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臨月多方求情、想要進榮王府的消息很快傳入宣明繁耳朵裏。

尤禮猶豫著開口:"可要派人盯著郡主?"

榮王府有重兵把守,宣臨月不可能進得去。

宣明繁擱下奏疏,淡淡道:“告訴蔣申,不想影響自己的前程,就看好她。”

“是。”

想起另外一件事,尤禮臉上多了絲笑意:“今兒朝會結束,奴才聽了一嘴,柳尚書要娶親了,婚期就在下月。”

柳尚書是指柳景玄,前刑部尚書因受榮王牽連被查,柳景玄調任刑部月前擢升刑部尚書。

未過而立之年的尚書,是大梁建朝百年來頭一個。

宣明繁不待見這人,卻不能否認他的能力,聽聞柳景玄要娶親了,竟是莫名鬆了口氣。

“柳尚書年輕有為,娶妻實乃大喜之事,備上賀禮,我與淑妃娘娘同去。”

尤禮吃驚:“您要去吃席?”

宣明繁已經起身往外走,聞言一頓:“怎麽?不能去?”

“能!”

他收回視線,負手往寢殿去了。

寢殿裏燒著地龍,一室如春。

寧湘盤腿坐在鶴鹿同春的絨毯上,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未施粉黛,明豔又嬌媚。

腳邊是個肉乎乎的小娃娃,正興致勃勃把玩著地毯上的小玩具,不小心扔了出去,又利索地爬過去撿。

陰影覆在眼前遮擋了光,宣從一疑惑地仰起腦袋,看到宣明繁立刻咿呀咿呀笑起來,露出兩顆

白白色紅片

白白的牙齒。

他撩開衣袍也坐在地毯上,宣從一伸出手要抱抱。

寧湘攔在前邊先將他抱在懷裏,咬牙切齒:"怎麽就看見你爹了,我陪你玩這麽久也不正眼瞧我?"

宣從一才七個月,還理解不了大人的話,但他很聰明,能聽懂寧湘的語氣,見她不高興了,便倒頭靠在她懷裏親昵地蹭了蹭。

寧湘心都要化了,捧著他的小臉親了又親:“娘親的心肝寶貝呀……”

宣從一被逗得咯咯笑不停,宣明繁一手便將他提起來,又扔回地毯上塞了滿懷的玩具。

他懵懂看過來,像是不理解為何前一刻還在娘親懷裏,眨眼間就離了這麽遠。

寧湘呀了一聲,拍拍始作俑者:“你幹嘛呢,嚇著從一了。”

地毯厚實柔和,宣從一怎麽摔也摔不疼,宣明繁挪了挪擋住她的目光,淡淡道:“沒嚇著,讓他自個兒玩去吧。”

她瞪他一眼,作勢要起身,卻被他勾住腰,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怎麽的這是?要勾.引我啊?”

“是。”他垂眸看她,目光柔和:“所以淑妃娘娘願意上鉤嗎?”

寧湘伸出手臂,纏著他的脖頸,氣若幽蘭:"求之不得…"

宣從一不知自己為何天才擦黑就被乳母抱走,往常娘親會抱著他講回故事玩到很晚。

今夜的睡前故事換作床第之間的竊竊私語,淩亂的被褥間有氣息交纏,破碎的嚶嚀聲才吐出來,又被炙熱滾燙的吻堵回去。

寧湘少見宣明繁有如此熱切的時候,他清冷自持,通常是被她撩撥得不行,抬手撫過他汗濕的鬢發,忍不住問:“我哪裏惹你了,這麽使勁?”

他的呼吸依舊沉重,噴灑在耳畔帶起灼的溫度。

“柳景玄要成親了。”

寧湘疑惑:“關柳景玄什麽事?”

話說出口,又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看著他:"你不會還吃柳景玄的醋吧?"

他目光一閃,不顧彼此身上的黏膩緊緊擁著她。

“以後不會了……”

寧湘哭笑不得,捏捏他故作深沉的臉:“我跟柳景玄就沒見過幾回,你醋什麽呢?”

也就之前出宮看望寧父時,恰巧也碰到柳景玄上門拜訪,說了幾句話,怎麽轉頭就被宣明繁知曉了?她身邊莫非有他安插的眼線?

”你們是青梅竹馬。”自然不同旁人,何況柳景玄的存在的確是個威脅,一個男人將近而立還不成親,最大的原因便是心裏藏著一個不可能得到的人。

寧湘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什麽:“你以為柳景玄喜歡我呢?”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他偷看寧湘話本子時,那些纏綿悱側的愛情故事就是這麽寫的。

宣明繁回答地理所當然:"人家的私事,我自是不會過問。"

寧湘無語凝噎,好脾氣的同他解釋:“柳景玄呢,的確有個喜歡的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兩人定情時,她還沒及笄。後來好不容易定下親事,爹娘相繼過世,守孝幾年下來,倒是把歲數折騰大了。柳景玄便一直等著她,今年出了孝期,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恍然:“竟是如此?”

溫熱的肌膚相貼,她好整以暇望著他:“我整個人都是你的啦!所以你吃什麽醋呢?”

宣明繁靜默了一瞬,聲音放輕了幾分:“柳景玄要成親了。”

她歪過腦袋:“所以呢?”

他迎上她的目光,漆黑的眼眸盛著灼灼光:"我們還沒有。"

寧湘一怔,隨即又無所謂地笑起來:“我們連孩子都有了,難道不省事嗎?”

他正色道:“柳景玄娶的是正妻,我也不想委屈你隻做個淑妃。接你回宮,我就說要你當皇後,可你不肯,我又不能強求你。”

“這好像沒什麽要緊的……”那時候她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太出風頭丟了小命,哪裏敢當什麽皇後。

何況宣明繁對她一心一意,從未生過立後納妃的心思,後宮就她一個人,當不當皇後也不重要。

隻是宣明繁對名分一事,似乎看得比她還重。

“如今我想問問你……”他坐起身,錦被滑落,露出光潔的胸膛,“可否願意做我的皇後?”

寧湘撐著腦袋,想了想:“容我考慮考慮……”

宣明繁麵色一沉,不滿道:“為什麽要考慮?”

她淡淡道:"我可記得,你當初說過隻要我生完孩子,隨時能離開。"

他梗住,那時隻是權宜之計,為了讓她答應回宮罷了,不曾想過去這麽久她還記得。

宣明繁惱怒扯過被褥,將她壓在身下,憤憤道:"我後悔了!"

"君無戲言,皇上您這可是——"寧湘對他的主動十分受用,還是忍不住想嘲諷他兩句,誰知被他不由分說狠狠一撞,險些叫出聲來。

酥麻感自椎骨直衝腦門,寧湘咬緊牙關,他卻往外退了退,沙啞著聲音問她:“你答應不答應?”

寧湘扒住他的肩,難耐極了:"哪有用這樣的法子威脅人的?"

他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她的理智被顛得四分五裂。

在他步步緊逼的攻克之下放棄掙紮,小聲嗚咽:"我答應!我答應還不成嗎……"

*

宣明繁做事雷厲風行,寧湘被折騰一晚上,睡意還未消散,封後的詔書就已經送到了麵前。

看筆跡,還是他親手所書。

寧湘懷疑他是不是趁自己睡著了,半夜去書房寫的。

如今木已成舟,她索性也不掙紮了,宣明繁突然立了皇後,朝堂之上勢必要掀起一場風浪來,也不知要寒了多少大臣的心。

朝會上,宣讀立後詔書時,文武百官們傻了眼,有大臣一馬當先率先反對:“皇上三思啊!立後並非小事,怎能輕易決斷,請您收回成命,慎重考慮啊!"

宣明繁坐在禦座之上,換了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冰涼的佛珠與體溫相融有了熱意,逐漸平緩了心神。

“誰說我沒有慎重考慮的?淑妃若是肯點頭,她早就該是皇後了。”

大臣愣住,還是說:“皇上,這不妥啊……”

他淡漠啟唇:“那你說說,有何不妥?”

寧湘身上唯一讓人詬病的,無非是她的出身,不比世家貴女尊崇,不合朝臣們想象中皇後的身份。

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宮女,越過眾人,一躍成了大梁皇後,不知打了多少人臉。即便她的存在無礙朝局,也不能阻止朝臣們落井下石的心,勢要在與皇帝的爭執中分出高下來。

可是麵對宣明繁冷幽的目光,那個大臣一時又說不出話來。

淑妃為後,有何不妥?

其實算起來沒有什麽不妥。

她生下皇長子,與皇上琴瑟和鳴,從來沒有插手過朝政,安安靜靜在後宮。除了出身,沒有任何不妥。

僅拿出身卑微一條作文章,並不能服眾。

立後便立後,宣明繁身為皇帝,總不可能一輩子空置後宮,獨寵皇後一人,

再深的感情,隻要有了別的女人,也維持不了多久。皇上血氣方剛,正是年輕,等有朝一日皇上對皇後厭煩了,也不怕沒有他們的出頭之日。

但立後畢竟大事,之後幾日宮裏宮外熱鬧極了,宗室命婦倒是紛紛遞上帖子要拜見新皇後,可惜帖子還沒送到勤政殿就被宣明繁攔下。

直到臘月裏,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大婚,帝後親臨,眾人這才見著深居簡出的皇後娘娘。

她穿著尋常的衣裙,卻難掩天姿國色,與當初小皇子滿月宴上時別無二致。

那時候,她便站在宣明繁身側,如同一對璧人。如今兩人站在一起,還是一如既往的登對,隻是那時她隻是妃嬪,還不能想象她有多深遠的影響。

時至今日,她已是正經的皇後娘娘,才叫人猛然驚覺,皇上待她似乎並不是一時興起,不然又怎會時時處處牽著她的手不鬆開呢?

那些存了心思、試圖要送女兒進宮的大臣,忽然在這個時候動搖了。

寧湘沒把那些打量放在心上,隻認真觀了禮,見新郎官意氣風華,領著新娘子拜堂時,忽然明白宣明繁為什麽非要讓她當皇後了。

兩人以對等的身份,並肩站在一起,夫妻同心、榮辱與共,是所有有情人的美好夙願。

寧湘遞上賀禮,溫聲說:"恭喜你長淮哥哥。"

柳景玄還是溫潤的模樣,目光從一旁神姿高徹的宣明繁臉上掠過:“多謝皇後娘娘,也願皇上和娘娘鸞鳳和鳴、白頭偕老!”

寧湘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側的手已經被人握進掌心,宣明繁已經端著笑意頷首致意:“借柳大人吉言。"

她笑了笑,也懶得拆穿他了。

今日柳景玄成親,宴請了寧家人,待禮成之後,尋見父母時,便是先去查看寧父的雙腿。

有些日子沒有出宮,寧父如今已經能夠站起來走上一段路,雖然腳步還有些不穩,但卻是從前想也不敢想的畫麵。

寧湘心中歡喜,想到這是宣明繁的功勞,便湊近他,悄聲說:“謝謝皇上。”

他一本正經:"這是身為女婿應當做的。"

寧湘莞爾,又和寧父寧母說了會兒話,這才道別離開。

出了尚書府,正要登車,忽然聽身後一句:“皇後娘娘。”

大約是被他纏得煩了,季翩然臉色不怎麽好,對他的喋喋不休充耳不聞。

寧湘何嚐不明白季翩然的心思,知道她想刻意遠離宣明呈,便道:“才吃了飯,想消消食,縣主得空嗎?一道走走?”

季翩然早不耐煩了,連聲應了:“今日沒下雪,臣女陪皇後娘娘逛逛夜市。”

宣明呈閃身過來:“我也去!”

除夕將至,京城沒有宵禁,夜市也比往常熱鬧。

寧湘如今難得出宮,夜市更是許久不曾逛過,穿過熙攘的人群時,還擔心宣明繁不願跟她擠進人堆裏,誰知他寸步不離跟在身後,一回頭便看見他頎長挺拔的身影。

見她興致勃勃,他沒有阻攔,隻是拾手幫她係好披風的係帶,溫聲說:"去玩吧。"

寧湘眉眼彎彎,轉頭和季翩然閑逛去了。

小攤上有賣撥浪鼓的,她挑了一個準備拿回去逗宣從一,季翩然往後看了看,小聲說:"皇上待

她她直掉!"娘娘具好!

寧湘沒有扭捏,大方承認:"我也覺得。"

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讓她得了宣明繁這麽一個寶貝,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佛祖恩賜,讓她做這麽一場美夢!

餘光落在身後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的宣明呈身上,寧湘一頓,遲疑開口:“你和端王殿下……”

夜市燈火不明,季翩然輕歎一聲:“我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惜我們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塊兒去。”

寧湘攏了攏披風,忍不住問:“你喜歡他嗎?”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有緣無分罷了。”

寧湘不認同這個說法:"可你們走到今日,何嚐不是一種緣分?"

季翩然怔了怔,扭過頭,正好宣明呈抬頭看過來,朝她揮了揮手,滿眼的笑意。

“我配不上他。”

寧湘挑眉:“那這麽說我跟皇上豈不是更不般配?”

京中那些流言蜚語季翩然有所耳聞,旁人或許覺得寧湘當不了皇後,可她卻知道,宣明繁身邊除了寧湘,誰也不般配。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非要為了滿足別人來委屈自己,這日子還有什麽意思?”

季翩然笑了下:“皇後娘娘心懷豁達,翩然自愧弗如。”

一路走到平安坊前,寧湘也不動了,把懷裏的東西一股腦扔到宣明繁懷中。

“我們走了,你好好想想。”

她應了聲好:“娘娘慢走。”

馬車駛離了喧鬧的人群,宣明星買了串糖葫蘆塞到她手裏,好奇問:“皇嫂跟你說什麽了?”

黏膩的糖漬沾在了手心,季翩然垂眸看了看,摸出帕子輕輕拭去:"沒什麽……我要回家了。"

好不容易有了相處的機會她卻要走,宣明呈急道:“天色尚早,再逛逛吧,我瞧著前邊有家點心不錯。”

臉上落下涼意,抬頭見潔白的雪花紛紛揚飄落下來,萬千燈火霎時間朦朧起來。

季翩然看著他,彎了唇角:“下雪了,端王殿下能送我一程嗎?”

*

席上喝了兩杯酒,逛了許久這會兒才生出酒意,寧湘靠在宣明繁肩頭昏昏欲睡:“這個時辰回去,也不知從一睡了沒有。"

宣明繁幫她把碎發別到耳後:"今晚咱們不回去。"

寧湘陡然清醒:“去哪兒?”

“去了你便知道了。”

寧湘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這不是回宮的路,反而像是出城。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長鹿行宮,宣明繁帶著她在一處冒著熱氣的溫泉前停下,才合上震驚的嘴巴。

“這裏什麽時候有溫泉了?”

溫泉池並不小,岸邊掌了燈,熱氣氤氳,身上很快有了暖意。

“一直都有,因為這裏有溫泉,才修建的長鹿行宮。”

寧湘咋舌,她孤陋寡聞,這輩子才沒見過溫泉是什麽樣,原以為泡浴桶裏已經足夠奢侈了,沒想到這溫泉比想象中還要舒坦。

尤其看到宣明緊褪了衣衫,坐在霧氣繚的水中,更是心癢難耐。

她身上還穿著中衣,隻是這單薄的衣料濕了水貼在身上,不僅沒有遮擋,反而若隱若現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他看了一眼,耳根就泛了紅,寧湘挪到他身邊,腿一伸,跨坐在他懷裏,嬌滴滴道:“大半夜的,皇上邀我來泡溫泉,存了什麽心思呢?"

他握著她的腰肢,正色說:“下雪了,驅驅寒……”

寧湘拆了發髻,滿頭秀發落在水中,淩亂的鬢發貼在白皙的俏臉上,平添幾分妖嬈嫵媚:“驅寒呀……光是泡溫泉還不夠呢。”

他沒反應過來,一隻素手已經從水中伸過來,勾住他的褲腰。

運籌帷幄、睥睨天下的帝王紅了臉:“湘湘,你……”

玉臂勾纏上來,肌膚相貼,他聽見她充滿魅惑的聲音:"今兒惠儀縣主說你待我極好,我自然得回報你。”

在一起這麽久,對彼此的身子已然熟悉,她在這方麵仿佛有極高的天賦,手段層數不窮,輕輕一撩撥,他便失了分寸。

“準備好了嗎,淨聞法師?”她往下摸了摸,眼前一亮,“嗯……看來是準備好了!”

宣明繁麵紅耳赤,也不知是熱氣熏的,還是被她逗的。

她緩緩坐下來,逼得他輕顫了顫,不受控製地悶哼了聲。

水聲**漾,泛起一圈圈連漪,視野裏隻有那張嫵媚多姿的臉晃動。

喉結滾動,他閉上眼,艱難地喚她的名字:“湘湘……”

她壓住他,不讓他動彈:“你別動,我來。”

宣明繁仰頭,水珠順著脖頸滑落,在她肆意妄為的手段裏沉淪,最後不得不繳械投降。

她有幹百種法子讓他服輸,就如此刻,像個得逞的匪寇,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喜歡嗎?"

他睜開眼,深邃的眼眸藏著洶湧的欲念:"喜歡……"

她問:“喜歡什麽?”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喜歡你。"

溫泉裏折騰許久,起身時已經臨近子時,宣從一有乳母和紫檀看著,寧湘也不著急回去,擦幹了頭發,便要換衣裳就寢,宣明繁卻捧著一套衣裳過來。

“穿這個吧。”

衣裳是正紅色,以金線繡著繁複的花紋,寧湘心中一動:"這是……嫁衣?"

他頷首:“試一試。”

她這才注意到他也換了衣裳,與她手裏的嫁衣一致。

寧湘一時沒動:“你要跟我拜堂啊?”

他反問她:“夫妻不都應該拜堂嗎?”

原以為立後詔書一下,他便安了心,沒想到還惦記著這個。

拜堂是民間才有的俗禮,他今日定是看到了柳景玄成親生了這樣的心思,穿好衣裳才想起,這嫁衣應當是準備了不少日子,今日帶她來行宮顯然是蓄謀已久,並非興之所至。

寧湘心上一熱,這人也不知背著她做了多少事。

“在哪兒拜堂呢?”

他牽過她的手:“前殿有座佛堂。”

她一驚:“佛堂?”

佛堂供奉著佛祖和觀音菩薩、文殊菩薩,香爐中檀香奮,燈架上燭光搖曳,生出一室暖意。

“當年我離宮修行,本以為斷絕七情六欲,與這紅塵俗世再無瓜葛。誰知陰差陽錯遇到你,才發現自己不過還是這世間凡夫俗子、還是芸芸眾生中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忍不住反駁:"無論是出家人,還是皇帝,你依舊在普度眾生,哪裏微不足道了?"

他笑了笑:“是嗎,那你願意和我拜堂嗎?”

“拜拜拜拜。”她提著裙擺,跪在蒲團上,“我們拜了堂,就如民間夫妻一樣,一輩子捆在一起,你以後甩也甩不掉我了。”

他望著她,神色溫柔:“我很樂意。”

儀式很簡單,夫妻對拜過後,寧湘問:"這就成了?"

“等等。”

寧湘困惑,看他起身點了香,跪在地上,仰頭敬向高座之上的佛像。

“我在此起誓,請諸佛見證。”

他偏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我將終其一生,永遠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