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姨娘、晴雯幾人主動的退出去。片刻後,精雅的花廳之中就剩下黛玉和蘇詩詩。仲春之際上午的陽光柔和的落在客廳裏潔淨的地麵上。

蘇詩詩斟酌了下話語,緩緩的道:“林姑娘,我因花魁比賽,想要向賈先生求一首好詩詞,增加名聲。賈先生拒絕了。但是,賈先生卻邀請我來給姑娘教授曲藝、樂器、舞蹈,並願意為此給我一首好詩詞。在賈先生心中,林姑娘的份量比我要重百倍。賈先生邀請我來,本意是關心姑娘的身體。望林姑娘不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蘇詩詩說完,認真的對黛玉行了一禮。

她知道以賈環的為人,即便今天“麵試”失敗,多半還是會為她寫一首精品美人詞。但她還是想回饋這份禮物。所以,她希望能夠教授黛玉。

以她洞察人心的看法,賈環如此關心他的表妹。這位林姑娘小小年紀就是如此的美麗,兩人心中應該互相有些情愫吧!而她的美麗、出現,恐怕會讓這位林姑娘誤解。因而,將賈環心中份量對比的看法說出來。

蘇詩詩又哪裏知道:她的看法與事實的真相,南轅北轍。

黛玉在賈環心中份量確實很重。他關心她的點點滴滴。這並非是因為愛慕,而是因為他是黛玉的監護人。他答應了林如海的托孤,會好好照顧黛玉。

而黛玉此時對蘇詩詩的抗拒心理,也並非是小情侶間因為第三者出現的別扭。賈環和寶姐姐訂婚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而是有父兄般的關注被分散的感覺。

黛玉內心中很依賴賈環的。她父親臨死前將她托付給賈環。她的婚姻、未來都委托給他。這是為她撐起一片天空和點燃生活亮色的人。

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子,細品著她的話,“在賈先生心中,林姑娘的份量比我要重百倍。”黛玉心中顫了一下。她是極聰明的人。她在賈環心中的份量如何,從點滴的小事可以看的出來的。特別是昨天在大報恩寺,賈環很照顧她的心情。

黛玉起身,給蘇詩詩回了一禮,“謝蘇姑娘的話。我願意學習樂器。”

蘇詩詩心裏鬆口氣,笑了笑。

……

……

賈環下午兩三點時分自秦淮河畔的輕煙樓回來,剛到後院裏,就聽到黛玉屋中傳來幾聲琴聲,禁不住奇怪,問著迎出來的如意,“這怎麽回事?”

如意穿著淡青色的鑲邊繡花掐牙背心,模樣清秀柔美,偷笑著道:“三爺,蘇姑娘很厲害啊。說服了林姑娘同意學習樂器。後天我們不就要去蘇州嗎?林姑娘正在學習。”

賈環訝然的道:“真的假的?”他沒想到蘇詩詩竟然能說服黛玉。他其實隻是抱著試試的想法。黛玉要是個沒主見的人,在原書中怎麽可能會違背封建社會的主流,與寶玉自由戀愛呢?

說著話,賈環擁著如意往裏屋走。正在屋裏做針線活兒的晴雯聽著賈環的疑問,抿嘴笑著插一句,“嗬,哪裏假的了?蘇姑娘這會還沒走呢。”

她和如意倆是挺擔心三爺會被蘇詩詩迷住。但是上午聽了一曲,中午又一起吃飯、閑聊,對蘇詩詩的感官大為改善。確實是很出色、善解人意的女子。

賈環笑著點點頭,道:“如意,你幫去通知詩詩姑娘一聲,到我書房裏去一趟。”

蘇詩詩在黛玉屋裏教授黛玉古箏。聽了如意傳的話,跟著到書房中見賈環。

書房不大,布置的都是書。書架、書櫥、書桌陳設在書房中。午後的陽光靜靜的從窗欄中落下來。

賈環提筆在書桌後寫著字,見蘇詩詩進來,身姿修長曼妙,約1米65的樣子,比例極佳。美麗如昔。笑著道:“稍等一會,馬上就寫好。”

蘇詩詩一聽就知道賈環在寫什麽,嬌柔的笑一笑,邁步走在賈環身邊,看他創作詩詞。看一眼,禁不住輕笑,“賈先生,你這可真是偷懶呢。”

聞著身邊傳來的美人幽香,賈環筆走龍蛇,微笑道:“這首詞贈給你最合適了。本來也算是為你寫的。”

雍治八年,在京城的醉仙樓中,他和聞道書院的諸位同學第一次產生交集。當時是前院首劉國山做東。他丟了三首詩出去打臉陳嘉運。其中就包括這一首《浣溪沙·欲問江梅瘦幾分》。

陳嘉運當時想要寫一首詩送給京城名妓蘇詩詩。卻苦於沒有門道。而此時大美人蘇詩詩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重寫這首浣溪沙。真是令人有些感慨啊!

賈環的話令蘇詩詩極其的驚訝,掩嘴嬌呼一聲,“呀!”目光落在白紙上。上麵有著賈環書寫的飄逸的柳體。

“雍治十二年春,餘與詩詩姑娘相逢於金陵,重寫舊作浣溪沙以贈之。

欲問江梅瘦幾分,隻看愁損翠羅裙。麝篝衾冷惜餘熏。

可耐暮寒長倚竹,便教春好不開門。枇杷花底校書人。”

這首詞作當時在京城中流傳非常廣。是賈環的第一首精品美人詞。她沒想到竟然是給她寫的。清澈醉人的美眸再看賈環時異彩漣漣。

不同於,她陪客時矜持的笑靨,而是多了幾許真誠、嬌媚。

賈環笑一笑,享受美女的注目其實很愜意的,特別是蘇詩詩本來就是眼睛很漂亮的女子。將手中的舊作墨跡吹幹,遞給蘇詩詩,“花魁大賽好好加油。預祝你奪魁。”

“謝賈先生吉言。”蘇詩詩清聲說道。她是第一個收到兩首精品美人詞的人。

賈環微微一笑。

……

……

送蘇詩詩離開後,賈環剛返回書房,就見紫鵑已經等著。紫鵑笑著迎上前幾步,“三爺,姑娘讓我來傳話,問三爺最近有什麽新的詩詞沒有?”

賈環走回到書桌邊,隨意的笑說道:“哪有那麽容易啊?喏,你自己倒茶。”指指書桌邊茶幾上的茶壺。

紫鵑抿嘴一笑,道:“三爺,姑娘的原話是:問問環三哥近來有沒有書稿。”

環三哥?賈環微怔了一下,隨即失笑起來。黛玉這是在向他表示親近之意啊。他倒是越發的好奇蘇詩詩和黛玉說了什麽。

“環三哥”這個稱呼和“寶二哥”差不多。四妹妹惜春當初和他關係改善後就這麽喊他。現在則是喊“三哥哥”,和現代的日常用語“三哥”是一個意思。隻是,國朝的社會習俗,習慣於要用疊字。

“哦,你等著。”黛玉有親近之意,賈環自然樂意接受。翻翻書桌上的手稿,將年前給林芝韻寫信時順筆寫的一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翻出來給紫鵑,“年前偶得了一句。感慨與一位朋友的緣分。”

紫鵑笑嘻嘻的拿著手稿離開。

……

……

夕陽在天際邊染著金紅。

和安街賈環的院子中,後院東廂房黛玉的房中,襲人悄然的點起蠟燭。黛玉在書桌前品味著紫鵑下午拿來的一句詩,心神沉靜在那哀傷、淒美、感慨、回味、哲學的情緒中。

襲人和紫鵑倆在房外碰著頭。

紫鵑好奇地問道:“三爺那裏傳晚飯了。姑娘還在看三爺那裏拿來的詩詞?”一行字能把玩、品味大半個下午啊?

襲人點頭,柔聲道:“是啊。”

紫鵑笑笑,和襲人一起進去喊黛玉準備吃完飯。

……

……

三月三十日上午,金陵城外,江邊的碼頭,一艘中等規模的客船自京城而來。

賈薔從船艙裏出來,感慨道:“我的娘,總算到了。這一路數千裏。”他長這麽大,還沒坐過這個久的船。真難受。虧得璉二叔時常出來跑。真累。

身旁帶著的單大良的兒子單群,賈璉奶媽趙嬤嬤的兩個兒子趙天梁、趙天棟都是一臉的歡暢。催促著跟著老仆、小廝趕緊準備下船。

單群請示道:“薔二爺,咱們這先去甄家府上投貼,還是先去王家府上?”他們一行肯定是住金陵的賈府中。行李一會雇人先運到府裏。他們得趕緊抓緊時間辦事。還要去蘇州。

賈薔翻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都不是。先去環叔那裏。”

什麽腦子?環叔在金陵。他到金陵第一站不去拜訪自家長輩反倒先去拜訪親戚?更別說他身上帶著任務。

……

……

三十日上午,賈環從山長家中坐船返回。他告知山長和好友張承劍、龐澤、紀鳴,他清明節前後要前往蘇州一趟。

回到家中坐了沒一會,一名仆婦進來道:“薔二爺自京城來金陵,現在等在前院裏。”

賈環微怔,隨即點點頭,“我這就過去。”賈薔要來金陵的消息,他自然知道。打前站的賈府仆人去甄家通了氣,自然也去賈家說了。劉管家派人來和他說了。他隻是有點奇怪,賈薔來的夠巧的,他明天就會出發去蘇州。

賈環往前院裏走去。客廳之中,許久不見的賈薔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錢槐、胡小四兩人陪著說話。另有三名約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

見賈環從後麵轉進來,賈薔連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禮,“侄兒見過環叔。家裏的老太太、大老爺、大太太、老爺、太太,蓉哥,大嫂讓侄兒帶話,家裏念著環叔。”

三名青年男子跪下,齊聲道:“奴才見過三爺。”

“都起來吧!”賈環隨意的擺擺手,讓三人起來,對賈薔笑道:“大半年不見,你嘴皮子倒是利索了。”

賈府裏的內眷會掛念他,那才奇怪了。

賈薔嘿嘿一笑,見麵的疏離消除了些,祝賀道:“侄兒恭喜環叔。侄兒離京之時,環叔和寶姑娘的婚事由皇妃做媒,已經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