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追麽?”周倉湊到楚南身邊,蒼白的臉色總算有了些緩和。

雖然他們沒兵,但周倉知道自家主公手段,別的不說,蒼鷹還有楚南肩膀上的兩小隻出手,就能給敵人造成極大的威脅,再加上張燕的配合,未必留不下那韓猛。

“為何要追?”楚南笑問道。

“若不殺死他們,他們回去告知袁紹是朝廷使者幹的,袁紹豈非會遷怒我等?”周倉有些擔心。

不管如何,如今這個時期,袁紹是天下第一諸侯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哪怕呂布這邊,也不願輕易得罪袁紹。

“朝廷使者?他可知我名?”楚南反問道。

周倉:“……”

突然反應過來,楚南從出場到現在,雖然說了很多話,但隻字未提自己是誰啊!

也就是從落地的那一刻,自家主公已經在算計這些事了?

周倉跟隨楚南,給他做貼身護衛已經有一年多了,自認為已經很了解自家這位主公了,但到這一刻,周倉覺得正直善良的自己跟主公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你,去給我等準備房間,再準備些飯食,張將軍回來後,告訴他,有什麽事兒,明日再談!”楚南隨手將一名留守的黑山軍叫來,毫無作為客人的自覺,直接吩咐道。

黑山軍將士有些茫然,怎麽朝廷的規矩禮儀就是這樣的?

“還不快去?”楚南眉頭輕蹙,斜睨了茫然的將士一眼。

淡淡的氣場讓有心糾正對方的小兵有些無所適從,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轉身便帶著兩人去尋房間休息。

飛了一路,也喝了一路的風,楚南現在確實沒什麽談事的心思,同時他也要梳理一下思緒,眼下這山寨之中的情況有些不太對。

按照各種目前已知的條件,在袁紹和自己這邊,張燕應該是心向這邊的,無論公私都是這般,但問題有兩點。

第一,就是辛評的到來,這裏可是張燕的駐地,算是黑山軍的總部所在,而黑山軍能跟袁紹糾纏這麽久,可不是因為張燕是領兵奇才或者黑山軍有多善戰,按理來說,雙方就算要會麵商談事情,也不該在這裏,這樣做無疑加大了自己暴露的風險。

第二,之前張燕明顯是偏向自己的,但當時楚南一直開著讀心,他手下人可不這麽想,甚至對自己心懷殺意,而張燕的表現,也是一副有所顧慮的模樣,也就是說,黑山軍內部出現了分歧。

這點從氣運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來。

結合這兩個問題一想就知道這黑山軍中,有向著袁紹這邊的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楚南才會在落地後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如果隻是袁紹派使者來,隻要自己到了所有問題就不成問題。

張燕坐擁黑山軍也有十多年了,若沒有鎮得住手下的本事,也不可能存在這麽久,這次會出現這種問題,一個是來自袁紹的壓力和**,另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跟眼下妖獸之禍脫不開關係。

妖獸之禍衝擊的不止是人們的生活,還有權利的架構。

就比如朝廷這邊,除了建立鎮妖署之外,不得不在各地留有一定的兵力來禦守妖獸,軍權下放到地方一部分。

放在黑山軍這邊也同樣是一個道理,黑山軍遍布太行山脈,管理上各地都需要有自保之力,根據楚南的猜測以及從一路走來看到的氣運分布,沒個地方,應該都有各自的武裝,形式上,更像是部落製,這種地方太複雜的製度也不好施展。

平時還好,張燕十多年建立下來的威望足以震懾各部,然而這次妖獸之亂帶來的衝擊很大,各部相互之間可能借此機會自立。

就算沒自立,張燕對黑山軍的掌控力也絕對下降了。

現在楚南有兩個選擇,在黑山軍裏找條狗,從內部幫自己分化黑山軍,好處是待自己解決了妖獸之禍後,自己離開,但對黑山軍的掌控之力更強,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瓦解黑山軍。

壞處就是黑山軍戰力必定下降。

另外一個選擇則是幫張燕整頓內部,有些事,張燕做不了,但楚南能做,幫他整頓內部,無外乎打壓一下,讓這些人知道離了張燕他們什麽都不是。

好處是黑山軍的凝聚力提高,對外作戰能力也會提高,壞處就是以後想要掌控這支力量會很費事。

思慮良久後,楚南心下有了決斷,現在他們需要黑山軍就是為了能夠幫他們牽製袁紹,黑山軍越強,對楚南來說其實越有用,而且張燕能力不錯,無論管理能力還是領兵能力,算得上文武兼備,以後也是一員不錯的大將。

……

另一邊,張燕追殺韓猛並未追太遠,這太行山中要妖獸不少,一不小心就可能引來大批妖獸的圍攻,隻能看著韓猛圖為而去。

不對,那使臣是故意放韓猛離開的,為的就是將辛評之死推到我頭上!

看著韓猛消失的方向,張燕回味這件事,很快反應過來,這朝廷使者是要斷自己投向袁紹的路!

至於會不會因此讓呂布和袁紹直接開戰,張燕思索片刻後苦笑著搖搖頭,他這才想起來,這位使者落地後一些感覺別扭的地方。

正常情況下,對方不是該先自報家門嗎?

但現在回想起來,對方有好幾次是應該自報家門的,比如說落地後說我是誰誰誰,還有辛評自報門戶的時候,禮節上也該報一報。

結果他直接動了劍,也確實是沒有自報家門的必要。

而現在,韓猛不知道這使者是誰,最終這屎盆子還是落在了自己頭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黑山軍如今是處於弱勢一方,更得守這個規矩,更何況辛評還是名士,拜呂布所賜,現在冀州對這個可是很敏感的,出現這種殺名士行為的,絕對會瘋狂報複。

也就是說,除了投效呂布之外,他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這人是誰?

張燕有些想打人,一上來就直接把自己逼到死角。

回到寨中,那蒼鷹巨大的身影已經不見,張燕心底不禁一沉,連忙招來守營將士詢問道:“那朝廷使者何在?”

“回將軍,已經去休息了。”方才將楚南等人領去休息的將士多少有些不滿,將楚南那囂張的言行說了一遍。

這是有恃無恐麽?

張燕心中暗歎,一旁陶升顯然對這個直接壞了大事的朝廷使者沒有任何好感,聞言忍不住道:“將軍,此人一來便殺我寨貴客,欺人太甚,不如將其斬殺!”

張燕看了看他,冷哼一聲道:“我軍經此一事,已經絕於袁紹,陶將軍是想讓本將軍同時連呂布都一並得罪?”

袁紹和呂布,已經是如今稱雄中原的兩大勢力,南北相爭之勢已成,同時得罪這兩大勢力,而且自己的地盤還在人家之間,這是嫌命長還是如何?

不少將領聞言麵色微變,一人皺眉道:“將軍,辛評明明是那朝廷使臣所殺,與我等何幹?”

“這話你可去問袁紹,看他信不信!”張燕此刻反而輕鬆了許多,反正他已經沒了退路,隻剩下一條路的時候,人們反而往往不會太過糾結,反正路隻有一條,往前走就是了。

開口的將領聞言一悶,人死在他們這裏,確實不好解釋,最重要的是,他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來我們這裏,越權殺人,總不能讓他好過,末將這便去尋他理論!”陶升還是想殺這狗屁朝廷使者。

這次張燕倒是沒有阻攔,任由他去,若能借對方之手殺掉這禍害也不錯,看對方一言不合便拔劍殺人的氣魄,想來也不會慣著陶升。

陶升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向張燕,疑惑道:“將軍?”

“自去便是。”張燕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都能找袁紹當爹了,怎的這會兒不認路了?

陶升又看向另外幾將,卻見眾人也沒跟上來的意思,突然有些尷尬。

那使者雖然隻出了一次手,但隻看其拔劍、歸劍,便知道是用劍高手,武藝超群之輩,隻憑自己怕是未必打得過。

更何況他身邊那漢子也是勇猛過人,韓猛可是袁紹麾下猛將,雖然那漢子落了下風,但至少能跟韓猛有來有回,已是不弱,絕非自己一人可敵,張燕不走,他……也不敢去了。

“罷了,終究來者是客,明日與他商議事情時,再叫他難堪!”陶升壓住臉上的尷尬,很自然的對著張燕拱手道:“將軍,若無其他事情,末將先去整合部眾。”

“去吧。”張燕懶得理他,隻是擺擺手,示意他滾蛋。

陶升鬆了口氣,也不管眾人如何看他,徑直離開,張燕恐怕是容不下他了,他得設法將黑山軍分裂,帶走自己的一部分人去投靠冀州才行,他可不想跟張燕在這裏一起等死。

看著陶升離開的背影,張燕讓眾將也去各自休息,心中卻是思索著對方的意圖,隱隱間,他察覺到對方的目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