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這玩意,歸根結底還是得看是誰拍的。

格魯伯就在李少傑這一聲聲“我的朋友”中徹底的迷失了自我。

彼此之間的關係那是瞬息拉近。

看的旁邊的領導都有點目瞪口呆。

大風大浪都見過了。

對這種事兒其實也不是沒想過。

但誰要跟領導說,會有這“傑哥式”的“外交”方式,領導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你當這是兒戲?就這麽簡單就能搞定?

怎麽可能!!

跟我倆鬧呢?!

……

……結果它真的就出現了。

不過,仔細一想,倒是也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比方說,一個國際上都享有名譽的科學家。

你普通人去拍他馬屁,人家可能都不太鳥你。

換成他的領導來拍馬屁,效果不大,但能給加層振奮buff。

可如果是愛因斯坦呢?

老愛同誌親自來拍馬屁的話,好家夥,那雞血成分可就太足了。

而且,還架不住拍馬屁之餘一口一個“哦我親愛的朋友”“你當然是我最親愛的朋友”之類的洗腦暗示。

沒有人能不迷失自我。

莫名其妙的。

跟著李少傑一起的這些國內人士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詞。

船消……

看李少傑接待格魯伯,就好像看到一個瘋子在給另一個瘋子洗腦的過程。

洗著洗著,突然兩人一起狂熱的高喊口號。

做大做強!共創輝煌!

我們就是最強的!我們一定會成功!

幹幹幹!嘿哈呼!!

在眾人的腦補中,大概就是這樣的既視感。

“我相信,以東西方不同的藝術傳承與藝術觀念所誕生的不同的藝術視角去看,去評判,去鼓勵,能更好的發掘青少年們展現音樂藝術之美的潛力!”

“傳承!發揚!創新!交融!”

“和諧共進的國際化才是藝術真正的未來!”

李少傑越說越激動。

用力的一振拳頭,聲音都激烈了許多!!

而旁聽的格魯伯更是感覺渾身熱血沸騰。

這種進步探索,銳意進取的感覺,許久都沒有過了!!

“我們要以身作則!攜手並進!於合作中探討藝術更多的可能!讓東西方文化碰撞出更多,更耀眼的火花!”

“這樣,才能成為年輕人的領路人!”

“之後兩國的年輕人,都將會以這種真正開闊的視角與胸襟,去探索,去擁抱真正的未來藝術,將合作與發展延續下去!!”

“好!”

“好!”

“好!”

國內的音樂家們找準了最好的時機!

大聲叫好中,開始瘋狂的鼓起掌!

不止格魯伯,就連奧方的其他幾位隨行音樂家都鼓起掌來!

用德語慷慨陳詞的李少傑,讓這一幕,似曾相識。

隻不過,從畫畫的變成了彈琴的。

不得不說,這捧哏做的可太到位了。

一瞬間,**在燃燒!

這更是讓領導目瞪口呆。

看向李少傑的眼神都開始有點不對了。

刑啊!

真刑!

可太刑了!

也就你李少傑這輩子是搞音樂的。

這TM換個崗位,弄不好你都得進去踩縫紉機!

換古代甚至可能五馬分屍。

這藝術上的情緒色彩渲染屬實是被你玩明白了,這煽動力怎麽這麽眼熟?!

“來吧我的朋友,讓我帶你在我們華夏的土地上,享受一場極致的文化之旅。”

李少傑微微一笑。

對外賓說,讓其在自己的土地上去“享受”一場“極致”的文化之旅,這裏麵蘊含的強烈自信簡直爆棚。

這句話,如果放在棒子口中,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但放在華夏這片土地上,那就叫大國風範!

文化底蘊是由無數名家,悠久時間所積累的。

這方麵,頂級文化自信。

不得不說,格魯伯感受到了一絲絲莫名的壓力。

是的,壓力。

縱使雙方關係已經非常友好了,但依然感受到了一點壓力。

一開始,格魯伯覺得,這樣的感覺似乎是來源於李少傑。

但仔細想想,又總感覺並不是。

可能是來自其他更深層次。

下一步幹什麽?

自然是去曆史博物館!

烤鴨,故宮,長城,天An門。

必備四板斧了屬於是。

實際上,在外交中,對外國來訪者介紹本國的文化,一直以來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格魯伯對華夏的了解,雖然很深,但很多東西理解上還是會有偏差。

就個人本身來說,格魯伯對這方麵非常的有興趣。

李少傑介紹文化的方式,恰到好處,甚至堪稱精妙。

並不是一味的展示我國文化藝術,曆史淵源,然後大搖大擺的問一聲“你看我吊不”。

這樣的交流是最為低級的,更像是一種暴發戶的炫耀。

大國風範,是要藏鋒於內,穩重,謙虛不卑微,自信不自大!

比方說,介紹道曆史上一些《詩經》相關的書畫作品時,李少傑便對格魯伯說道。

“曾經,無論是奧地利,還是華夏,在歐洲的視野來看,都曾被稱為東方之國,雖然相隔萬水千山,但絲綢之路卻早就將其連在一起。”

“哈布斯堡王朝時期,便曾經以A.E.I.O.U五個拉丁字母來揚起威名,Austriae Est Imperare Orbi Universo,意思是天下民眾皆為奧地利的臣民。”

旋即,李少傑便指了指眼前的書法作品。

對格魯伯說道。

“這篇書法作品,寫的內容叫做《詩經》,而《詩經》是我國古代詩歌的開端,春秋時收錄,收錄內容包含西周,距今的時間,已經兩千七百餘年。”

“這其中,便有一句話,曾與哈布斯堡王朝的A.E.I.O.U.異曲同工。”

說到這裏,李少傑的眼中精光一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而我們華夏,縱觀數千年風月,曆史與文化的厚重,甚至讓我們這些後人們都感覺到強大的壓力。”

“不得不說,同樣被稱為東方之國,也同樣有深厚的文化底蘊,也能說出同樣的話。”

“隻能說,偉大的國家,偉大的文明,總是有共同的偉大氣魄。”

李少傑意味深長的一笑。

基本到這裏就可以了。

奧地利和德國,匈牙利的那點事兒可太複雜了,誇讚可以,別碰雷。

在這種談論中,誇對方,那就等於變相的誇自己。

大概就有種……

【臥槽兄弟你是真NB啊!!】

【你看看我,我也挺不錯的。】

然後淡定的掏出了更NB的NB。

“不可思議,曆史驚人的重合。”

格魯伯感歎。

如果用網絡語言來形容的話,那多少有點感覺到了“世界線收束”。

李少傑的誇獎其實很雞賊。

聽起來好像很NB。

但仔細一想,其實也沒說到底哪NB了。

表麵上好像誇的是奧地利。

但總感覺誇的是自己。

而且,從格魯伯個人看來,這誇獎很受用,沒有冒犯的地方。

如果單說奧地利,實際上,在1945年往後,才真正的構建了一種同德國人分離的民族身份。

但他們成功了。

選擇與曆史和解,以文化驅動,在戰後重建中成為了非常不錯的一個國家。

之所以選擇與奧方交流,原因也正是如此。

奧方靠著自身的文化底蘊,大力發展文化產業,靠著強大的文化軟實力,做到了很多事。

華夏的文化底蘊不用說,實際上,無論從時間,民族,以及統一性,認同感上,都要遠超奧地利。

但這不該是自大的借口。

不得不承認的是,現如今國際舞台背景下,華夏文化軟實力的發展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確實做的還不錯,但不夠,而且遠遠沒有達到應該達成的效果。

向奧方學習,學習如何推動文化產業,是非常有必要的。

“之所以說《詩經》,便是因為……詩經中記載的一些詩歌,實際上是要與樂配套的。”

“詩書禮樂,是當年社會高層必要掌握的技能,文化,審美,禮儀,這些東西是我們華夏民族的根。”

“隻是年過久遠,音樂難以保存,而且時間太久了,數千年中,就連語言的讀音也難以考證,隻能靠現存方言與古籍的蛛絲馬跡中,去嚐試著還原。”

李少傑帶著奧方樂團的人走著。

闡述著獨屬於華夏的曆史。

“詩樂舞,這些東西本就是一體的,代表了古代東方的審美,而這些東西,也代表了一種禮儀……”

“在我們華夏,對於音律的開發是自成一脈的,雖然理論體係完全不同,但很多技巧上卻殊途同歸……”

這不同於西洋音樂的發展脈絡,讓格魯伯一行人如癡如醉。

格魯伯早就知道,東方的這個國度,音樂與西方的體係完全不同。

並且,也早就做過一係列的研究。

對於李少傑所說的東西,很是了解。

但再了解,也是從國外得知的。

很多細節,很多思想哲學,很多理念,以及實際操作中的用法,肯定是沒有李少傑到位的。

而李少傑這一行人就簡單了。

學學人家奧地利對音樂產業是如何運作的。

這便也是交流的意義所在。

音樂承載著人類的美好。

如西方文藝複興,打破宗教束縛的枷鎖,解放人性一般。

東方的音樂,也承載著獨屬於東方的韻味與美學。

近些年,對於“古曲”的挖掘也一直都在做。

但實在是太費勁了,不能說是難如登天,隻能說是大海撈針。

“幾十年來,我們中奧兩個文化強國,於文化上進行深度合作!一直保持著友誼!”

“並且,我們將繼續合作!”

“這一定會成為國際藝術史上的一段佳話!”

話音落地,李少傑伸出手來。

“讓我們一起做大做強!共創輝煌!”

格魯伯激動的伸出手。

但周圍的國內音樂家們開始繃不住了。

好家夥!傑哥!你真的就不掩飾了!

這口號都讓你給喊出來了!

“好!”

“好!”

“好!”

捧哏一如既往的敬業。

而老格魯伯也逐漸失去了自我,開始進入到傑哥的節奏中。

此時,格魯伯感覺,能來華夏交流,見一見李少傑,真的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了!

這架勢。

真就好像如果條件允許,自己恨不得連金色大廳都要送給傑哥。

……

眾人經過下午的交流,當晚便下了一頓館子。

私人交流性質的。

文化戰略上怎麽走,那都是聽大佬的。

自己這邊就是提提建議。

真正需要自己做的,是搞好文化內容上的質量。

聊一聊過陣子的比賽,評委的一些事宜,以及關於合作的作品設計,場地需求等正經事兒。

忽悠歸忽悠,喊口號歸喊口號。

但不能一直往死裏忽悠。

事實證明,忽悠的同時也做實事的話,這成果可不隻是1+1。

在李少傑好一通忽悠的亂錘之下,迅速拉開切實的業務,效率極高。

而且,輕而易舉的就獲得了最大的話語權與極大空間的決策權。

比賽還好說。

如果是合作舉行音樂會的話,選曲,整個演出流程設計等多方麵問題就會湧現。

到時候,必然會是有主導的一方與配合的一方。

以往的交流中,主導的一方往往是東道主。

不過,這一次,為了進一步走向國際化……

在金色大廳中的演出,李少傑必須要求手握一個主導權。

並不是獨裁,或是以身份壓人。

而是希望許多主導方麵的思路,可以按照符合自己利益的方式來。

但這樣也極其容易喧賓奪主。

所以,在前往金色大廳準備之前,早在比賽開始前的這個階段,自己就要把一係列的事情處理好。

反正,不能忽悠就再想辦法,能忽悠就忽悠一下唄,萬一呢。

結果沒想到,格魯伯這一行人的抵抗力有點低。

還真就給“忽悠”成功了。

做大做強,再創輝煌的口號一喊,再加上個人魅力,以及文化的厚重,還真就給格魯伯搞定了。

對於隱隱之中,李少傑在主導的這種事兒,格魯伯完全沒有任何抗拒感。

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在迎賓音樂會過後,雙方的各種合作也依次展開!

首先便是軍樂團的一係列交流。

在青少年的音樂比賽籌備過程中,軍樂團率先開展交流,幹脆利落。

軍樂團,接待,司禮是其重要職能的一部分。

從音樂上來說,可以說這是管樂團,或者說,是管樂+一部分打擊樂形成的樂團形式。

隻不過,和李少傑與格魯伯這邊,倒是沒看到軍樂團的人。

在領導接見外賓領導的那邊,軍樂團是要負責擔任禮儀部分的。

屬於是係統分化的一次非常有序的交流。

在之後,自然是會有重合的部分。

但一開始,還是會各自領域去進行交流,這樣以免亂套。

大家任務都很重。

除了傑哥和格魯伯。

這倆人湊到一起後,開始研究整活的事情了。

說真的,李少傑一個人異想天開也就算了,但能拉到格魯伯一起異想天開……

雙方達成共識,於是這就變成了“巧妙的交流形式”。

這形式便是……

在之後的深度合作中,除了李少傑精心準備的曲目以外,還會讓傑哥去指揮維也納愛樂,反過來讓格魯伯去指揮民族樂團。

作出這個決定後,幾乎全員都驚呆了。

紛紛勸慰“大佬三思啊”!

畢竟,與一個陌生的樂團合作,還作為作品的靈魂——指揮。

這樣的決定可以說是非常的隨緣了。

多少帶點任性。

但沒辦法。

傑哥和格魯伯覺得好玩。

而且指揮本來就是這倆人。

匯報上下點功夫,兩人“沆瀣一氣”下,這事兒雖然離譜,但也定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交流”屬實是真讓兩人給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