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鍾理也覺得納悶。

他這麽粗枝大葉的人,不是頂大的事,都不會往心裏去。

但碰上跟杜悠予有關的事,心口就跟家裏那舊冰箱的表麵似的,貼滿了便條紙,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在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一點不漏。

自己什麽時候記性變得這麽好了?平時明明連借別人多少錢都記不住的。

尤其是那天的事。兩人那可是結結實實,毫不含糊地親了一回。雖說是比試,但親了就是親了,舌頭都伸進去了,他一個大男人,頭一回親的,居然也是個男人。

時不時就會想起這麽件事情,還有杜悠予臉上那個生動的忍耐的笑,心裏就咯@一下,然後一陣羞愧。

不過鍾理還有別的要掛心的事,相比起來,杜悠予就得先遠遠拋在腦後了。

前幾天突然下了場雨,驟然降了溫,歐陽受過傷的腿在這種天氣裏開始犯疼。一到這個時候鍾理就擔心他,怕他疼得又想起那個害他差點送命的小混蛋。

歐陽那條腿是被他初戀的男學生叫人給打斷的。在此之前鍾理一直認為未長大成人的少年都是純真可愛的生物,經曆了那回事才曉得,小孩子虐殺貓狗那種天真的殘忍,連大人都比不上。

一個勁懊惱過去是無意義的,沒有比新戀情更能撫平舊傷口的東西。所以鍾理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給歐陽找個合適的男朋友。

鍾理也不忌諱,老早就直截了當,跟身邊兄弟們打聽有誰是單身的GAY,反正他沒啥好怕丟臉的。

四處網羅之後,最近總算有了中意的人選,是樂團裏阿場的弟弟。對方條件不錯,樣貌、學識都好,看起來也正派。

鍾理死活勸說歐陽去嚐試新的戀愛,說得口幹舌燥,他深深體會得到三十歲單身男人的心情。比如他自己,急躁得連對個男人都能有反應,性別都不挑了,可見饑渴到什麽地步,想來歐陽的寂寞夜晚也不太好打發。

讓歐陽早點二次戀愛,開花結果,遇到個能托付的人,這樣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了。

然而讀書人的交往就是慢熱又斯文,在那裏慢騰騰地郵件來郵件去的,或者不溫不火地打電話,怎麽也進展不到重點,看得鍾理心焦。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才正式約出來見麵。鍾理抱著嫁女兒的心情,又喜又悲地張羅他們的首次約會,跟歐陽一起挑了衣服,還借了朋友的吉普車把歐陽送過去。

一個人回到家,心裏倒有點不是滋味了,怪寂寞的。真把歐陽交到別人手裏,心裏還挺不踏實的。

自己在家打算做點飯吃,突然想起杜悠予送的螃蟹沒吃完,這麽多天了還在冰箱裏蹲著,一驚之下忙去掏冰箱。

忙的時候完全忘了要收拾它們,歐陽也吃不了多少這種性寒的東西,現在掏出來,個個都奄奄一息的,全都不動了。把手送給它們夾,它們都沒反應。

這些螃蟹雖然餓得瘦了,個頭還是大,扔進垃圾筒實在太可惜,鍾理光想著就心痛。

但死蟹又是有毒的,吃不得,萬一吃出毛病來,看病還得花不少錢。鍾理左右為難,情急之下,隻得把那幾個螃蟹抓在手裏死命搖晃:「不要死啊!快給我醒醒啊!」

禁不起那種搖法,有一隻的腿微微動了一下,鍾理如獲至寶,連連道:「活的活的!」就忙把它丟進鍋裏。

依法炮製,「拯救」了另外兩隻,還剩一隻一動不動的。無論鍾理怎麽把它翻過來轉過去,都毫無動靜,看起來已經是屍體一具了。

正忙著對螃蟹施行複蘇術,電話鈴響了。鍾理騰出一隻手,撈了電話夾在脖子底下,另一隻手還在擺弄那螃蟹,指望它起死回生。

「是我。」電話那邊男人的聲音永遠都帶著微笑,「你在家啊。怎麽最近都不跟我聯係了?」

「嘿,我有點忙。」

「什麽事這麽忙?」杜悠予似乎豎起耳朵在聽這邊的動靜,「你在做什麽?」

「唉,我弄螃蟹吃呢。」鍾理歪著脖子夾緊電話,兩手還在對付那隻幾乎完全掛掉的螃蟹,恨不得能給它做人工呼吸。

「上次的那些還沒吃完?趕緊扔了吧,死了不能吃的。」

「不急著扔,好像還沒死透呢……」

鍾理托著那個碩大的死了八、九成的蟹,無可奈何。扔了又實在舍不得,隻好打算聞聞看裏麵是不是臭的。

扒了蟹殼,隱隱看到類似心髒的小東西還在跳動,看樣子應該是還有百分之二的生存跡象,忙喊了聲「還能吃!」,就「吧嗒」一聲放進鍋裏。

杜悠予在那邊發出笑微微的聲音:「你啊,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鍾理「嘿」地撓撓腦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嘛。」杜悠予那樣的聰明人,當然不會喜歡像他這樣自己騙自己的扮胡塗。

「晚上有空出來一起吃晚飯嗎?」

鍾理看一眼正撲撲冒著熱氣的鍋:「哈哈,我菜都做好了。改天吧,下回我請你。」

那邊沉默了一下:「話說回來,你最近是在忙什麽?連一個消息都不給我。」

「嘿,真對不住了,下次我一起補上,你要去哪吃都行。這幾天我事多。」

「嗯?比如說?」

「小聞身體不太好,擔心著呢,還有,我們在聯係錄音室,要自己錄個樣帶。」鍾理老實地交代,「這次大家費心費力的,想做得好一點,但便宜的,錄出來感覺寒磣了點,好的又實在太貴,還不好約。」

「你需要錄音室的話,我可以幫你約到。」

「啊?」鍾理一激動,「真的嗎?」

「當然,」杜悠予笑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鍾理高興得隻顧嘿嘿笑,沒意識到說出這種話的杜悠予,有多麽的厚臉皮以及壞記性。

「出來吧,我們邊吃飯邊談,」杜悠予溫言溫語,「螃蟹放這麽久,千萬別吃了,傷身體。」

鍾理臨出門了,對著鎳螃蟹還有點一步三回頭的。有些東西味道太好,就算知道吃下去百害而無一益,也是舍不得不吃。

杜悠予遠遠見他過來,就把車門開著等他了。傍晚起了風真有些涼,鍾理快跑兩步上了車,內部一派暖和。

杜悠予已經是深秋時節接近冬天的打扮,時尚人士似乎就是要永遠走在季節的前頭。而鍾理就跟恒溫動物似的,長年累月一件T恤,冷了外麵罩個外套,有歐陽幫他洗、熨,一套衣服能穿上好幾年。

杜悠予自然地摟他肩膀一下:「怎麽穿這麽少,你不冷嗎?」

「我身體結實著呢,血熱。」

杜悠予把外套脫下來給他,笑著握了握他的手掌:「先穿著吧。看你手冰的。」

鍾理被抓住手,有些受寵若驚。

小時候很珍惜的手拉手的體驗,頓時變得新鮮清晰起來,那種親昵的友情,到現在還是很期待。隻不過童年時代是天真綿軟的觸感,現在則有力又溫暖。

杜悠予順手又幫他整理衣領:「錄音室的事情,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問過,這兩天會給你確切回複。」

鍾理心裏立刻咯的一聲。具體要求什麽的他都還沒說清楚,杜悠予就幫他定了。雖然杜悠予的品味他很信賴,但杜悠予對於「價格合理」的標準,他可是一點也不信賴。

「等我選好了,到時候約個時間我們先去看看,你一定會滿意的。」

鍾理臉上發綠:「那個,說實在話,我知道你推薦的一定都是好的,但太好了,我們也不敢要。」

杜悠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麽?你不想要最好的?」

鍾理撓撓頭:「那,也總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哪,有多少錢,就做多少錢的事。這樣,我給你個我們預算的最大數目,你幫忙挑些費用合適的吧。」

杜悠予笑了:「費用?不需要的。你不必擔心,我會全部處理好。」

鍾理吃了一驚:「這怎麽行!」

「有什麽不行的。」杜悠予笑微微,「既然幫忙,就幫到底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都讓你出力了,還讓你出錢?那我算是個什麽人啊?」鍾理一激動聲音就大了,堅決抗議,「不行,絕對不行!這又不是你的事。」

杜悠予搭住他的手,捏著他手指,微笑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自然有我的人脈。再說,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

「呃……」鍾理被他這樣的義氣弄得受寵若驚,頓時臉紅脖子粗。

沒想到杜悠予這種身分的人會把他當兄弟看待,還如此真心實意。因為擔心被耍著玩而打算疏遠杜悠予的自己,真是混帳。

鍾理滿心感激,堵在喉嚨口,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了,半天才呐呐的:「那你以後要有什麽事,盡管跟我開口,做什麽都行。咱們不客氣。」

他就是幫不上,也得想辦法找人來幫。

為了這事,吃完飯鍾理買了單,又買了些酒帶到杜悠予家裏去喝。他記得沒見過杜悠予抽煙,想來想去也隻有酒可以表心意了,是男人都愛喝上兩杯,總不會有錯。

兩人邊喝邊聊,先是劃拳,然後玩牌。杜悠予不動聲色,但很捧場,兩人就讓鍾理覺得足夠熱鬧,很容易興頭就上來了。

酒喝得差不多,微醺的,興致正濃。杜悠予要玩truthordare〈注:真心話大冒險〉,鍾理也勇氣百倍地跟進。

這回害怕又輸到脫褲子,大冒險他是不敢了,反正自己沒啥秘密,輸了他就選真心話,比較不吃虧。

杜悠予是寧可大冒險的行動派。幾場下來,他吃了一次芥末,鑽了一回桌子,剩下的就全是鍾理在輸了。

「什麽時候發生過?」

「多久換一次?」

「一個禮拜自己解決幾次?」

「性幻想的對象是誰?」

「初吻是什麽時候?」

鍾理什麽恥辱的都被問出來了,羞得滿臉通紅。隱私被套得光光之後,好不容易地,總算又贏了一次。不等杜悠予開口選擇,他便搶先發問:「你最怕被人知道的秘密是什麽?」

杜悠予沉吟了一下。

沉默中,鍾理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對名人隱私也沒什麽好奇心,逼人家把見不得人的東西挖出來,又何必呢。

「嘿,我開玩笑的,不用答了,你喝兩杯就行。」

杜悠予抬起眼睛:「其實,我對著女人站不起來。」

鍾理「哧」地一口酒噴在桌子上。而後臉漲得紫紅,極其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笑你……」

「也沒什麽。」杜悠予輕描淡寫,臉上看不出表情。

鍾理為自己那一聲笑而悔恨萬千,坐立不安著,撓了撓頭,半天才謹慎地說:「其實,那個,也不是治不好的。」

杜悠予挑了一下眉毛,微笑道:「嗯,我知道。」

氣氛尷尬得無可挽回,鍾理覺得自己居然笑出聲來,真是太混帳了。但當時想到杜悠予的大而無用,實在是忍不住。

眼下杜悠予在對麵那麽坐著,雖然不出聲,臉上也帶點笑,但看得出來是有些惱。

鍾理口笨舌拙,不知道該怎麽賠罪,最後隻能送上一句「你好好加油,一定行的」,見杜悠予依舊不冷不熱的,就訕訕地告辭回家了。

無意中知道了杜悠予的大秘密,雖然杜悠予氣他氣得牙癢癢,鍾理仍然有種被當成可信賴的親密朋友的感覺,總覺得有義務為杜悠予做些什麽。杜悠予這幾天不太搭理他,他便主動找上門去。

杜悠予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袋子:「是什麽?」

鍾理撓撓頭:「是我跟朋友要的偏方,還有點草藥。那個啥,民間的方子有些很管用的,我朋友說他吃了以後真是龍精虎猛,你試看看,說不定會有用的。」

杜悠予笑的幅度比微笑大了一些,露出雪白的漂亮牙齒。

過兩天鍾理又耐不住去找杜悠予,順便揣了瓶剛弄到手的新釀當禮物。杜悠予酒喝得不少,但酒品相當好,也不挑剔酒的貴賤,鍾理就把他當成難得的酒友。

「那個藥有用嗎?」

杜悠予微微一笑。他那個含蓄的笑容就說明了一切,鍾理有些失望,也替杜悠予覺得沮喪。

「咳,沒事的,這種事情急不得,等吃完了,我再給你拿一點來。多吃幾劑搞不好就可以了。」

杜悠予隻是笑笑。

鍾理可以想象得出來,這種缺陷會給男人的心理造成多大的陰影,不由得滿心同情,便從袋子裏掏出包裝簡陋的陶瓷瓶子:「我們來喝點酒吧。我朋友老家自己釀的,外邊買不到這麽純的,好東西呢。」

燈光調暗了些,再放一張跟氣氛合拍的CD,杜悠予還點了讓人肌肉放鬆的香氛。兩人坐在一起品酒聊天,甚是舒暢。

這酒入口甘醇,不覺得性烈,但後勁很大,很容易就不小心喝多。鍾理喝得有些朦朧,看杜悠予也喝了有十來杯,就按住瓶子不再給他倒了:「好了,咱們不多喝,再喝要醉的。」

杜悠予倒也合作,放下瓶子,順勢反手捏著他的手指,就靠在沙發上,微微眯著眼,似醉非醉的。

鍾理對上他眯著的眼角上挑的眼睛,心口不由跳了兩跳。

這男人味十足,卻偏偏長得有那麽點女孩的樣子。不說話不動的時候,忽略喉結,光看臉,還真有些雌雄莫辨。

「你是不是困了?」

「嗯,我去拿點茶喝……」

杜悠予站起身,腳下不穩,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摔倒,把鍾理結結實實撲在沙發上。

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男人重量加上衝力,鍾理隻來得及「呃」了一聲,差點瞬間氣絕。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杜悠予的臉就在距離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男人眼神深邃迷離,嘴唇飽滿,是漂亮的菱形模樣,燈光下竟有點嬌豔欲滴的感覺,這樣一張俊美的臉讓鍾理背後連打了兩個寒戰。

「咳,你還真是不輕呢。」

眼看杜悠予隻是不輕不重哼了兩聲,眼睛依舊眯著,大概是醉得爬不起來了,鍾理隻好用力撐著他:「嘿,不能在這裏睡,會著涼……」

間大腿突然碰到什麽熾熱的硬邦邦的東西,鍾理背上一個激靈,有如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般:「……你,你有反應了!」

杜悠予「啊」地瞪大了眼睛,是同樣吃驚和無辜的神情。

「你、你看啊!」鍾理恨不得能拿個什麽東西把他給定型起來,最好維持這一刻的狀態,標本一般保持個一千年,「你能感覺得到吧?」

杜悠予黑白分明的大眼和他對視,臉色微紅,好像害羞了,小心翼翼地微微低頭,不再動。

「嘿,我就說你可以的嘛。藥果然是有用的,過兩天我再給你包兩包過來。」

「……」杜悠予有些難以啟齒,「其實,我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鍾理已經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覺得杜悠予能達到這種狀態太不容易了,不好好把握的話,恐怕下一秒這個恐龍再生一般的奇跡就要消失了。

「不用擔心,這下肯定沒問題的!」

杜悠予好像害羞得不知所措了,簡直要把頭埋進鍾理頸窩裏,氣息吹得鍾理脖子癢癢的:「但是,恐怕等一下它就……」

不用說得太明白,鍾理也明白他的意思,男人其實是很脆弱的生物,稍微受一點打擊或者有所放鬆,搞不好那種充血狀態就消失了。也難怪杜悠予都不敢爬起來。

看杜悠予這麽可憐,鍾理腦子一熱,不自覺就脫口而出:「要不然我來幫你吧。」

杜悠予索性放鬆全身重量地壓在他身上,等於默許了。鍾理雖然有點勉強,但想到為兄弟兩肋插刀都是應該的,這種「舉手之勞」又算什麽,就硬著頭皮,把手探過去。

解開皮帶,而後手指僵硬地伸進去,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碰到對方那熾熱的部位,鍾理背上一陣發毛,忍不住咳了一聲。

杜悠予似乎已經害羞得不行了,一點聲音都沒有,隻任他服侍。鍾理頭皮發麻地努力彎曲手指,勉強握住那膨脹起來的有點駭人的東西,以平時自我解決的手法,機械動作起來。

說實話,男人們互相幫忙這種事情也不算太稀奇,在職業中學念書的時候,班裏全是男生,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女孩子,大家在宿舍裏,偶爾也會有這種遊戲,找點刺激,好玩罷了。他雖然沒嚐試過,但也該見怪不怪了。

而此時替杜悠予做著這種事,聽到男人在他耳畔色情意味十足的粗重喘息,居然還是受到了震撼。不知怎麽就心慌慌的,額頭都出汗了,越來越緊張,感覺到杜悠予吹拂在他脖子上的溫熱氣息,連寒毛都豎起來了。

終於感覺到壓著自己的男人身體開始劇烈的動搖,而後手心裏一陣,鍾理如釋重負,長長籲了口氣。

「怎麽樣,我說你一定可以的吧。」大功告成,鍾理活動著發酸的手指,不無自豪。

「嗯……」杜悠予臉上過後的表情還沒完全收拾好,微笑道:「謝謝你。」

兩人仍然是迭在一起,臉也靠得近。杜悠予非常自然而然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鍾理腦子裏登時「嗡」地一聲響,背都麻了,全身的寒毛統統立起,「刷」地一下推開杜悠予,翻身坐起。

杜悠予雙手撐住身體,有些無辜:「我隻是禮貌的感謝的吻……」

「……是嗎?」鍾理撓撓頭,「……我先回去了。」

雖然隻是幫了兄弟一個忙,心裏卻不太舒坦,實在是覺得怪怪的,隻好匆匆落荒而逃。

這麽一回之後,鍾理又不敢跟杜悠予聯係了,怕尷尬。幫人用手解決已經夠限製級,末了還來個吻,他就是神經再粗也覺得有些越軌。

一開始還緊張地擔心,要是杜悠予來找他的話,不知道要怎麽響應才能自然又不傷和氣。結果杜悠予也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比他更徹底。

鍾理反而不安起來。發了幾條簡訊過去,試探著要像以前那樣聊天,杜悠予卻是不冷不熱,一副淡淡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口氣。

這樣一來鍾理就更著急了,思來想去,自己也沒有得罪杜悠予的地方,除了那天最後的過激反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而傷了杜悠予的自尊心。

鍾理最怕朋友之間有誤會又不攤開來說明白,沒兩天就熬不住了,收工以後就急火火地衝去找杜悠予。

杜悠予也不他到家裏去,隻約在外麵的咖啡廳見麵。這種突然生分了的感覺讓鍾理更難受。

鍾理早早先到咖啡廳坐著等,杜悠予甚至還來遲了。氣質高雅的男人穿著開領的暗條紋毛衣,淺色長褲,還鬆鬆圍了上衣同色的圍巾,膚色勝雪,幹淨利落。

鍾理藏不住話,也不管什麽客套不客套,一等杜悠予坐下來,就直截了當地:「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

杜悠予垂下眼睛:「沒有。是我自己不好。」

「咱們說話別拐彎抹角的,」鍾理沉不住氣,「實話說,是不是我那天惹你不高興了?」

「不是。」杜悠予微微一笑,「我絕不會對你生氣。」

這麽句不輕不重的話,卻聽得鍾理心裏一鬆,又一熱。

「而且,其實得罪你的人是我吧。」

「我知道那天我們做得有點過分,所以你已經防著我了。與其讓你覺得討厭,不如我自己識相點不再打擾你。」

杜悠予說得誠懇,鍾理一下子窘迫起來,撓撓頭:「你想到哪去了,我可沒防你什麽。就是有點,呃,不太好意思。」

杜悠予笑笑:「你這麽說我就安心了。但是,鍾理,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比較好。」

杜悠予微微皺著眉:「我也不瞞你,說實話,我現在對你有反應。這樣下去,出於一些自私的原因……恐怕會對你造成困擾。」

鍾理大概明白「困擾」的意思,頭皮立刻一陣陣發麻,心下駭然,差點就要「刷」的站起身來。

但不忍心打擊那白皙儒雅的男人,終究還是把屁股坐穩了,勉強鎮定下來想想,杜悠予能對他如此坦白,已經難能可貴。

人家那麽坦蕩蕩的光明磊落,他有什麽好怕的,這樣就被嚇跑了,未免太沒義氣。

「沒事的,我們是好兄弟,有什麽能幫得上的,我一定會幫你。就算你發現自己是同誌,也沒什麽大不了,我又不是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