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個人,薛尚清

那一邊是與武將相對的文臣,能參加這種皇宮盛宴的都上了些年輕,臉上生著皺紋,下巴上留著短須,而這人群裏的其中一名靛色官服之人則顯得年輕許多,而且並沒有與旁人一樣把酒言歡,談笑風聲。更重要的是,這人她見過,就在自己家裏。

當時他說什麽來著?哦,他沒說什麽,隻是叫了她一聲暖暖,而爹說他是以前在吳郡救了她,後來跑來京城說要娶她的人,他怎麽……不是該回吳郡了嗎,怎麽還在京城,還參加了這宮中的盛宴?

沐往人群裏看了看,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陳蘇玉身旁坐了下來。

“呀,嚇我一跳,你那個位置不是更好麽,我這兒都被擋了,連公孫小姐的人都看不到。”陳蘇玉一邊說著,一邊左偏右移,著急地要看台上的人。

沐一把拽住他衣服:“沒見過女人麽,她有什麽好看的,過來看著我,我有話要問你呢!”

陳蘇玉側過頭來看見她,“其實你也不錯,隻是你可以天天見,可這公孫小姐卻難得見上一回,你別生氣吧,我就看這會兒就行了”

“先回答我再看!”沐再次拉回他,指著之前見到的那人問道:“他是誰?當著什麽官?”

陳蘇玉看了看,回道:“他呀,官不大,但卻小有名氣,聽說之前被皇上親自指任到了禦史台做官,結果才一個月時間就立了功,馬上被升職了,竟然進了六部,那官不大,可前途一片光明啊,私下底都有人議論他定是暗中以什麽手段得了皇上的寵幸,這才平步青雲,不過聽說他做事的確可以,至少從地方官到京官,現在還沒被人抓到錯處呢!”

“皇上……是皇上讓他做的官?”沐還在疑惑著,陳蘇玉馬上就問:“你可是從來不打聽這事的,怎麽?看上了他麽?”說著又往那人身上看了看,“雖然他長得不錯,但你的眼光就這樣?論長相,我該和他不相上下,論家世本領,我不知道比他強了多少,怎麽說……”

“他叫什麽名字?以前是在吳郡做官吧?”沐打斷他。

陳蘇玉好一陣無趣,回道:“叫什麽,薛什麽清吧,以前在哪裏做官我是不知道,聽說是進士出身。”

沐看著那身靛色身影,似乎想著心事一樣眉頭微微皺起來。薛什麽清,他在京城,他一直都京城嗎,而且以後也不走了?小霄子為什麽要對他那麽好呢,親自給官他做?

就在她看著薛尚清的側影疑惑時,蓮台上公孫絳雪的琴聲陡然停了一下,沐這才往台上看去,隻見公孫絳雪繼續彈著琴,隻是目光看著麵前的一隻飛蟲?,直到那飛蟲從她眼前飛開她目光才平和下來,回到自己的琴弦。

沐笑起來,“一隻小蟲子就讓她嚇得琴都不敢彈了,早知道我得去弄一隻蜜蜂來讓它在她身邊轉,估計她得嚇得跑下台來,不對,弄一隻毛毛蟲用彈弓彈到她琴上去,她肯定當場嚇得大哭,哈哈哈!”

“最毒婦人心……”陳蘇玉在一旁評價。

此時此刻,薛尚清一動不動看著飛往自己麵前的小飛蟲,沒人注意這飛蟲?,可他卻盯著飛蟲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臉色一變,突然起身道:“公孫小姐,快停止彈奏!”說著他就立刻離席,往旁邊花草叢中跑去。

他這一聲驚呼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台上的公孫絳雪也是,雖然停了琴聲,卻是百般疑惑地看著台下,她甚至還不知道是誰開口讓自己停止彈奏的,直到看見所有人都往薛尚清身上看,才也朝他看過去,隻見他自花草叢中回過身來,急急跑向自己,然後在她身旁問:“小姐方才是否被那隻飛蟲咬傷?”

公孫絳雪緩緩低頭,同時將手伸出,隻見她白希的手背上果真有一處紅紅的小傷,雖然看上去比一般蚊蟲叮咬嚴重許多,但料想也沒什麽大事,因為隻是隻小飛蟲而已,所以她隻是突然停了一下後又繼續彈奏。13acv。

“借小姐身上手帕一用。”他說。

公孫絳雪一陣疑惑,莫名其妙地看一看周圍,想著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會有什麽,便將自己身上的手帕拿了出來,薛尚清一邊接過手帕一邊將手心打開,隻見裏麵全是金銀花的葉子,他將那葉子一把塞入口中嚼了一會兒,之後竟然將碎了的綠葉與汁水一起吐入潔白的手帕中,就在公孫絳雪毫無預備時,他連著那嚼爛的碎葉,將手帕一下子蓋在了她手背上。

“你……你這是做什麽?”公孫絳雪臉上陡升起一片紅暈,不知是羞躁還是憤怒,或是兩者兼有,本想馬上收回手,可麵前的人已經將手帕在另一麵打上結。

然後薛尚清麵朝秦霄道:“皇上,公孫小姐為毒蟲所傷,請皇上快傳禦醫。另外此時正在那棵玉蘭下飛著的正是那隻毒蟲,大家注意不要被其所傷。”

這時一幹人等才知道他之前在做什麽,卻疑慮重重:難道剛才那隻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飛蟲竟是隻毒蟲嗎?而且還要馬上傳禦醫這麽嚴重?更有甚著在下麵小聲議論道:“這家夥是誰,該不會是故弄玄虛占公孫小姐的便宜吧?”

秦霄很快就道:“快傳禦醫”

宮殿闊大,盡管小太監步履匆匆,可禦醫過來時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而此時薛尚清已經離開了蓮台,上麵隻有公孫絳雪一人愣愣看著自己被那一片爛葉敷著的右手,禦醫過去將她的手看了看,然後問:“那隻飛蟲呢?”

馬上有太監將抓住放在絲網中的蟲子拿上來,禦醫看了看蟲子,又看了看座上的薛尚清,臉上似乎露出不解之態,這時公孫絳雪突然道:“大夫你看,我的手怎麽好像有些腫了?”

禦醫立刻低頭一看,這才大驚道:“竟是赤斑蟲,老夫怎麽沒想起它來,不錯,這正是毒蟲,不知小姐敷的可是金銀花葉子?”

公孫絳雪點頭,“是的……”

“那便好,小姐先不要動右手,金銀花葉為急救此毒之良藥,小姐暫時不會有事,等回去好好歇息,再敷幾天藥膏便好。老夫待會便將藥膏給小姐。”禦醫說道。

下麵有人奇怪了,“那真是毒蟲?什麽毒蟲這麽嚴重,還要敷藥?”

禦醫這才回頭道:“確實是毒蟲?。”說著麵朝皇上:“赤斑蟲外形與普通飛蟲無異,隻是體內有毒液,若被其咬傷,一柱香時間內會紅腫潰爛,針尖大的傷口若救治不及時,會擴散致拳頭大小,雖日後可能會痊愈,但先前潰爛痕跡極難消除,也就是說若公孫小姐此傷敷藥不及時,興許以後整隻手背都是塊烏黑凹痕!”

聽到這話,公孫絳雪臉都嚇得慘白,整個手背的凹痕,那是多麽可怕的事!她十多年學琴技,練到今日境地不知花費多少心血,若是這彈琴的手從此變得那般可怕,她恐怕再也不會彈琴了!

緩緩地,公孫絳雪看向薛尚清所在的地方,在他突然上台來替自己敷藥時自己還倍覺得惡心,顯些斥他離開,沒想到……他竟然救了自己……

聽到宮中竟有這樣的毒蟲,秦霄立刻問:“這飛蟲從何而來,怎麽朕從來未曾聽說?”

禦醫回道:“此飛蟲雖毒,平常卻不多見,一般隻在夜間密林裏活動,是以不隻是皇上、眾王公大臣,就是行醫者也不一定認識。這蟲此時飛出來應是偶然,臣回去便與其他禦醫商量了將宮中還可能存有的飛蟲誘殺。”

“此事盡快去辦,稍後若再見到類似飛蟲,眾愛卿注意不要被其咬傷,並馬上轉告附近守衛,讓守衛將飛蟲捉下。”秦霄一邊下令,一邊謹慎地吩咐身邊抱著小公主的宮女:“快將公主抱回怡和宮去,路上萬萬當心不要讓公主遇到此蟲。”

“是。”宮女回著,小心抱了公主離去。一是文能有。

這是一個讓薛尚清嶄露頭角的好機會,秦霄看向他道:“薛愛卿並非禦醫,如何得知此蟲可怕?”

薛尚清起身道:“回皇上,臣亦不確定,隻是曾經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今日見公孫小姐僅僅因一隻飛蟲就驟停了琴聲,臣便猜測公孫小姐定是為飛蟲咬傷,且一定伴有非普通蚊蟲能比的劇痛,又見飛蟲形貌,所以才猜測這蟲是當日臣在書上所見之蟲。遂寧信其有,鬥膽上台為公孫小姐敷治傷口。”說完,他朝向公孫絳雪行禮道:“之前多有得罪,驚嚇到小姐,還望小姐見諒。”

公孫絳雪立刻低下頭去,朝他深深福了一福,“奴家惶恐,該感謝薛大人救治之恩。”

秦霄笑道:“薛愛卿果真是博學強識,竟連這少有人知的赤斑蟲都識得,不愧為我大和之探花!”

下麵群臣隨聲附和,紛紛誇讚薛尚清見多識廣,學富五車,公孫絳雪被丫環扶著從蓮台上下來,目光不露痕跡地悄悄看向薛尚清所在的方向,另一旁的沐也是一動不動,一直看著薛尚清。

她覺得,他應該是知道她在看他的,可他竟然一下也沒側頭朝她看過來,他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視她如無物嗎?可是,難道她對他來說不應該是特別的?對此,沐特別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