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廢土行者 第八十章 控製
最穩固的統治，依賴於對思想的絕對控製。輪回網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在達成今天這樣的局麵之前，仙佛也走了不少彎路。
先於輪回網提出的方案都較為傳統，例如劃定無法自由出入的生存區，將人類圈養起來；或者使用大量的機器警察進行高壓管製，從出生開始就施予奴化教育；又或者把所有人泡在營養液內，接入到虛擬實境中度過一生。
但這些方案都因為各自的局限性被一一否決，一個基於思維控製新設想被提出，那便是輪回網的雛形。
由早期輪回技術升級而來的輪回網，最初並不用於支撐全球的投胎轉世，而是用來探測所有人的思想。無數神經細胞中的化學反應所散發到外界的微弱信號，被無處不在的作用場捕捉，經由量子計算機陣列強大的運算能力和高度發達的機器學習技術，對思維活動的特征進行精準識別，能夠隨時發現任何不符合要求的思想。
一開始負責這套係統的是天庭的神仙。他們設立了一張敏感詞列表，一旦發現誰有造反的念頭，立即對其進行處決。但漸漸的，此種機製的缺陷開始顯露出來。識別算法具有。m相當程度的智能，保證不會歪曲思想的本意，問題其實出在裁決者這一端。神仙們對於“造反”念頭的判別標準難以達成統一，這畢竟不是一個可以量化的概念，最終他們隻能製定一些模棱兩可的規則，給人為判斷增加了不少無謂的工作量。
另一方麵，人的思維活動太過複雜，再多的噪聲過濾也沒法對付這些混亂無序的念頭，很難界定一個思想是根植於其主人心中，還是僅僅過了一下他的腦子。盡管識別算法的過擬合現象被不斷動態修正，算法自我進化的速度依舊跟不上實際的需求。
於是神仙們更改了判斷標準。隻有發現目標行為和被捕捉的違禁思想產生確切關聯時才將其定性。至於處於違禁行為邊緣地帶的對象，則隻好抱著寧殺錯莫放過的想法來處理。
然而這樣的方法卻適得其反，人們開始變著法子隱藏自己的想法，並且還真給他們抓住了識別算法的漏洞。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以人力對抗量子計算機隊列這種不可思議的情形竟變成了現實。壓迫勢必引起了反抗，違禁思想不減反增。
而由於作用場對神經信號的放大和捕捉是一種有損探測，受其長期影響，人們的大腦產生了生理性變化，使探測效果逐步減弱。這讓天庭不得不考慮改變原本的做法。
此時。大雷音寺方麵提出了輪回往生的理論。通過對群體心理的研究，他們發現大多數人往往會寄希望於死後的世界。一旦對天堂或是下輩子的存在深信不疑，人們通常就會做出一些自我約束。而將思想探測降級為更溫和的靈魂采集之後，大腦抗性問題也迎刃而解。
隨後，大雷音寺建立了更完整的輪回觀，並且不僅僅是將其當作一個宗教教義，而是讓它成為一套實實在在的機製。佛門提供往生和靈魂檢閱的技術，天庭負責地府和采集器等基礎設施的建造，真正的輪回網得以誕生。
投胎轉世的概念開始為凡人所熟知。陰德和報應也成了每個人時時在意的東西。誦經機被安置到每一個聚居點，沒有人對其產生抵觸，大家都開始自發地供奉天神。當他們以為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時，他們便成了信仰的奴隸。
目睹了整個發展曆程的鎮元子感到十分悲哀。當凡人的思想被絕對控製的時候。那些自立為神的研究者們也就背離了科學精神。控製凡人，對神們自己也是一種控製，但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墮入這個狹隘的怪圈。
“難道仙佛就止步於此了麽？能源明明已經不再是問題，生態也完全可以恢複。但你們卻習慣了統治，將人類整體壓製在愚蒙時期。若為根絕戰爭，分明還有更好的方式。是時候收手了吧。”他曾對太上老君如此說過。和那些沉浸在統治之位的天神不同，老君是少有的依然保持著純粹科學家姿態的神仙。
然而他的回答令鎮元子失望，他說：“留心你的言行，鎮元子。我雖不會像玉帝和如來那樣因此處罰你，但你須明白，大勢已成，我們和其餘的人類，已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關係。”
“那就離開這裏，去其他的行星，放這裏的人們一條生路。”
太上老君臉色一沉，皺眉道：“你以為近地長城是因何而建？當年的先遣者中，原始天尊和靈寶天尊都與我們反目為敵，彌勒至今杳無音訊。一旦我們離開，誰也不知道這裏會發生什麽事。在所有隱患解除之前，我們隻能將一切保持在可控範圍內，免得多生事端。”
鎮元子無話可說，這是幾個核心人員都不願提及的往事。為穩定人心，其中的深層原因一直是談論的禁忌，大多數天神都不願因此而遭到貶謫。但有一個人，卻謹慎地追尋著那些隱密的線索，偏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取經計劃必須被阻止。”身為該計劃的謀劃者之一，楊戩竟然要破壞此事，實在出乎鎮元子的意料。“我自己不便出手，如果失敗，之前做出的努力就白費了。隻差一點就能得到答案，不能在此時出錯。”他對鎮元子說，“不過最近出現了一夥反抗軍，可以借他們的手來實行，但以我目前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再與其聯絡，需要你的幫助。”
“為什麽要這麽做？”鎮元子不解道，“你也是天神的一員，穩定民心，馴化叛軍殘黨，難道不是符合你利益的事嗎？”
“那隻是公開的說辭，真要達成目的何必繞這麽一個大彎子。”接著，楊戩把自己目前掌握的一些情況告訴了鎮元子，讓他震驚不已。
回想起上一次會麵，鎮元子依然有些難以消化。在按楊戩的安排，完成與神昉的接觸後，此次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務。“盡量拖延如來交給你的那幾項研究，給我再爭取點時間。玄奘無意中與你建立了兩條間接聯係，把它們利用起來，製造機會，這樣你和他的交流就不會顯得突兀。”楊戩說道。
鎮元子沉吟片刻，問道：“二郎神，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的那樣發展……其他人該怎麽辦？”
“那就不是我關心的事了。我不為凡人，隻為神仙。”楊戩冷冷地回道，“你也少做多餘的事，別忘了金蟬子是怎麽敗的。”
在他離去後，鎮元子又走到庭院內，靜立良久，最後長歎一聲，進入五莊觀內隱藏的升降梯，沉入深深的地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