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燥的陽光斜斜的從院子裏的樹梢透下來。賈環帶著如意、彩霞到趙姨娘的小院時,春雨、夏荷兩個丫鬟正在帶著人在晾曬被子。
兩人笑道:“三爺來了呢。”說著話,領著賈環到屋裏。趙姨娘正在和一個傳得花裏胡哨,有些妖氣的中年婦女在說話,兩人正說的眉飛色舞。
趙姨娘見丫鬟連稟報一聲都不說就進來了,很是不滿,見是賈環跟著進來,心裏的火消了些,但還有正說的興起被打斷的鬱悶,道:“環哥兒來了。”又喊小鵲、小吉祥進來倒茶。
有外人在,賈環沉穩的點點頭。
那中年婦女便起身,笑道:“姨奶奶千萬記得,保管有效。”說著,笑吟吟的走了。
賈環心中疑惑,問道:“娘,這是誰?往日並沒有見她來府裏走動?”
趙姨娘不耐煩的道:“是寶玉的寄名幹娘馬道婆。常來府裏走動。你見得少,自然忘了。我往日都是托她在菩薩麵前供銀子。”
賈環眼睛眯了一下,心中極度的反感。他雖然經曆了最不可解釋的事情:穿越,但在本質上,他還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對搞那些什麽香油、供奉很不感冒。
紅樓原書裏,馬道婆和趙姨娘倒是做了件“大事”,給寶玉、王熙鳳下蠱:紮紙人詛咒,學術名稱厭勝之術。當然,書中有些神話色彩。現在,有沒有效果另說。
不過,這種巫術曆來都會出現在皇宮鬥爭當中,可謂“源遠流長”。民間確實是有這些做派。
賈環和趙姨娘說了和寶釵婚事的事,又說了兩句閑話,便告辭出來,在院子裏吩咐從出來的小鵲道:“小鵲,你把我娘看著些,她若是再和馬道婆偷偷的說話,你留意著。”
他不喜歡馬道婆這樣的神棍,但是賈母、王夫人等人未必不信,還是寶玉的掛名幹娘,常來賈府裏的走動。他是要把這些鬼魅魍魎都給清理一遍了,搞得家裏烏煙瘴氣。
不過,他這會兒還沒功夫來理順賈府裏的事情。他現在等在賈府裏,其實是在關注著趙星辰舞弊案子出結果,還有朝廷給方先生一個交代。貿然挑起內宅鬥爭,並不合適。
還得等等。
小鵲忙點頭,應下來,“三爺,你放心呢。”趙姨娘的銀錢,小鵲都有數。
對於小鵲同誌的告密技能,賈環還是放心的,笑著點點頭,去大觀園裏見黛玉、探春。
前兩天,賈芸告訴他,王熙鳳通過賈璉把賈芹派出去管賈府的家廟鐵檻寺裏的和尚、尼姑。他心中很是不滿。王鳳姐就是欠敲打,過兩天就得意忘形。
賈環心中囑意讓他的三姐姐探春來管理大觀園。縮小王熙鳳的權限。賈芹那邊,他自是會和賈政說,將其撤掉。
話說,殿試之後,他主導賈府之後,賈府裏確實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啊。等他在翰林院的工作穩定下來後吧!要再好好的搞一搞整風運動。
……
……
大太監陳賦言小跑著從鳳藻宮外進來,臉上喜氣洋洋。賈貴妃正在園圃裏澆花解悶,見自己宮裏的大總管過來,笑著道:“都送去了。”
陳太監跪地道:“回貴妃娘娘,賞賜都送到了。”
賈府的賈環和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的嫡女成親,婚期定在今年六月二十八日。貴妃派他帶著賞賜去慶賀。這是明麵上的理由,私下裏,則是為賈環擺脫會試舞弊的漩渦,得中探花而慶賀。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
賈元春微微一笑,一笑傾城。她的庶弟的確是有九卿之才啊。從宮外賈蓉帶進來的話,讓她得以說服天子。這件事的影響很大。連她舅舅都專門讓母親進宮探望時帶話:非是當時不救賈環,實在是無從救起,隻有貴妃能影響天子的看法。
有些事情,她也不想非要一清二楚。難得糊塗。
會試汙蔑她弟弟賈環的流言,有那幾方,現在基本都浮出水麵。第一,和家裏有舊怨的汝陽侯。他受誰指使,還沒說。
第二,禮部左侍郎、翰林院掌院學士彭仕鄂惦記著禮部尚書的位置,攻擊方望。
第三,宮中的吳貴妃。她自得到天子的恩寵之後,與吳貴妃的關係就變的勢同水火。聽說,吳貴妃曾經在天子麵前下眼藥。
想著宮中的事,元春將手裏水壺放下,洗了手,回自己的房間裏稍作休息,一邊走,一邊問著自己的丫鬟抱琴,“可知陛下在哪裏傳膳?”
抱琴猶豫了下,低聲道:“娘娘,陛下上午帶著楊妃前往大明宮避暑了。”
嫻雅沉靜、花容月貌的賈元春微怔,停下腳步,臉色平靜,讓人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什麽。
抱琴再補充一句,道:“隻帶了楊妃幾人,周貴妃、吳貴妃都在宮中。”
許久之後,賈元春緩緩的點點頭,腳步微微有些沉重。
……
……
同一時間,景仁宮中,吳貴妃坐在華美的床榻上吃著荔枝,聽著親近的太監、宮女逗趣,喜笑顏開。時不時的掩嘴輕笑,“咯咯,咯咯。”書卷氣息十足。
天子帶著楊妃前往大明宮避暑,她作為貴妃並沒有隨行,這本是一件極其鬱悶的事情,但她心中卻很舒坦。因為,所謂的宮中正得寵的貴妃賈氏同樣沒有隨行。
她和賈貴妃的矛盾很深。賈貴妃出自她的宮中,求到她的門路上,卻從她這裏奪走了天子的寵愛。她如何不恨?
宮中現在有三個貴妃,都曾是天子最寵愛的妃子,冠極一時。但當今天子並非什麽專情的人。三千佳麗中,所謂最得寵的妃子,就沒有誰能長時間的受到寵愛。
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賈氏感受到失寵的滋味了。
哼,貴妃之威?天子寵愛你時,什麽都好。做什麽,都是對的。為弟弟說話,那叫心中有親情。當天子不寵愛你時,什麽都不好。這時候,為弟弟說話,就叫後宮幹政。
……
……
刑部大牢中,被審問了十幾天的趙星辰終於扛不住了。審訊的不僅有刑部的高手,還有錦衣衛參與。他現在是問什麽,說什麽。
“我確實舞弊了。我父親求了謝大學士,花了五千兩銀子,保我一個進士資格。具體操辦的是梅翰林。”
“你父親為何要汙蔑賈環與方宗伯作弊?”潛台詞是很明顯的,汝陽侯惹得起禮部尚書方望?開什麽玩笑?沒有兵權的勳貴,怎麽敢惹文官?
“我家和賈家有舊怨。造賈環的謠,很正常。至於捎帶上方宗伯,是因為我父親和禮部左侍郎彭侍郎有舊。彭侍郎對方尚書的位置很熱心。”
很快,趙星辰重新給關回了監牢中。案卷很快就整理出來,第二天呈送到大明宮。錦衣衛的報告,當天晚上就交上去。天子最近在大明宮中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