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皇後受冷落
入夜,皇上自禦書房出來,前往皇後所在的怡和宮。身後太監手上卻還拿著幾本奏折,好像皇上並不是準備去就寢,而是去繼續忙國事的。
至怡和宮,宮女早已拜下,皇上臉上沉靜而清冷,並無表情,直到見到早已迎出來,恭敬跪在前麵行禮的皇後娘娘,才開口道:“起身吧。”雖是終於說了話,可語氣也並不見得多溫和。
皇後明顯是沐浴過了的,穿著一身清爽簡潔卻又飄逸似仙的淡藍色紗裙,身上滿滿透著浴後的玫瑰清香,臉上的脂粉已經卸去,但發髻卻沒有解,發飾也未除,盡管是臨睡,但在皇上麵前仍有著一國之母該有的儀容。
自地上起身,皇後立刻吩咐,“快將安神湯端來吧,皇上喝了好歇息。”
“是。”宮女正要動身去端,皇上卻淡聲道:“不用,朕還有許多奏折沒看完,先就不歇息了。”說完便徑直走到離寢床足有十多步遠的書桌上去,一邊坐下,一邊又道:“皇後若是累了,就先去睡吧。”直手還靜。
“不累,時辰還早,臣妾自然不累。”皇後說著走到書桌旁,輕聲道:“那皇上忙皇上的,臣妾替皇上磨墨。”
“不用,讓海福貴磨就行。”
一直跟著他身後的太監將幾本奏折放到書桌上,然後恭聲道:“娘娘,讓奴才來侍候吧,娘娘不如先去歇息。”
皇後臉上一陣落寞,遲疑半晌,才道:“皇上來臣妾這兒,怎能還讓海公公侍候?皇上還忙著,臣妾自然也是睡為著的,皇上,就讓臣妾來磨吧。”
她說得懇切又滿腹委屈的樣子,皇上終於長歎了口氣,開口道:“好了好了,海福貴你先退下吧。”
“是。”海福貴彎腰退出房間,皇後轉頭一個眼神,裏麵的宮女也都退了出去,當門帶上後,整個房間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了他們兩人。
秦霄一下子就將手裏的奏折扔在了桌上,似乎心煩意亂地將手扶向額頭:“都是些過濾過的奏折,實在沒什麽看頭!”
沐晗開始磨墨,看著他笑了笑,輕聲道:“爹說了,你得拿出本事從他手裏把奏折搶過去,要不然你就隻能看些歌功頌德可有可無的奏折。”。
秦霄長歎了口氣,又伸手另一隻胳膊來扶住額頭,徹底無力地在書桌上深深埋下頭。
“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沐晗見他的情緒似乎特別沮喪,輕問道。
好久秦霄才抬起頭來:“夷北可能要起戰事。”
“這不是預料中的事麽?你去年就算到了的。”沐晗說道,“而且北國多次滋擾,又越來越猖獗,弄得夷北百姓苦不堪言,這場戰事早該發起,憑現在大和的實力,足以一戰就將他們擊退,你煩惱的是什麽?”
秦霄一頭靠在椅背上,說道:“我煩惱的是選誰出戰。”
沐晗想了想,回道:“皇上覺得伍威怎麽樣?他擅長北方的作戰地勢,雖是老將,卻為人謙和,從善如流又極有智謀,北國人驍勇善戰但謀略欠佳,伍威的‘兵不厭詐’一定能大敗北國。”
秦霄沉默良久,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想到的也是他,可是……他是爹的人。”
沐晗又笑了起來,的確,用了父親的人,又是一場必勝的仗,那等伍威凱旋歸來,不是又給攝政王長勢了?雖然皇上在去年開始親政,但大部分的權力仍然在攝政王手中,這也正是皇上與攝政王開始博弈的時候,皇上自然不願給攝政王一黨立功的機會。
“明天早朝就要確定出征之人,什麽人,既能讓大臣同意,又不是依附爹的人?”秦霄自語著,又敲了敲自己額頭兩下。
沐晗拉住他手道:“別再煩了,你一定是已經為這個問題頭疼了很久,現在腦子已經沒辦法再想問題了,不如先休息休息,放鬆些再想。”
“所以我到你這裏來了。”秦霄說道。
沐晗一笑,“你什麽時候不到我這裏來?”為了讓外人知道皇上是皇上,攝政王是攝政王,秦霄對她開始有意地疏遠,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但到後來他卻演上勁了,本來應是越少到她這裏來越好,可他卻三天兩頭就到這裏來“演”上一回,冷著聲音冷著臉,而她則好聲好氣侍候,很他極為得意。
秦霄睇了她一眼,沒回話。
沐晗看著他,卻突然道:“不如,讓蔣旭呈去?”
秦霄疑惑地看向她:“蔣旭呈是伍威一手帶出來的,他待伍威猶如恩師,這不是一樣?”
沐晗搖頭:“不一樣,你就是太不想用爹的人了,所以隻要和他挨邊的你都不會去考慮。這蔣旭呈雖被看作是爹的人,但他自己和爹其實根本沒什麽往來,隻不過因為他是伍威的人,而伍威又是爹的人,所以才會讓人認為他是爹的人。”
秦霄沉默了半晌,臉上突然露出驚喜之色,看著沐晗,眼裏都放出光來,“對,你提醒了我!蔣旭呈雖然是伍威底下的人,但他如今已經年至三十,這正是他想沙場揚名,又有能力揚名的時候,可他上麵有個伍威,雖然伍威沒有刻意壓製他,但有伍威在一天,就沒有他真正出頭的一天。此次若他得到親自領兵的機會,隻要一舉大敗以驍勇善戰而聞名的北國,他就能立刻嶄露頭角,而此時我再趁機給他加官進爵,有意把他提升到與伍威並重的地位,他與伍威之間就產生罅隙了!”
沐晗點頭:“人總是如此,關係再要好的的同僚,一但身份的高低落差發生變化,兩人感情也得發生變化了。”
終於解決了一項大問題的秦霄此時完全來了精神,接著道:“太合適,蔣旭呈這人太合適了,沐晗,你真是我的好軍師!一旦與伍威產生罅隙,他也就斷了通往爹身邊的路了,而我此時又對他露出極為看重的態度,他唯一的選擇就隻能棄伍威,棄攝政王,從而效忠於朕了。”
“那皇上,便有了一名屬於自己的愛將了。我若真是你的軍師倒不會有什麽好辦法了,可因為我的軍師也不是,置身事外,所以才能想到你們想不到的地方。”沐晗說著,將筆蘸了墨水遞向他,“所以皇上現在應該有心情繼續批奏折了吧?雖然這奏折有些無聊。”
秦霄側身接住她手中的筆放下,然後握了她的手拉著他坐到自己身上,“不批了,沒時間,一個時辰後我就要走,所以與其批這無聊奏折,朕還不如……好好臨幸皇後。”
沐晗的臉微微發紅,要起身離開,卻被他緊緊摟著腰身無法動彈,她掙紮了兩下,隻得低聲道:“說了我明天想回家的,你今晚那樣了,我明天還有什麽理由回去?”
她的原意是,讓秦霄到這裏冷冷淡淡坐一坐就離開,而她一時心灰意冷,決定回家省親,這樣她就能回去過兩天了,這明明是說好了的,他現在卻又這樣。
秦霄笑道:“所以我說一個時辰後就走嘛,到時候我們把衣服一穿,誰知道我們做沒做過?”
“你當那些宮女們都是傻子呢,有沒有把床一看就知道了。”
“誰說一定要到床上?”秦霄十分得意地笑道:“為了不讓人懷疑,我們不去床上,在別的地方。”
沐晗的臉更紅,“紙包不住火,我覺得為了不讓人懷疑,還是不要了。”
“這事沒條件可講。”秦霄認真起來:“你想一想,你可是要回去,一去好幾天,這最後一夜,自然要與我話別。”沐晗還要說什麽,他卻早已抱著她開始在房裏轉悠起來。
“哪裏好呢?地上太髒,桌上會響,站著又怕你撐不住……”
他似乎十分嚴肅地探究著,沐晗則摟著他的頸,將羞紅的臉深深埋進他懷中。
第二天,宮中傳起皇後的事:皇上好不容易去了怡和宮,結果卻隻在那裏坐著批了個把時辰的奏折,宮女進去時發現床上連被子都還是原封不動地放著,皇後娘娘正坐在窗邊垂淚。緊接著到天亮,皇後向皇上請求回家探望母親,皇上立刻就同意了,於是皇後便回家療心傷去了。
與此同時,沐晗輕車小轎地回了睿王府,所有隨從加起來都不到十人,進門也沒有全府出迎的熱鬧場景,因為她回來,之前還沒有給家裏說過。
最初嫁人時心裏想其實宮裏宮外都一樣,反正以前在家裏也常往宮裏去,到現在真的嫁到宮裏才明白並不是一樣。
再近,也不是以前的家,有那樣一個丈夫,她可以在宮裏過得很好,可以前的日子終歸隻能是回憶了,她不能再與沐晞四處玩耍,不能再與娘一起研究新鮮食物,整天整天地聽娘講另一個世界的事情,更不能像以往一樣趁去爹的書房拿書的時候與爹安安靜靜談一番話。
以前,她是秦沐晗,是睿王府的大小姐,現在,她得先是皇後,然後才是秦沐晗,才是睿王府的大小姐。幸福有許多種,各有各的味道,卻不能同時擁有。
一下轎,這才看見睿王府間是門庭大敞,訝異地走上台階,正好碰上來關門的家丁小四。
小四見了她猛然一驚,才要往身後大喊,沐晗立刻阻止道:“不用,我待會自己進去。”
小四連忙點頭,“對對對,王妃小姐還不知道呢,等會給她們一個驚喜!”
沐晗轉身看了看停在門外另一頂轎子,問:“今天有什麽客人過來嗎?”
小四嘿嘿笑道:“這是城裏張媒婆的轎子,有人托她過來給小姐說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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