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間，客人們的興致就更高了。

雖然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亞洲男子，可是芬迪斯的話讓客人們知道，剛剛那首令人忍俊不禁的曲子，就是他寫的。

那麽，本人一定也很厲害吧！！

芬迪斯微微一笑，眼中的敵意……或者說是鬥誌，更甚！

身為黃金一代，沒有人願意被人說……

“在晨星的光芒下，即便是金子也會黯淡無光！！”

當年，黃金一代的年輕鋼琴家們，本來對自己的稱謂很自得，很滿意。

直到出來個【晨星】。

當時就不願意了！！

甚至可以說，走在歐洲高等學院學府，或是鋼琴演奏界，你對某位很有名氣的鋼琴演奏家提【晨星】的這個名字……

十個裏麵八個炸毛，兩個打算直接動手……

比賽，來證明自己。

況且，和李少傑PK一下，也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在芬迪斯看來，管你咋回事的，見了麵先幹一架再說，贏不贏另算！

這麽長時間，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進步的！

……

客人們的熱情完全被剛剛富有趣味性的表演與聊天所喚醒。

看著突然變得有些喧鬧的咖啡廳，李少傑微微一笑，也沒有拒絕，徑直來到鋼琴旁。

然後看了一眼芬迪斯。

對台下的客人們聳了聳肩，開口就是騷話。

意大利的口音雖然不純正，但交流肯定沒問題的。

“這個小朋友從以前就被我虐了好長時間，一直到現在都很不甘心，這不，剛剛又在挑釁我。”

“蕪湖！”

“嗷嗷嗷！”

“打起來打起來！！”

要說看熱鬧，意大利人可不比國內的觀眾差哪去。

咖啡店裏非常的活躍，甚至吸引了不少外麵的人，紛紛進入咖啡店，打聽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就連老板也笑嗬嗬的走了出來，準備看表演。

一時間，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芬迪斯，我之前對長野俊男和尹智洙都說過同樣的一句話，我打算還對你說。”

李少傑的目光非常友好，笑嗬嗬的就拍了拍芬迪斯的肩膀。

然後表情壞壞的，有些誇張的一攤手，就用意大利語說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咋還是這麽菜呀！！”

“哈哈哈哈哈！！”

下麵的客人們自然是知道兩人在開玩笑，芬迪斯也沒有惱，哈哈笑著就在李少傑的肩膀上錘了一下。

有沒有進步，或許兩人自己是最知道的。

說尹智洙與長野俊男沒進步，是因為他們依舊鑽了死角，在各自領域確實有些進步，但鋼琴演奏整體的比拚上，是沒有進步的。

木桶效應。

短板，是會漏水的。

可是，芬迪斯的進步，剛剛看起來，就非常的均衡。

起碼總體演奏上的質感會讓人感覺……

非常的不錯！

“嗬，你個垃圾，等下有你丟人的。”

芬迪斯看了看李少傑。

言語裏也開始放飛了自我。

“我雖然還是那麽菜，但起碼沒退步。”

“你個大垃圾。”

李少傑笑嗬嗬的，不甘示弱。

“你個超大型垃圾。”

“你個無與倫比的垃圾。”

“你個巨無霸垃圾。”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懟，看的台下的觀眾們更是哈哈大笑。

從表情神態上可以知道兩人是在開玩笑，而且用語也都是無傷大雅的。

反而讓氣氛更加熱烈。

咖啡店的鋼琴師都看懵了。

芬迪斯……是鋼琴專業的助教。

自己是兼職的學生。

說起來，還要喊一聲老師。

而且，自己可是知道的。

自己老師被譽為古典音樂的黃金一代。

哪怕隻是鋼琴領域，也足夠說明含金量了。

但這個不認識的亞洲男人，居然完全沒把老師當盤菜？！

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是損友互懟……

但其實，感覺更像是一種挑戰！！

是的！

芬迪斯更像是去挑戰更高位的存在，試圖證明什麽。

簡直是直接給小夥看呆了。

呂秋兒雖然不知道說啥，但看老公的這個表情，一定是什麽騷話。

不由得捂了捂臉。

李少傑微微一笑。

坐了下來。

觀眾們若有興趣的準備觀看表演。

稍微安靜了一些。

但整體看上去仍然很熱情。

李少傑微微一笑。

騷話已經是放出去了。

那麽，肯定是要贏的。

可是，麵對咖啡館裏的這些客人，如何能表現出“贏”，就很關鍵。

芬迪斯對作品的掌控，確實可以打高分。

但僅僅是在掌控樂曲罷了！！

看了一眼興致衝衝的熱情觀眾，李少傑微微一笑。

你既然掌控樂曲……

那我就掌控情緒！

既然大家的興致都這麽高……

那我就來一段《歎息》，澆澆水去去溫度吧！！

仔細想了想，李少傑點了點頭，手指摸上琴鍵。

在平靜目光下，隱藏的強烈自信，讓芬迪斯頭皮一麻。

但旋即還是認真看了起來。

輸不要緊，就怕不知道怎麽輸的！！

很快。

左手輕巧的分解和弦奏響。

一上一下的琶音，就仿佛大海的波浪一般。

雙手左右交織，交替演奏出的主旋律響了起來。

莫名的帶有一絲東方韻味。

動作上，也顯得莫名的華麗。

強烈的浪漫主義氣息撲麵而來。

抒情的樂曲下，隱藏的是絢麗的技巧。

田園意境？

不。

浪漫優美的旋律帶動著觀眾的情緒。

仿佛是乘坐一葉扁舟，在大海中，隨著海浪慢慢飄**。

安逸，清靜，其下卻隱隱有波浪**漾。

放眼望去，是無垠的海麵，與清澈的藍天。

心緒仿佛也在隨著海麵的波紋一上一下的**漾著。

連貫，流暢，唯美。

但看在芬迪斯眼中，就完全不是這麽美麗了！！

這種聽覺上非常流暢的“連音”……

但在演奏上，手指清晰到完全斷開！

而且，幾乎每個小節都在變化著和聲！！

這樣給演奏者帶來的難度，就是情感上的表達“極難”！！

但仔細聽。

大海之上，躺在小船裏感受著輕微的海風，與身下微微**漾的水浪。

讓心，讓情緒。

也隨之起伏。

沒有那麽激動，也沒有那麽安靜。

鋼琴在歌唱。

歌唱著一首動人的詩歌。

雲彩路過，太陽照射的光線投射在水麵上忽明忽暗。

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在和聲不斷的變換，調性色彩，音區，也在逐漸變換。

寬闊。

輕柔的琶音勾勒著大海，主旋律仿佛在大海之中頌唱。

觀眾們不知何時，熱情褪去，隻剩下一種溫暖柔美的感覺。

心緒完全被樂曲牽動。

但……

為什麽會叫歎息？

這麽美的曲目，浪漫的像是海麵上的光暈在起舞。

為何會叫做《歎息》？

音樂繼續演奏著。

心潮隨著樂曲，時而澎湃，時而靜謐。

自然之美，與這藝術之美完美的結合。

很多顧客開始閉上眼睛。

仿佛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大海那瞬息萬變的美麗光景。

叮～

叮～

美好中，略顯“突兀”的一個下行和弦出現。

咚……

輕柔至極的一聲低音，仿佛是人長長的歎息，

繼續下行的音符，並沒有將曲子的意境打破。

那微微**漾的海麵波瀾，仿佛變成了心緒一般。

睜開眼，內心複雜到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情感翻騰。

最終化為了一聲淺淺的歎息。

**漾著的心緒，忽高忽低。

也終於慢慢安靜了下去。

演奏完畢，安靜了很長的時間。

李少傑營造出的這如夢似幻的感覺，沒有人願意打破。

“嗨……”

“嗨……”

不知道為什麽，觀眾們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歎息。

原來，這個大海，是內心。

原來，這個曲子，是歎息。

歎息聲真正由人發出後，掌聲開始響了起來。

似乎不少觀眾都想說點什麽一樣。

但仿佛除了歎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複雜的情緒……是難以用文字來描述的。

“這首曲子……”

李少傑環視了一圈觀眾們，旋即微微一笑。

“叫做《歎息》！”

唰！！

芬迪斯頭皮發麻。

一開始，芬迪斯真的是感覺這是一首描繪大海的樂曲。

直到後麵，慢慢從內心的世界走出來後，化作的一個奇妙和弦，有一種深沉的歎息感。

沒想到，原來，就是叫做《歎息》！！

掌聲響起。

觀眾們似乎很是喜愛這首曲子。

非常的唯美。

“《歎息》嗎？太棒了！”

“真好聽，網上可以搜到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首曲子分享給家人了。”

“這個男人是誰啊？！我感覺他一定能成為非常優秀的作曲家！”

觀眾們熱切的討論起來。

音樂消失後，情緒便從李少傑的掌控中逃開。

這種情緒上被人引導著變換的細節……

沒幾個人領會到。

芬迪斯苦笑。

似乎又輸了。

但……不知道輸在了哪裏。

芬迪斯撓了撓頭，感覺有點費解。

是的，就是那種質感，那種感覺，讓自己知道，這次輸的很明顯。

但到底是輸在哪裏了呢？！

要說技巧，確實是很難。

其實，這首曲子的技巧，難不住芬迪斯，給一定的時間，也足夠練的像模像樣。

而且，技巧上確實不簡單，但自己彈奏的《丟失一塊錢的憤怒》技巧和彈奏難度也不會弱多少。

情感？

完全不對勁啊。

Jay的演奏確實情感充沛，感染力極強。

但自己也表達的很棒啊。

作品內容的表達？

鋼琴的歌唱性？

表演時候的風格與帶給觀眾們的反應？

確實有差的，但應該不至於差這麽多吧。

芬迪斯開始陷入了迷茫。

總感覺各個地方都還不錯。

但為什麽有一種輸的心服口服的感覺？！

於是，便疑惑的看向李少傑。

似乎看懂了芬迪斯的懵B，李少傑嗬嗬一笑。

“你掌控了樂曲，情感上，技巧上，作品的整體性，對比長野俊男與尹智洙來說……進步確實很大。”

“但是……”

李少傑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下麵鼓掌的觀眾。

芬迪斯順著目光，也望向了觀眾們。

確實感覺哪裏有奇妙的地方，但找不到。

答案似乎就在嘴邊，但說不出來！

特別的難受！！

就在芬迪斯有些抓耳撓腮的煩悶中，李少傑微微一笑。

小聲對芬迪斯說道。

“我掌控了情緒！”

嘶！

芬迪斯突然有種天靈蓋被打開了的清涼感！！

原來是輸在這裏！！

一時間，仿佛醍醐灌頂。

是的，同樣是帶給觀眾美的享受。

芬迪斯覺得自己做到位了。

但其實，自己隻是在演奏作品，抒發作品，試圖讓“作品”來感染觀眾。

而不是像李少傑一樣，拋開作品，用自己去影響觀眾的情緒，甚至是主導情緒。

表達上或許看起來很相同。

都是要用情緒去感染人。

但內裏，實際上並不一樣。

自己仿佛是被限製了想象力一般，成為了樂曲的奴隸。

隻是一個彈作品的工具人。

絲毫沒有自己的想法。

而Jay……成為了樂曲的主人，成為了鋼琴的主人。

利用樂曲，鋼琴，去影響觀眾的情緒。

甚至成為了觀眾們情緒的主人！

想通了這一點，芬迪斯渾身舒坦！

無意識間又看到了李少傑笑嗬嗬的樣子。

再一時間，就感到渾身難受。

好煩。

為什麽偏偏是你給了我提醒啊！！

咬了咬牙，芬迪斯心裏的感覺非常複雜。

按照Jay所言，自己的進步確實很大，甚至比長野俊男和尹智洙進步更大。

但看Jay，依然是一座山峰。

想到這裏，芬迪斯又想起了布朗茲。

Jay能給自己虐成這樣。

布朗茲卻能虐Jay……

這裏麵的差距又有多大？

一時間，芬迪斯當真有種絕望感，那是看到行業真正高峰而產生的絕望感。

最絕望的永遠不是完全無法觸碰。

那樣甚至不會去想，不會有希望。

最絕望的……恰恰是芬迪斯這種。

看得到，摸得著，就是偏偏達不到。

指尖已經觸碰到了。

但卻依然所隔甚遠……

不過，絕望僅僅是一閃即逝。

再次閃爍的目光，叫做鬥誌！

【總有一天我能贏你！！】

【大不了給你熬死，然後去墳頭給你彈鋼琴！！】

芬迪斯咬牙切齒。

但就在這複雜的心態中，便見李少傑揮了揮手，對呂秋兒說了一句話。

想了想，又用意大利語說了一遍。

還特意看了一眼芬迪斯，推了推芬迪斯的肩膀。

似乎刻意要強調一下。

“接下來的曲子，送給我親愛的夫人。”

“嗷嗷嗷！！”

觀眾們的反應非常的熱烈！

芬迪斯臉頰抽搐了一下。

你是真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