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一起?

想當年,鬱青青最痛恨的就是某些電視台,翻來覆去地播《還珠格格》。

其次痛恨的,就是奶奶播一次看一次,看一次忘一次,然後還一點都不慈愛,每次都要以老人需要照顧的姿態和她搶遙控器。

於是最終奶奶每看一次都像第一次看一樣歡快,而她則黑著臉,聽那幾人的聲音就像聽催眠曲一樣,毫無感覺。

事實證明,壞事不一定是壞事,好事也不一定是好事,如今,壞事變成了好事。

才講了兩三集的劇情,午飯時間到,鬱青青便與太妃一同吃午飯,本以為吃完午飯太妃便會午休,誰知道她卻提議一起去花廳內說說話。

花廳是個四麵都開窗的屋子,長方形,兩麵開著八扇雕花大窗子,兩麵開著五扇,屋頂掛著燈籠,窗旁掛著玉製風鈴,裏邊擺著桌椅,裏邊椅子上,雨前的風攜著花廳外的幽幽花香送進來,十分涼爽與愉悅,隻是……鬱青青看向太妃:“這兒風大,母親的身子……”

站在太妃身邊的采萍也說道:“王妃說得對,要不還是去屋裏吧。”

太妃含笑搖搖頭:“我身體向來就好好的,哪裏用得著這樣擔心,無妨的,就在這裏坐坐。”

采萍見勸不過,便說道:“那奴婢去將窗子關幾扇。”

太妃點頭表示同意後采萍就去關窗,結果一下子關得隻剩了一扇,太妃笑一笑,倒也沒說什麽。

鬱青青一開始覺得太妃是帶她來這裏繼續講劇情的,後來又覺得不是,現在坐好,窗子關好,不一會兒茶點也送上來,她靜靜坐著,靜靜喝茶,等著太妃是有什麽話和她說。

果然,在她喝下第一口茶後,太妃說道:“舜英,你到這兒,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麽?”

鬱青青茫然地抬起頭:“啊?沒有啊!”

太妃的樣子,像是完全不相信她的話:“是與悅兒起了什麽爭執,或是生了氣,所以來找我的?”

鬱青青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沒有的事,我就是閑著沒事才過來的,我沒和他起爭執,也沒生氣。”

太妃一笑,溫和道:“你看,當我好騙呢。若不是與悅兒不和,你為何要在這時候來宮裏?這天明顯是要下雨的樣子,若不是有急事,誰也不會趕在這時候出門的。而你不隻過來了,還一坐到現在,完全沒有趕在下雨前回去的意思,這自然是有事的樣子。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吧,悅兒雖是我的孩子,但同為女子,我深知女子不易,不會護著他的。”

鬱青青沒想到,性情恬靜溫和,還神智不清的太妃竟也如此犀利,可見後宮的女人著實不一般。

太妃說了這些,她不說點原因出來是不行的,無奈之下,她低了頭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心裏有些不歡喜,又沒地方去,就過來了,母親知道,我沒什麽說得來話的玩伴,也沒什麽親人,想散散心,就隻有來母親這裏了。”

“親人……”太妃重複了她這一句,隨後道:“可是因為,你姐姐?”

話題竟然轉到姚舜華身上,鬱青青實在有些慌張,姚舜華此時已經成了太後,她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刺激到太妃什麽,要是讓她想起不該想的,那可就糟了。

正欲轉移話題,太妃卻接著道:“悅兒之前與你姐姐訂下親事,當時人人都說他們這一對如何天造地設,如何郎才女貌,悅兒似乎也還滿意,我卻並不怎麽高興,並不是哪裏不好,隻是那時候,總覺得不安。因為看過這麽多事,太好的東西,往往都不長久,或是得來一個並不好的結果。後來悅兒成親,我原本以為他是娶的你姐姐,後來才知道竟然是你,問悅兒時,他隻說你姐姐心中另有所屬。那時我也是擔心的,擔心他定是因一時義氣而娶你,擔心你們日後關係不好,害了他也害了你,誰知這一些,都是我多想了。”

說著,她看著鬱青青愉悅地笑起來:“他以往過來看我,都是一本正經的問幾句安就沒話了,也待不了多久就離開,後來帶了你來卻不同了,總愛逗你,也總是往你的方向看,甚至連我這母親都不看了,臉上笑得也多,我雖有些失落,卻心安了。也許之前,他因你姐姐的事傷心過,可現在,在他身邊的是你,在他心裏的,也是你。”

太妃的話,讓鬱青青聽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秦悅的心裏,是她……

她真的想說,太妃,其實你不知道,他逗我的原因,是因為覺得我很好玩,就像我也會逗貓逗狗一樣,他一直看我的原因,就是在想下一回要想個什麽好方法來逗更好玩,他笑得多呢,則是因為他達到了目的,他真的被我逗得很開心。

見鬱青青低頭不說話,太妃牽起她放在腿上的手:“舜英,其實悅兒這孩子,自出去了一趟後變了許多,以前還會同我說心事,現在卻從來不說了,既不說,也不會露出真實的心情來,采萍說男子到了這年歲總是這樣,所以也許他嘴上不會說他早忘了你姐姐,是真心真意要和你在一起的,可他卻會如此想,如此做。我是他母親,我知道,若他心裏沒有你,他不會特意帶你過來看我,也不會總和你說話開玩笑,更不會有事沒事都愛抬眼瞧一瞧你。若他心裏沒你,定是完全忘了你這個人一樣,眼也不會斜一下的。”

這樣一說,鬱青青突然想到了秦悅之前對姚舜英的態度,知子莫若母,他對姚舜英,真的是完全忘了有她這個人,眼也不會往她在的方向斜一下,連厭惡都不算。

而在她過來之後……

鬱青青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她相信,自己不會與秦悅有任何情感上的牽扯,他的心裏有他的姚舜華,而她的心裏有她的陸煜,所以她不會讓自己對秦悅產生任何多餘的想法,她也相信秦悅不會對她有任何想法。

既然如此,那對於他的心思,還有什麽好探究的?

“母親,我知道了,讓您擔心了。”為了結束這個話題,鬱青青抬起頭說道。

太妃的笑仍然溫和好看:“有什麽心結,待會回去給他說清楚吧,我r夜盼著你們下次過來有好消息。”

鬱青青自然知道所有長輩都會盼望同一個消息,臉上訕訕地笑,心裏想起那王府女人的專用香料。

太妃以為,這是宮中,太妃還以為,她是和秦悅置氣跑過來的,所以太妃勸了她一通,最希望得到的結果自然是她大徹大悟,然後回王府去好好和秦悅為製造下一代而奮鬥。

鬱青青不好惹太妃不高興,雖然百般不願意,卻也隻能在心裏作好準備離開,同時這也提醒了她另一個問題:她想過來陪太後,與秦悅拉開距離再不去王府,可太後卻並不一定會同意。因為太後是個希望秦悅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的母親,她自然不能接受兒媳婦離開王府來這裏,和兒子兩地同居。如果告訴太妃,秦悅後院有很多女人,還和姚舜華在搞不倫之戀,她這個王妃完全沒地方,那恐怕就不隻太妃傷心受刺激了,秦悅第一個就給她好看。

所以,這真的是個問題。

就在鬱青青無奈之下準備自覺點起身告辭時,老天爺終於替她作了為主,“嘩啦啦”下起雨來。

一聽見雨聲,鬱青青便慌不迭跑到窗邊去看,隻見外麵果真是大雨,瓢潑似的,當即就高興地轉過頭來道:“好大的雨,母親,我不能回去了,不如我們接著來講‘還珠公主’吧!”

晴好了大半個月,似乎老天爺決定將欠下的雨一次下個夠,大雨嘩啦啦,竟一直下到了傍晚還沒有停的意思。

中間倒是停過幾次,也變小過幾次,卻隻是短短的那麽一會兒又恢複。天上烏雲滾滾,放在平日還是夕陽西下的時間時,今日的天已經暗了下來,這天色出現,在古代幾乎是可以洗洗睡的時間。

采萍說要吃晚飯時,一道閃電劈下來,驚得屋中的女人好一陣心慌,緊接著,就是轟鳴的雷聲。

太妃麵帶憂心,鬱青青則暗暗心喜。

她知道,今晚她是不會回去了,也許在太妃心裏她還可以回去,但采萍一定會勸太妃,並不是采萍知道她的心思要幫她,而是除了太妃一個人覺得這是皇宮,她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山上。

在大雨滂沱的山上,沒幾個人敢走在山路上,更何況是身子金貴,還要坐馬車前行的王妃。而采萍一早就給太妃說了王妃不能冒雨回去的理由,因為才成親的新婦,是絕對不能淋雨受寒的,怕就怕在已經有孕在身,卻因為時間短沒有孕期反應而不自知,一淋雨,完了,孩子流掉了。

太妃自然嚇得不讓鬱青青走。

電閃雷鳴中,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太妃已讓人給鬱青青準備過夜的房間衣服之類,菜上來,兩人坐下準備用晚飯。

正要起筷時,外麵有打扮成宮女的丫環匆匆而來,稟報道:“娘娘,王妃,王爺來了。”

“啪”一聲,鬱青青的筷子掉落在地上。

他來了?他來了?她沒聽錯吧!

“王爺來了?”采萍忍不住驚呼出聲,因為在這樣一個大雨下了整個下午的時刻,秦悅必定是冒雨上山來的,這樣的危險,可不是一個王爺該受的。

幾人隨太妃一起往外麵走,就在玉瓔宮門口碰見秦悅,隻見他穿著一身蓑衣戴著副鬥笠從院中大步走來,丫環舉了傘努力要替他遮雨,卻追不上他。

“母親。”走到門口,秦悅摘下鬥笠來,一邊由丫環幫著脫蓑衣,一邊將目光投向太妃身後的鬱青青。

不明原因地,她突然臉上一熱,低下了頭來。

“王爺您怎麽,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這……這多危險,樹木可是最招雷的,您這……”采萍又不好直說,看著秦悅臉都嚇白了。

秦悅一笑,淡淡道:“采萍忘了我是在外麵受過磨練的人麽,這並不算什麽。”

采萍知道他指的是十年征戰,隻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太妃輕輕道:“你是一個人騎著馬進宮的?”

秦悅點頭,“忙完已是傍晚,騎馬快一些。”

太妃看著他臉上的雨水已經身上幾乎濕透的衣服,心疼道:“先去換身衣服吧,別著涼了。”

秦悅離去,沒一會兒便回來,幾人一同坐上飯桌。

太妃看看秦悅,又看看一直低著頭的鬱青青,開口道:“白天的時候,我同舜英說了許多,她本是準備回去的,結果雨一直不停,才不已隻能留下,你也不用再著急了。”

秦悅沉默著,並沒有回話。

太妃便看向鬱青青,臉上一笑:“舜英,你看到了麽,我白天說的不錯吧,他可從沒有冒雨來看過我。”

鬱青青低頭仍不說話,秦悅笑道:“王妃都能不顧下雨天過來,孩兒為何不能?王妃莽撞,孩兒實在不放心她一人在母親身旁。”

聽到他這樣說,鬱青青終於放下了一顆心來:就說他不可能為了她而過來嘛,果然,怕她一個人在太妃麵前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呢!哼,防她跟防賊似的!

“那王爺現在看到了嗎,母親好著呢,我可沒惹母親不高興!”鬱青青白他一眼,回道。

秦悅倒是認真地看向太妃:“母親,真是如此麽?”

太妃不語,隻含笑看兩人。

秦悅來了,不可能再回去,因為雨依然沒停,而且雷聲大作,更何況天已經黑了。

因為這個情況,所以他也要在這兒過夜,而秦悅也很自然地說,來時已讓人報備皇上,皇上允許他在宮中某處歇息,所以在晚飯之後,秦悅便與鬱青青一同離開玉瓔宮了。

由丫環撐著傘,打著燈籠往前徐步而行,秦悅就在身側,鬱青青心裏琢磨著待會是不是又要和他共處一室了。

雖然太妃看不到他們怎麽睡,但還有這朝路庵裏的下人,讓人知道他們分房睡總是不好。

等到了外麵,果然就是同一間房,裏麵像是本來就收拾好的,一切布置簡潔大氣,峻山蒼鬆不曾上彩的掛畫,同樣純黑色不帶彩的山水屏風,一應冷色調的簾子幔子桌布之類,燃著那次她去無憂閣同樣的清淡香料,果很明顯,這是秦悅過來時休息的房間,上次吃了安神藥後裝睡,好像就是在這兒……

下人離去後,鬱青青便問,“你怎麽不讓人多拿些棉絮被子來?一張床我們怎麽睡?”

秦悅似乎經她提醒才想起來:“好,那,你便在書房那邊鋪了東西睡吧。”說著正要開口叫人,鬱青青卻喊道,“等等,這房裏怎麽沒有睡榻?今晚這麽冷,睡地上不冷嗎?而且那邊連窗簾都沒有,這閃電一下一下的,很嚇人好不好!”

秦悅笑看著她,緩緩道:“王妃的意思,該不會是讓本王睡地上吧?”

鬱青青瞪眼看他,自然不會,她可不敢有那意思,就算有,他從嗎?雖然,她是真的很想。

“你先叫人來。”鬱青青決定讓人多拿些棉絮被子,多墊幾層,大概就不會冷了。等叫了人,進來的卻是采萍,看著兩人說道:“王爺有何吩咐?正奉了太妃之命過來看看,沒想到王爺就叫人了。”

秦悅沒開口,鬱青青便自己說道:“夜裏冷,可以再去拿點被子麽?”

采萍看看鋪在床上的厚被子,笑道:“今日雖變了天,可這時節人容易發熱,王爺王妃若是怕冷,我便去那邊拿一床被子過來吧。”

鬱青青看著她心虛道:“那……能多拿幾床麽?還有,也順便……多拿幾床墊的,還有……床單。”

采萍愣了愣。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有是有,每隔一段時間王爺都會讓人送這些過來的,就是,因為隻有太妃一人用,為了方便,都放在太妃房中了,現在過去拿,隻怕太妃看了奇怪,會問的。”

鬱青青說得那麽清楚,采萍自然知道他們是要分鋪睡,她是下人,她自然沒什麽,但太妃就有什麽了。

鬱青青看看她,又看看似乎正往一旁書房去的秦悅,再看看床鋪,無奈道:“好吧,那算了。”

“那王爺王妃還有其他吩咐麽?”采萍問。

而還格終。鬱青青繼續無奈:“沒有了。”

采萍走後,一室寂靜,外麵風聲雨聲雷聲聲聲大作,也更顯得屋中安穩寂靜。

鬱青青在房中轉了幾圈,發現沒什麽事做。旁邊的書房也不大,就擺了張書房,一張書架,秦悅就坐在書桌前看書。

閑著無聊,這麽早幾乎八點不到的時間她也睡不著,便也去看書,站在秦悅旁邊盯著書架上找了下,發現不是軍事,就是政治,稍稍覺得不那麽枯燥的抽出一本講曆代皇帝的,打開一看,一道一道呈豎線排列的字,繁體字,稍帶草的事,一行下來,發現自己是文盲,沒幾個字認識。

長長地呼了口氣,鬱青青抱怨道:“就沒有一本有圖畫的?”

秦悅頭也沒回,“從上往下,第三排左邊。”

鬱青青便依言到第三排的左邊找,發現從文字裏看不出有沒有圖畫來,便一起搬下來一本本翻,翻到第五本,果然看到個有圖畫的——地形圖。

“沒有畫人的?美女,還有美男?”她心裏抑鬱著,心想要是有什麽才子佳人的故事,哪怕是那種俗套的書生和大戶人家的小姐相愛也行,身處這年代,她就不挑了。

沒想到秦悅抬起頭來看向她“春|宮?那種東西,本王自然沒有。”

鬱青青氣結,你當然沒有,你隻實戰,才不觀賞!

甩開書,鬱青青拉了旁邊一把小凳子一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坐下,“想看本書都沒得看。”

秦悅一笑,朝她提議:“不如來練字,那麽醜的字,哪天若是須要當眾寫字,豈不壞了本王的名聲?”

鬱青青白他一眼:“不練,醜就醜,你管我!”說著突然想起來一樣消遣,高興地提議道:“不如我們來畫王八吧,這裏有骰子嗎?我們來擲骰子,輸了的就在臉上畫王八,或者拿紙畫了王八貼在額頭上!”

秦悅從書本裏抬起頭來看向她:“這是……你們那裏的取樂方法?”

鬱青青立刻自豪地點頭:“大學裏的男生最喜歡玩這個了!隻是這裏沒有撲克牌,隻能用骰子代替了。”

“你們那裏的男子,倒是奇特。”秦悅又將頭埋進書間,淡淡道:“沒有。”

鬱青青再次氣結,“沒有你和我囉嗦半天!”

“要不我們來玩筆仙?很好玩的,我在大學時經常和同學一起在宿舍玩!”靈感倍現的鬱青青再次提議。

秦悅再次抬起頭,眼中含著戲謔,“未來的男子和女子,讀書便是如此讀?”

“哼!”鬱青青一撇頭:“這叫勞逸結合,科學的讀書方法,絕對不是要睡了就‘頭懸梁錐刺股’,而是快點去睡覺,休息好了再來讀!”

因為秦悅不配合玩遊戲,所以鬱青青百無聊奈,趴在桌上無聊地轉了幾下腦袋後,終於想到一樣不那麽無聊,而秦悅很可能會配合,而且還能得出成果的事。

“秦悅——”她從胳膊裏抬起頭來,下巴胳在桌角,看頭側對麵的秦悅的道:“不如,我們來給太妃寫故事吧,‘還珠公主’的劇情沒剩多少了,怕明天一早會走,不如把結局寫給太妃吧。我字醜,我講,你寫。”

秦悅沉默著,緩緩放下書,從身側抽屜裏拿出一疊紙來。

“筆磨。”

終於不再那麽無聊,鬱青青立刻筆架上的拿了筆遞給他,又移過硯台來,隻聽秦悅再次吩咐道:“磨墨。”

硯台裏是幹的,鬱青青知道常識,便是要倒水了拿墨進去磨,才要跑去倒水,突然想起一個事來,“不對,我為什麽要侍候你,你又不是你的丫環,你自己去!”

秦悅微笑著看她:“本王磨墨,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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