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友完整版加番外

接他們的車子還真的來了,鍾理讓歐陽上了車,自己就走路去杜悠予家,邊走邊悶頭想,卻是越想越混亂。

屋子裏的燈還是亮的,鍾理略微輕鬆了點,上前叫門。

按了門鈴沒反應,他又用拳頭砸門:「杜悠予」

砸了好一陣子門才打開了,杜悠予頭發濕漉漉的,裹著睡袍,神色似乎很疲憊,見了他有些意外:「有急事麽?我在樓上洗澡。」

「呃,」鍾理尷尬了,「抱歉,我以為你不想給我開門……」

杜悠予笑了一笑:「怎麽會。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你剛才掛了電話,我、我有點擔心,想過來看看。」

「哦,」杜悠予又笑了,「那是手機電耗光了。我覺得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就不用再打過去了。」

「不好意思,那些事讓你覺得有負擔。」

「不是負擔,」鍾理急得漲紅了臉,「是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你看我沒什麽特別,還是個喜歡女人的,你把時間用在別的什麽地方,都比用在我身上來得好……」

杜悠予突然低聲說:「你再說下去,我就要堵住你的嘴了。」

鍾理「刷」地一下麵紅耳赤,剩下的話沒說完就忙把嘴巴用力閉緊,漸漸憋得臉色發紫,又不敢說話,有些猶豫地望向杜悠予。

杜悠予笑道:「你啊。」

「我……」鍾理一開口,心裏就暗叫「糟了」,杜悠予已經一手伸過來,扶住他的後腦勺。

鍾理瞬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種情勢,被親一下也不奇怪了,親個一、兩分鍾他都不會驚訝。

然而杜悠予隻是狠狠揉了他的頭發,把手放在他後頸上,其它的什麽也沒做。

鍾理又是意外又是迷惑,確定杜悠予沒有「非禮」的打算了,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繼續自己沒說完的話:「我是真不行,如果我能是同性戀,我早就追小聞去了……」

杜悠予一下子啼笑皆非地收緊掐在他後頸上的手。

「你在我眼前還說這種話。」

鍾理被他掐著,那手指雖然有力,卻沒有惡意,反而帶著壓抑的激情似的,弄得鍾理有些慌了:「我隻是說實話,所以你看,我這麽一個人,真沒什麽好的……」

杜悠予另一隻手也抬起來了,鍾理瞬間以為杜悠予惱了要打他,不想自己卻是被收緊在胳膊裏抱住,放開之前,頭頂被用力地親了。

隻是短短的,在頭發上的親吻,卻比接吻還要來得讓人心跳。鍾理都僵了,傻站著說不出話。

「好了,很晚了,我就不請你進來坐了,」杜悠予笑著,「你回去吧。別再逼我了。」

杜悠予笑道:「不然你會很危險。」

鍾理一下又滿麵漲紅,被這話裏赤裸裸的意思弄得背上發麻,一時窘得站定了沒法動。

杜悠予微笑著低聲說:「還是說,你敢留下來嗎?」

鍾理嚇得忙說:「我回去了」就趕緊轉身,慌不擇路地跑遠了。

跑出不知多遠,確定杜悠予就算有透視眼也不可能看得見他了,鍾理才放慢腳步在路上走。感覺異樣,不知怎麽的就變得很敏感,而且容易害羞。跟杜悠予相處,心跳加速都快成了條件反射。

雖說兩人連那種事也做過不止一次,但這樣的杜悠予和以前不一樣。

趁他喝醉把他弄上床的杜悠予,隻是個想滿足下半身的混蛋,那不可能談得上愉快的強迫經驗,隻讓他覺得被玩弄的憤怒和恥辱。

然而現在卻似乎變得深情又克製。他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麵,小小的親吻和討好就讓他麵紅耳赤,亂了陣腳。

也許杜悠予也沒有變太多,隻不過是不再戲弄他,而把他當成可尊重的平等對象來追求。

可這就是他的軟肋。

這段時間以來,要忙的事越來越多,車廠那邊時常做個小半天就得走,鍾理隻能先請了假應付著,以往的兄弟們幾乎也沒時間見麵了。

原本當然是希望能整個樂團一起被簽下最好,但隻被挖走一個也很正常,本來就不可能順利。

鍾理自己不太好受,樂團是他一手建起來的,從讀技術學校的時候開始,都十幾年了。成員走了又來,來了又走,換了一批又一批,隻有他是從頭到尾都在,牢牢堅持住,現在卻是終於輪到他自己離開了。

其實個性高傲的阿場和總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老伍,技術都是圈子裏有名的,比他年輕許多,比他更有天賦,他用了許多時間和心思才找來,磨合了這幾年。

他是主唱,負責寫樂團幾乎全部的曲子,主心骨一樣把這些性格迥異的人連在一起,他一走,樂團估計也就散了。

雖然知道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他能被簽走就夠幸運了。但想起來心裏還是舍不得。

他也問過杜悠予,新樂團成員能不能盡量從他以前的隊員裏找人,但各方麵的種種考慮不是他能勉強的。

鍾理之前已經見過了新的鼓手,很年輕、長得很乖的一個小男生,叫商棋,打起鼓來就跟切換成第二人格一樣。吉他手和貝司手則還沒出現。

這天鍾理在排練室裏和商棋練習,門打開,進來兩個人,都帶了樂器,鍾理一見他們的臉就愣了,而後「霍」地跳起來,憋紅了脖子大聲喊:「你們」

老伍又嬉皮笑臉起來:「又見麵了。一陣子沒見你我們真是想得慌啊。」

雖然不是全部隊員都能重聚,但這樣已經夠好了。鍾理沒想到杜悠予願意體貼他到這種地步,完全亂了陣腳。

大家熱鬧了一陣,眼見杜悠予從門外走過,鍾理忙追出去,喊了一聲:「杜悠予。」

男人停下來,回頭看他,沒有絲毫做了好事的自覺似的,「嗯?」

鍾理激動得臉上漲紅,「老伍他們,真謝謝你了。」

杜悠予望著他,微笑道:「沒什麽。你想要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給你。」

鍾理「呃」了一聲,紅著臉趕緊又回排練室裏去了。

晚上大家都分頭回去,鍾理去找杜悠予,推開他工作室的門,卻見他在沙發上蜷著。

鍾理不敢驚動他,躡手躡腳走到沙發前,看他真是睡得很沉,竟是累壞了的樣子。這男人嗜睡如命,想躺就躺,想臥就臥,絕不虧待自己,怎麽會搞得這麽疲乏?

鍾理覺得他睡得挺冷,就想脫了外套給他披。衣服一蓋到身上,杜悠予就被弄醒了,惺忪地睜開眼。

那眼神迷蒙蒙的,一下把鍾理給看緊張了,杜悠予眯著眼又抓住眼前的手掌,湊在嘴唇邊上親了一下。

鍾理嚇得「哇」了一聲一把將他甩飛,杜悠予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像是也有些窘迫了:「啊,抱歉……」

「沒,沒關係。」鍾理心髒還在怦怦亂跳,忙轉開話題,「怎麽在這兒睡了?昨晚熬夜了?」

「是啊,琢磨著寫詞,都不是很滿意。」

「你以前不都是很容易就寫好了嗎?」睡一覺起來就能刷刷刷把歌寫出來,這招早就美名遠播了。

杜悠予笑笑:「給你的和給其它人的怎麽能一樣?」

鍾理又弄了個大紅臉。

「別、別太累了。我先走了。」

杜悠予坐起來,在沙發上靠著:「不陪我坐會兒嗎?」

鍾理努力堅定著自己的立場:「不了。再晚就沒地鐵了。」

杜悠予瞧了他一會兒,用力揉揉他的頭,拉了他耳朵一下:「那去吧。」

鍾理頭都不敢回,一溜煙就跑了。

他的慌張不是沒道理的。

小時候他就很喜歡杜悠予。當然那是小孩子對美好強大者的向往羨慕,再純粹不過,小孩子懂什麽呢?

可他也不敢說這份感情,到現在一點雜質都沒摻進去過。

杜悠予對他做過的那些,就像滴進水裏的墨。一滴兩滴,十滴二十滴,還不至於讓他變黑,可他也已經不是無色的了。

杜悠予現在很隱忍,從不做出軌的事。隻口頭上開開玩笑,讓他慌亂,或者揉他的頭,捏他肩膀,抓貓似的掐他後頸。沒有猥褻的意思,碰一下也就放開了,但那種力度時刻都在提醒他那裏麵壓抑的熱情。

差一點點就要碰到,但是終究沒觸到禁區。這讓他一邊覺得危險,一邊又還是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跑。

似乎不跑也沒關係,反正杜悠予有分寸,很理智,不做逾矩的事。

他不明白這種感覺是叫做曖昧。隻覺得被人真心喜歡著,包容著,又以禮相待,自己像是突然有了價值。

到這把年紀了,才遇到有人認真在愛著他。那個人竟然還是杜悠予。他都迷惑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個人持之以恒地對你好,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

漸漸變得習慣被杜悠予看著,甚至不自覺也去看杜悠予,老在人群裏找杜悠予的影子,有杜悠予在場,他就格外有精神,

表現得特別好。大家碰頭排練,如果杜悠予沒來看看,他唱得就差了一個水平。

清楚自己的這種種異常,讓他都開始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