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了個女人

姚航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這代表什麽呢?代表秦悅既沒把姚舜華當什麽,也沒把她這王妃當什麽,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同姚家合作到底的想法,更不是個為了感情就讓太後遷居的人,這不是原配、丈夫與初戀情人的故事,而是一個大權在握的男人和兩人淪為政治犧牲品的女人的故事。

“父親,睿王這樣危險,要是他真的要對付我們姚家,那怎麽辦?您說朝廷上全是他的人,我們就沒有其他幫手了麽?”鬱青青裝作著急地問。

姚航歎聲道:“朝中反秦悅的人的確不少,可他們反秦悅,卻並不願幫我們,特別是以前一力支持秦煜的人,如今雖屢遭睿王打壓,但因為皇上的關係,他們與姚家也是疏遠的。除開他們,朝中便再沒什麽值得一提的人了。”

話題終於轉到了這兒,鬱青青立刻道:“他們為什麽要和我們疏遠呢?以前也許是覺得我們也是和睿王一起的,可現在睿王已經向我們出手了,他們該相信我們和睿王其實不那麽要好的,我們和他們聯合不行嗎?”

姚航看看她,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來,卻是一閃即逝,隻回道:“姚家有太後,有皇上,睿王若是失勢,那輔佐皇上的就隻能是姚家,是為父,對他們來說,這與睿王輔佐皇上恐怕沒什麽區別。況且他們原本就與我們有芥蒂,談聯合,實在太難。”

“可現在他們和我們都受著睿王的威脅呀!”鬱青青想了想,隨後道:“父親,女兒倒有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姚航看向她:“如何?”

鬱青青說道:“在端王被廢後,原本支持他的那些人都成了一盤散沙,所以這兩年被打壓得特別快,因為他們甚至根本就不是同一條心了,可要是他們能再次團結,而且還和我們聯合,那不是就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嗎?等那時,睿王恐怕再也不能想讓太後遷居就讓太後遷居了吧!”

“他們再次團結?”姚航微有疑惑,鬱青青便道:“父親,端王不是還沒死麽,如果端王能被平|反,重新成為端王,那支持端王的人肯定會重新燃起鬥誌,立刻鼓動端王與睿王對抗,可他們兩年前就敗給了睿王,現在當然還是沒勝算,這個時候父親再提出與他們聯合,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端王……”姚航隻重複了一句,並不出聲,鬱青青為了隱藏自己心中的著急,停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父親,端王的腿是被廢了吧?”

“不錯,兩年前,被挑斷了腳筋,幽禁於端王府。”

鬱青青忍住心中的痛,又皺了眉頭問:“那斷了腿的人,還能做皇上嗎?”

姚航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這個……倒沒有定數,雖在往朝有個身患腿疾的昭帝創下了當時的盛世,但一般身殘之人是成不了一國之君的。”

“所以,雖然很小的可能,但並不是完全沒可能,父親,這樣不是最好嗎,支持秦煜的人肯定會抱希望扶他為皇帝,所以他們會和我們聯合,可有父親在,有皇上在,他們怎會有那樣大的本事廢了皇上而立秦煜?所以他們根本就不能如願,到時候最大的贏家不就是我們了麽?”

鬱青青說完,心中緊張而又急切地等著姚航的反應。

姚航側過頭來看向她,良久,問道:“為父今日才知,你似乎與以前有些不同。”

鬱青青笑道:“人長大些,總會有些不同的,在睿王府中,哪怕女兒好好待在自己的房中都會有事找上門來,甚至還差點被誣陷與刺殺王爺的刺客勾結,女兒自然再不能像以前一樣癡傻。況且父親向來事務繁忙,像今日一樣和女兒說這麽久的話還是頭一回,父親對女兒,也不是十分了解。”

姚航點點頭:“你今日之言,確有幾分道理,此事容為父先想想,這些話,你就當沒說過,也不要再對旁人提起。”

鬱青青立刻回:“若非因為是父親,女兒是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從姚航書房出來時,鬱青青鬆了口氣,心裏卻又為結果著急。不知道他會怎麽想,會怎麽決定,但不管怎麽說,自己今天是冒險了。

她本來就是該是關心這事的人,如今卻說了這麽多,會不會讓姚航奇怪?不過就算他奇怪她也無大礙,雖然她另有目的,但此情此境,在姚航如此忐忑的情況下選擇和秦煜黨聯合,無疑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走過一段距離,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呼呼”聲,她疑惑了半晌,直到順著那聲音傳來地方,看到片竹子才突然記起,那邊似乎是姚家三公子的房間。

姚舜英與姚家的兄弟姐妹都不太熟,連與同性的姐妹姚舜華都生疏著,其他的異性就更不好了,而且因為四夫人在姚家地位低,所以其他兄弟姐妹無論嫡出還是庶出都不怎麽願意花時間和她走近,有些甚至還欺負她,輕視她,她心底是不喜歡自己這些兄弟姐妹的,可對這三哥姚晉,卻有些好感。

因為在姚舜英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被兩個庶出的小哥哥扔石子,姚晉出來斥責了那兩個小哥哥,姚晉是嫡出,那個時候已經隨姚航出入大的場合,已經有出名的師傅教習文章和武功,地位與他們這些庶出的子女是很不一樣的。他一出麵,那兩個小哥哥就像是見了父親一樣怕得一句話也不敢說,當場向她認錯,甚至以後再不敢欺負她,從那時候起,姚舜英便在心底很喜歡這個三哥,雖然那天他斥責完那兩個小哥哥就走了,一句話也沒她說過。

鬱青青想著姚舜英對姚晉存留的那一點微薄的記憶,發覺這姚晉的人品果然是比姚家其他子女好,他小時候聰明,很受姚航喜愛,可後來卻與姚航關係越來越不好,原因很簡單,便是他為人剛正,而姚航卻比他圓滑世故得多。

姚晉後來從了武,似乎在做著禦林軍還是什麽的,她也記不清,從武的他常常在房間練刀,此時的“呼呼”聲,便是他揮刀的聲音。

鬱青青往那刀聲傳來的地方走去,果然就看到了姚晉,他穿著一聲灰衣,時而躍起,時而空翻,那一把刀在他手中揮得虎虎生威,旁邊都是碧綠的竹子,他那灰色的身影、閃著光芒的利刀飛舞在這竹影間,看著倒像是一副武俠小說的插圖。

一套刀法練完,姚晉落到地上,轉過頭來看向她。

鬱青青也看著他,發覺姚航現在看上去不怎麽樣,沒想到基因這麽好,有個女兒生得那麽好看,現在這個兒子也不錯,很是英俊。這英俊雖比不上秦悅那般生得妖孽,卻與他的柔美不同,他是一種很陽剛的英俊,古銅色的皮膚,輪廓分明的臉形,烔烔有神的目光,看著就是一身正氣。

當然,他們兩個都比不上秦煜,秦煜在她心中,自有一番風姿,誰都無法比擬。

想到秦煜,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那一邊,姚晉已在她麵前立住,扣手低頭道:“王妃。”

鬱青青笑著走了過去:“我們是兄妹,這樣客氣做什麽,你就叫我舜英好了,我叫你三哥。”

姚晉微微一笑,叫道:“七妹。”初華也人。

鬱青青看著他手中的刀道:“三哥的刀法越來越好了,你們江湖上有什麽百曉生兵器譜麽?你可能上那兵器譜?”

姚晉露出疑惑之色:“兵器譜?”

“就是武功排名啊,比如,第一名,某某某的劍,第二名,某某某的金環,第三名,某某某的飛刀……”鬱青青還在想著第四名是什麽,姚晉已忍不住笑道:“江湖上哪裏有這樣的兵器譜,不過,要真說排名,我這刀也排不上,朝中能排上的大概是睿王的長槍吧。”

“啊?”鬱青青一愣,“睿王,他的武功這麽高?”

姚晉道:“自然,要不然如何在疆場所向披靡,不過朝中之人似乎無人知道他武功深淺,隻知他常遇刺殺,卻一次也沒傷著他分毫。”

鬱青青忍不住同意:“這一點,倒是真的……”說著她就立刻道:“不過三哥,我還是覺得你是很厲害的!”

姚晉一笑,盯著她看了會兒,說道:“七妹的性情似乎比以前活潑了許多。”

鬱青青道:“別人都這樣說,我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就不像以前那樣文靜了,我身邊的人都說不像個端莊的王妃呢!”

姚晉微笑道:“如此甚好。”

鬱青青看著他的刀,又看看身後,隨後稍稍壓低了聲音:“三哥,你的武功這麽好,不如你幫我件事吧。”

姚晉立刻道:“七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三哥能幫我送個信麽?”

“什麽信?”

鬱青青小聲道:“端王府,秦煜。”

姚晉露出疑惑神色來,鬱青青繼續道:“沒有什麽別的事,就說,有個人告訴他,她一切安好,讓他不要擔心,保重自己。要是這信送不到,你就看看端王府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有很多人把守,秦煜好不好,然後找機會告訴我。”

姚晉看了她許久:“七妹你……認識秦煜?”

“這……有一些原因,我現在不能說,但我找不到別人,三哥,我隻能找你了,要是進去送口信危險,你就看一看裏麵情況好了,可是看都不好看,那就替我打聽一下,看秦煜最近好不好。”。

姚晉卻認真道:“七妹,你如今是睿王妃,怎能與秦煜通信,此事若是被睿王知道……”

“所以我不寫信,你就給我說一聲就行了,三哥,算我求求你了!”鬱青青才說著,身後便有腳步聲傳來,她停了說話轉過身去,隻見一個丫環走上前來朝他們行過禮,然後道:“公子,四公子過來了。”

有人來,鬱青青自然不能再說下去,隻拉了他袖子小聲道:“三哥,求求你了。”說完才轉身離去。

她想著,依姚晉的性格,隻要端王府不是很難闖,他很大可能會去一趟,也很大可能會替他送這個信,若是不去,便是覺得這樣不妥,為她之好不會去送這個口信,同樣也不會到處亂說。

可她沒想到,就在她離開不久,姚航就走到了姚晉麵前。

四公子見父親來了,趕忙就問個安跑了,姚航則到姚晉房中坐了下來,問道:“你七妹與你似乎不怎麽說話,剛才她專程過來和你說了什麽?”

姚晉沉默半晌,回道:“沒說什麽,七妹見我在練刀,就過來看看,然後隨便說了幾句。”

姚航沉聲道:“知子莫若父,你為人太過簡單,連自己心裏所想都藏不住,若是說假話,必定是思考良久,又神情緊張,剛才的話,便是假話。”

姚晉再不作聲。

姚航便說道:“晉兒,你可知道如今姚家正處在憂患之時,此時若是一步走錯,那以後便是萬劫不複了,當年端王秦煜的舅舅,位至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是起事晚了一步,便敗在了秦悅之手,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你當是不希望為父像他一樣吧。”

姚晉立刻道:“孩兒不敢。”

姚航歎了聲氣:“今日見你七妹,她竟同我談起了朝中之事,且還說了些自己的建議,為父覺得奇怪,她原本是不懂這些也不理這些的,怎麽這回卻突然變了性子了,她提的建議雖是可行,可……你知道,她不隻是姚家的女兒,她還是秦悅的妻子,為父有心聽從她的建議,卻怕這是她與秦悅一起下的套,若她一心幫著秦悅,那為父可就要小心了,為父問她的事,並非想對她怎麽樣,隻是出於自保而已,為父身上係著這一大家的性命安全,如何能不謹慎行事?”

姚晉再次沉默,然後才緩聲道:“七妹的確說了件事,說……讓孩兒幫她去給端王府關著的秦煜送口信,說她一切安好,讓秦煜不用擔心,保重自己。”

“秦煜?她和秦煜相識?”姚航一驚,隨後捋著胡須疑惑道:“她怎會和秦煜相識……”

而心裏,早已明了。

他知道,這個女兒不是個一心想做大事的人,也不是個想使姚家興旺從而自己興旺的人,她突然如此清楚朝中局勢,又如此不顧自己身份地建議姚家與人聯合了對付丈夫秦悅實在是讓他疑惑,此時才明白,原來是這因由。

她與秦悅的關係的確是不好,但她不是舜華,沒有多大的心思,單單是這個原因,並不能讓她如此緊張當前局勢,可要是有兒女情長的原因在裏麵,那就對了。原來她最關心的並不是姚家的生死存亡,而是端王秦煜。

聯合抗秦悅,姚家解除此次危機並不是她真正在意的目的,她真正要的,便是秦煜的平|反,秦煜洗去謀反的罪名,便可獲得自由,不用再被幽禁。

原來她與秦煜有私情。一切不過是為情而已,雖有些驚奇她有此才智,但這才更像她的性格……這個女兒,他以前倒是小看了,若能在小時候就用心培養,興許現在得以嫁給秦悅,又與秦煜糾纏的她,還能有一番大作為。

“這信,你就替她送去吧,那端王府如今又派去了些守衛,但也不多,以你的身手當是無事。”

姚晉看看父親,低頭應道:“是。”

時值立夏,天氣晴好,陽光明媚中透著些許炎熱氣息。

回王府,轎子還沒落下來,裏麵就有人走出來在外喊道:“王妃。”

鬱青青探頭看向外麵,隻見輕蘿朝她福了一身,然後道:“王妃,太妃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王爺之前已經去朝露庵了,讓您回來後也去。”

聽到這消息,鬱青青心中便有些不安。據她所知,王妃的身體倒還好,一般情況下都是沒事的,最危險的倒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精神。而一旦她精神受刺激,比身體發病還要危險。

鬱青青心中緊張,立刻就換了馬車往朝露庵而去。

到朝露庵時,天色已經些晚,她由人帶著進玉瓔宮內太妃的寢房,卻見寢房內安安靜靜的,連丫環都站在外麵,卻沒攔她,她進去,便見太妃躺在床上,秦悅坐在她床邊,垂頭握著她的手。

乍見他的背影,鬱青青很快就想起那天那個吻來,不禁就有些臉上發燙,心中尷尬的感覺,再看床上的太妃,馬上就平靜下心神來不去想這些,輕聲走了進去。

站在床邊近看太妃的臉,隻見她雙眼緊閉,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紅唇上竟有帶著血跡的傷痕,似乎是被自己用牙咬的,再看她頭發,頓時一驚,她頭發用一塊絨毯包著,微微露了些發絲出來,竟是濕的。

難道……她掉進水裏了?

“太妃……怎麽了?”

秦悅半晌沉默,好久才道:“發現了父皇是假|扮的,一時受驚,衝到外麵掉進了池塘裏。”

鬱青青心中一陣緊揪。如今她已知道太妃變成這樣的真實原因,現在太妃發現了皇上是假的,繼而又想起那一位皇上早已經駕崩了,然後再想到她自己在獄中遭受那樣大的傷害……她該如何承受?

若是在現代,或許可以去找精神科的大夫研究出一套穩妥的救治方法,可在這裏,連傷風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該怎麽穩妥地救好她?

又沉默了好半天,秦悅突然說道:“母親不久應該會醒來,那時可能她也會再一次忘記之前的事,你與她說些輕鬆的話,我先出去。”說完,就從床邊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鬱青青下意識地看著他,然後在他將回過頭時立刻轉過了臉去,問:“那萬一我不知道說什麽呢,你在這裏太妃不是還高興一些麽?”

秦悅回道:“我剛剛勸過她,拉過她,怕她一看到我就想起剛才的事來。”

鬱青青點點頭,“我知道了。”

麵前一亮,他的身影已經離去了。

鬱青青全身都放鬆了許多,在那椅子上坐下來,一動不動看向太妃。

現代的精神病治法,到底是怎樣的呢?她記得最清楚的便是那瓊瑤筆下可雲的故事,可那畢竟是電視劇,隻是為劇情需要而寫的,真的可信嗎?而且太妃所忘記的正是她最痛苦的十年,那十年的記憶,隻要記起一點點就能讓她崩潰吧,隻可恨,她自己不是學醫的。

房中透滿暮色時,太妃醒了過來。

鬱青青看著她,帶了笑道:“母親醒了,睡好了嗎?”

見到她,太妃有些發愣,隨後輕輕一笑,微微有些疑惑道:“舜英,你什麽時候過來了?”

鬱青青回道:“就剛剛,我過來,宮女您剛剛沐浴洗頭,結果在熱氣中待久了竟昏了過去,好在太醫說沒事,隻讓你安睡著不久就會醒來,我有些擔心,就坐在這兒看著了。”

“竟有這事,我自己都忘了了。”太妃一如繼往地十分好騙,笑著起身,鬱青青連忙把她扶起來,然後拉了被子將她蓋好:“您就在床上躺一會兒吧,休息好了再起來。”

太妃柔順地聽她話坐好,往窗子上看了看,問她:“天色不早,你怎麽就過來了?”

鬱青青想拿出一些來占住她的思緒好讓她不胡思亂想,便坐到床邊拿了絨毯給她擦頭發,一邊擦一邊帶著些氣悶,回道:“沒什麽,想過來,就過來了。”

她的樣子自然是不正常的,太妃很快就道:“難道是悅兒?”

鬱青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台詞一上來,就麵帶傷心隨口瞎編道:“他從外麵弄了個女人到王府,叫千媚,生得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媚得跟狐狸精似的,他……他天天就在那女人那裏過夜,連白天,白天都睡在床上……昨天那女人對我不敬,他還幫著那女人說我的不是!”

太妃一聽果然就緊張起來:“怎麽還有這事,他怎麽糊塗到這地步了!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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