒有事。
岑蘭芷推門進去,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她笑盈盈的對床上那麵色蒼白,但是眼神裏卻有了些不一樣神彩在裏麵的秋水道:“怎麽樣,今天還好嗎?你可別死了,若是死了我可是會覺得很為難的。”
“奴婢不會死的,奴婢答應的事會做到,隻希望小姐到時候能履行自己的承諾。”
“當然,我一向言出必行。”岑蘭芷坐到床邊,隨手端起水喂她。
秋水愣了愣,還是張嘴喝下了那溫熱的茶水。她眼裏仿佛有晶瑩的水光閃動,眨眨眼忽而又消失了。她忽然問道:“岑小姐,你當真覺得女子依靠自己,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嗎?”
“能做到固然好,不能做到,能依靠別人也無妨。人不能想的太多,還是活的簡單一些為好,像我,就一直想活的簡單一些。”岑蘭芷給她喂了一碗水,不再多說的起身離開了這裏。
這位嬌嬌弱弱,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攀附一位權貴,在別人眼裏看上去很可笑的勢利女子,也有著自己的無奈和不管如何都想達成的目的。這個時代的許多女子,似乎都是這樣,無法跳出這個奇怪的圈子,而大部分女子所能依仗的都隻是臉和身體。
岑蘭芷和秋水做了一個交易,各取所需。而不管秋水背後又有有什麽故事,岑蘭芷都並不在意,她要的,隻是一個適合做那種事的人。
五月,衛家掛上了紅燈籠,連綿十裏長街,整夜不熄。流水席從三天前就開始擺,前來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禮單的唱諾從早到晚還未止歇。區區一個衛家公子的婚禮,竟是比得上皇子大婚,也難怪惹得皇帝眼熱。
以衛家為首的江南四個大家族從南朝開始就興盛於江南,家族世代都有無數有才之士入朝為官,文人墨客輩出。在南朝平慶帝時期,還曾有過朝中文官十之七、八來自於江南家族的情況。
如今到了北朝,雖然再也無人入朝,江南世族也沉寂了不少,畢竟底子還是在那裏,排場隆重的讓人歎為觀止。
早在幾日前,岑蘭芷所在的芳澤院也熱鬧起來。每天都有無數的生麵孔帶著討喜的笑容來來去去,又是試裝又是潔膚淨麵,還有專人講解禮儀和一些必須知曉的忌諱。每天的事多的讓人忙不過來,岑蘭芷的懶散日子算是到頭了,就算是忙裏偷閑悄悄打個盹都不行。每日她都盼著快些大婚結束,也好讓她繼續懶散著。
到了婚禮那日,絞臉上妝,梳了精致的發式,裝點了無數貴重首飾,再穿上了火紅嫁衣後的岑蘭芷,用壁月小丫頭的話來說就是,不管誰看了都會呆住的。一眾給她上妝的丫鬟嬤嬤們,不管對這位岑小姐感覺是好是壞,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她們見過的最美的新娘子。
衛家五公子在花嬤嬤的誘哄下來迎娶的時候,岑蘭芷已經在房間裏坐了好一會兒。潘嬤嬤、湘綠、瓊枝、壁月還有秋水,都安靜的侍立一旁。看到衛家五公子進來,每個人的臉上表情不一,又都很快的收斂,麵上還是高高興興的簇擁著岑蘭芷上了花轎。
蓋著紅蓋頭的岑蘭芷因為早上起來的太早,正在眯著眼偷睡,這會兒還算收斂,等到了花轎,她是光明正大的就往後一靠就打起了瞌睡。
岑蘭芷隻感覺還沒睡多久又被喊醒了,心裏異常的不爽快。經過一係列的麻煩禮儀,這對新人終於到了大堂中。
左邊的新郎衛五公子早早就不耐煩了,無數次想要脫下身上這身紅衣服,扔掉手裏礙事的紅綢,又都被旁邊的花嬤嬤喊著祖宗公子,好說歹說的給勸住。
右邊的岑蘭芷雖然看上去沒有異樣,但是實際上在紅蓋頭的遮掩下是睡眼惺忪。整個人還睡的有些迷迷糊糊,隻是按照之前記在腦子裏的步驟去做,一心想著的就是快點結束好休息。大概再也沒有比這兩個人還要沒有自覺的新人了。
上首坐著的是衛夫人,和因為兒子的婚事終於從霜嵐別莊裏回來了的衛老爺,左右各坐著衛家的其餘幾位公子,還有一些衛家旁支的親戚,和衛家世代交好聯姻的其他三大家族裏的人。
眼看著都進行到了這一步,拜完天地就要成了,剛才還好好的衛家五公子卻是又發起瘋症來,花嬤嬤也勸不聽了。
也不知道廳內這麽多人是觸動了這位瘋公子的哪根筋,他忽然紅著眼睛大喊一聲把頭上的冠扯下來往旁邊一砸,順手扔掉了手裏的紅綢不算,還轉身就往外跑。結果動作太大一不小心,還把旁邊岑蘭芷頭上的紅蓋頭給掀的掉在了地上。
岑蘭芷方才正在悄悄的打嗬欠,眼裏迷迷蒙蒙的閃著淚光,這忽然之間感覺耳邊一陣大喊,隨即眼前一亮蓋頭被掀了,她也有些愕然,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
拜堂的時候,新郎忽然跑了,隻剩下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新娘立在驟然安靜下來的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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