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傑的眉頭抖了抖。
真的非常想大吼一聲“我不做人了”然後告訴他人類的極限被我超越了，所以你這個話題不成立。
不過肯定不行的，這有點插科打諢……
插科打諢？
“明白！！”
李少傑爽朗的一拍手。
“我懂了，那我就說說吧！！”
“鋼琴呢，我認為最簡單的大概就是入門了！鋼琴的啟蒙，相對於西洋樂的其他樂器來說，算是最容易的樂器之一。”
李少傑直接就叭叭了起來。
“就比如你看吉他，小提琴，這種需要一開始就強調音色音準的按弦類樂器？”
“還有小號圓號這種也同樣是強調音色音準，你看，靠氣息，能不能吹出聲還是一回事兒呢！”
“所以，鋼琴一個鍵是一個鍵，隻要按準了，音準那就是調音的師傅需要考慮的，對吧，所以，鋼琴的啟蒙並不難！”
“哈哈哈！”
一席話說的人微微一笑。
“那為什麽又有人說，鋼琴是最難的樂器呢？”
高豫東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鑽漏洞的機會。
但這句話正中李少傑的想法。
你看你看，你是不是忘了一開始你問的是啥？
於是，李少傑便開口。
“因為不能把鋼琴當成一個旋律樂器，它真正美妙的地方在於音程，音響，構成的立體性的作品，可以突出非常強烈的色彩對比與樂曲整體複雜的立體感。”
緊接著，就是別人聽不懂的話了。
“就比如我是考慮這個八度強一點，還是那個小三度弱一點？”
“diminish，Augmented，p啊f之類的，甚至是Augmentation，還要考慮Adagio啊或是Pesante裏麵的重音運用。”
“和弦，增減，還要看你彈奏樂曲的風格與派係！！”
李少傑越說越興奮，叨叨的不停，聽的高豫東一陣懵。
但必須要裝出一副“俺聽懂”了的樣子。
“嗯嗯……嗯嗯！”
“比如抒情，敘事，炫技，當然也未必全部單一，之間的柔和，如何還要表達鋼琴的歌唱性，哦對，即使是抒情，或許抒情的方式也會完全不同。”
“派係這個也很需要去考慮，比如你去彈奏德派，即使是德派裏，比如奧地利的風格也會有所差別，法派的人物不多，但也需要學會風格。”
“比如俄派，也完全不一樣，俄羅斯在藝術上的造詣真的很高，而且風格極其鮮明，非常強有力的柱式和弦就非常的有標誌性，非常注重彈琴時高效的動作……”
叭啦叭啦的一大串，甚至開始扯起了音樂家的生平趣事。
談天說地的，話題意料之中的就被李少傑帶歪了。
直接讓在場的三人仿佛是聽天書。
本來啥都喜歡接一句的魯柔……
感覺自己接不上話了。
李少傑看差不多了，也就點點頭閉嘴了。
果然。
高豫東直接搞忘了！！
我踏馬之前想問的是啥來的？
捏嗎？！
但很快，魯三歲就開始接上話了。
“我很好奇啊，李先生，我也看過您的演奏。”
魯三歲比劃著手，好奇的問道。
“我感覺您的演奏似乎與我想象中的古典音樂似乎不太一樣。”
似乎是想了半天，想出了一個詞兒。
“就，古典音樂這種高雅音樂，嚴肅音樂，一般來說的印象，應該就是……X冷淡。”
“？”
李少傑都麻了。
你踏釀真的是個天才，是怎麽想出X冷淡這個詞兒的？
這TM是電視直播能說的？
“但我感覺你的演奏充滿了**。”
“……”
李少傑一口老槽不知道該怎麽吐。
“不不，這其實都是刻板印象。”
李少傑趕緊搖了搖頭。
“普通人總感覺古典很高雅，高冷，端著架子，其實都是一種刻板印象，隻是很多人不願意去深入了解罷了。”
“古典音樂其實很有趣，很好玩，熱情洋溢，我演奏會的時候甚至還會和觀眾們開玩笑。”
“藝術本來就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東西，都是取悅於民的，怎麽可能高冷？”
“你看上一個漂亮美女，還沒去追，就自己騙自己【她這麽漂亮肯定很高冷，你追不到的】雲雲，那怎麽可能會有機會啊？”
“你怎麽知道她是不是恨嫁都恨瘋了……”
“哈哈哈！”
這句話不止讓在場的幾人笑了出來。
網友們與電視機前的很多觀眾都笑了起來。
這次這個訪談，似乎把自己心目中古典音樂那“高冷”的外衣打碎了一般。
露出的全是逗B。
很多網友紛紛評論了起來。
【音樂生表示……古典音樂真的特別騷。】
【哈哈，這個我還第一次知道，看起來挺有趣的。】
【笑死，傑哥表示，古典音樂？跟我一樣都很騷啊！】
【難不成傑哥的騷氣就是玩古典玩出來的？】
【我突然感興趣起來了，哈哈哈哈！！】
訪談眼看著似乎就要進入正軌了。
但天公不作……
不，是人禍來了。
魯三歲嘎嘣一聲，又蹦出來一句。
“您為什麽在演奏會上，隻演奏自己的曲子呢？為什麽不演奏別的曲子呢？”
似乎害怕別人聽不明白，甚至嘎嘣又補了一句。
“是因為不會嗎？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的作品更棒？”
這話一出！
好家夥！
李少傑瞬間人都麻了。
高豫東眼前一亮。
無數網友們直呼臥槽。
【好家夥！！內味兒又回來了！！】
【我才反應過來，這踏馬是什麽絕世陣容？魯柔和高豫東？！】
【正常人誰能談的下去啊？！傑哥，你這不是啥正常人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它的懲罰一定會來的！！】
李少傑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經常彈奏大師們的曲子，但實際上，困難永遠不是鋼琴上的一些東西……”
看魯柔似乎還想說啥，李少傑便趕緊自己開口繼續道。
“其實吧，那時候的我，每次都把音樂會當成最後一次來演奏，力求不留下任何的遺憾，或許這樣，才能獲得所謂‘晨星’的稱謂吧。”
“因為這個世界的懂哥太多了，不僅僅是國內，國外也有很多，指手畫腳。”
“他們就覺得，這首曲子你不能這麽彈，那首曲子你不能這麽彈，XX大師如何如何，你如何如何，這樣的言論太可怕了，很容易毀了一個鋼琴家。”
李少傑說到這裏，自嘲般的笑一聲。
“我其實對所謂【晨星】的稱謂沒什麽在意的，我在意的永遠隻有我個人的突破，以及如何將更好的音樂體驗帶給聽眾。”
“我不願意聽那些話，於是我開始自己尋求創作上的突破，這種言論從我八歲的時候伴隨著我，一直到我二十多歲，所以，我幾乎是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嚐試創作了。”
“為的……就是不想聽一些甚至連高階技巧都沒接觸過的嘴強王者去教我怎麽彈鋼琴，這些言論除了影響心態外，還會若有若無的限製我的發揮與成長！”
這些話很沉重。
仿佛讓很多人看到了一個天才的“自救”。
不少網友也被這一句話說的開始沉默。
有時候似乎確實是這樣。
普通人，難以理解天才，天才，難以理解普通人。
有時候，天才閃耀著他的想法，但卻遭到了普通人的指責。
靠著“特有印象”，於是便去指責天才天馬行空的處理是“不正常”的。
沒有任何的包容性，隻有批判。
直到最後扼殺了天才，大家才會罷手。
“那你之後對自己的發展是做一個怎樣的打算呢？”
聽聞魯柔的話，李少傑笑了笑。
還好。
你沒給我蹦出來一句“是嗎？我不信！”這就是好事兒。
“其實吧，古典音樂的門檻沒有那麽冰冷，古典音樂可以很好被接納，也完全可以變得非常酷，如果說……一個小目標的話，那就是盡自己所能，去讓大家見識到不同的古典音樂吧。”
“那大目標呢？”
“玩遍所有的音樂！！”
李少傑的話，不由得讓很多人忍不住感到驚異。
“或者說，我想推廣鋼琴，想推廣古典音樂，甚至是……在未來，我真正達到一定的進步時，可以吸取各家所長來進行更美妙的創作，推廣【音樂】，帶給觀眾們完全不同的音樂體驗！！”
這種顯得很狂的話語，從李少傑口中說出……
好像變得非常的自然！
玩遍所有的音樂！！
稍微懂一點的都知道，音樂的種類多如牛毛。
就算不懂的，也覺得這簡直是離天下之譜。
但看著李少傑閃著光芒的雙目，倒是很少有人還能說出抨擊的話。
偶爾的那麽幾個，似乎也就不再顯眼了。
“也就是說，少傑，你是想要無論是殿堂，還是民間，進退自如的感覺，是嗎？”
魯大頭眼前一亮。
俺懂了！！
“就，上，可以高雅起來，下，也可以接地氣。”
“……”
李少傑不動聲色的掐了一下大腿。
將跳起來一腳蹬死魯大頭的衝動壓抑中。
我這說了一大堆，你就這麽個理解？
“其實，我想問，你覺得古典和流行的區別是什麽？”
李少傑問出了一個靈魂的問題。
再次轉移話題。
忽悠！
就往死裏忽悠！
魯大頭頓時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了身邊的兩人。
許鑫微笑著，心裏一個勁兒的罵著。
【你別看我！別看我！我不知道！朝！！】
高豫東眼皮子一跳，隻好搜腸刮肚，硬著頭皮，笑嗬嗬的開口道。
“這個……曲式結構的規整度，與音樂和聲的邏輯性，甚至內容啊，思想……”
李少傑倒是很意外，沒想到高豫東倒是可以說出正確答案。
看來也是補過課的。
但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在我的心裏，古典和流行其實……沒有絕對清晰的劃線，或者說，其實在學術界裏，【古典音樂是什麽？】這也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之所以說是永恒，正是因為所有人給出的答案都不一樣。”
這句話一出，幾人完全就弄不懂了！
紛紛瞪大眼睛看向李少傑。
這個說法聞所未聞啊！！
況且，何為古典音樂，大家口口說了這麽多年，甚至書本也給出了定義，你怎麽……
“其實，古典音樂是有廣義與狹義的，狹義自然就是古典主義時期的音樂，狹義的古典音樂中，沒有巴洛克，沒有浪漫主義。”
李少傑笑了笑。
“但是廣義古典音樂，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古典音樂……就是指從格裏高利聖詠開始，一直到印象派往後，浪漫主義往後，甚至嚴格劃分到民族樂派，這段時間，可以稱作古典音樂。”
幾人點了點頭。
這似乎就是大家的認知。
“但如果我用最純正的浪漫主義創作手法，創作出的音樂，就不能叫古典音樂了嗎？”
這一句話，直接給幾人說愣住了。
如果從手法到配器，嚴格遵守一個時代的音樂邏輯……
雖然時間上不是古典時期，但這特麽音樂，肯定是古典音樂吧！！
李少傑雙手一攤。
“如果非要等一個音樂家過世個八十年一百年才算古典音樂的話，那也太離譜了，那這樣的話，現在的流行音樂，過個一段時間，突然在一年中，從流行變成了古典？”
幾人一愣。
又開始懵了。
不知不覺中，節奏好像又是按照傑哥的想法來走的。
“所以，其實這些概念並不排斥。”
李少傑聳了聳肩。
“古典音樂，指的是嚴肅音樂，而不是指的時期，並不是指以前流行的樂曲，這個古完全可以直接忽略，classical，傳統，經典，不是指的時期。”
“？？？”
幾人直接就被繞懵了。
有些懷疑人生的對視一眼，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
所以，你古典古典的。
古典音樂到底是個啥啊？！
“而這個嚴肅，也不是指的態度嚴肅，很多人這方麵被誤導了，以為古典音樂就要高冷嚴肅，這個嚴肅其實指的是……藝術音樂！”
“是一些專業的作曲家，為了表達思想，或是達成學術目的而創作的，這樣的作品自然有時候就會非大眾，非通俗，藝術性和思想性很強。”
“這也導致無論是演奏者與欣賞者都需要一定的文化素養與音樂素養。”
李少傑咂了咂嘴。
“嗯，就像是網絡小說和論文的原因，你看起來或許距離很遠，但其實很近。”
“真的衝突嗎？其實不衝突啊，我去表達我的思想，達成學術目的，也同樣可以讓我的聽眾毫無門檻的欣賞啊，他們同樣也聽的很嗨啊！！”
三人一臉懵B的連連點頭，像是上課的小學生。
嗡嗡的。
滿腦子似乎都在想。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幹什麽？！
所以……
古典音樂到底是個啥啊？！
藝術音樂？！
那藝術音樂，又踏馬是個啥啊？！
李少傑看到這個樣子，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己點了個讚。
太好了！
成功用一套又一套的東西給這三個人忽悠瘸了！！
這樣，你們就不要想著用奇奇怪怪的話題來為難我了！！
就拐，硬拐！
反正不把你們忽悠溝裏，那受傷的一定就是我了。
三人的腦子依舊是嗡嗡的。
像是高豫東已經完全忘了別的什麽事兒。
許鑫就老老實實吃瓜，一句嘴都不敢插。
而魯大頭似乎總想說點啥，但撓了撓頭，還是不知道說點啥。
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
但為什麽組合起來我就聽不懂了？！
一時間，會場陷入了沉默。
不，是三人的沉默，以及一人的嘚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