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治完最後一位病人,齊安看了一下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隻是大地之間銀裝素裹,倒映雪光,倒是可以將窗外情景瞧得一清二楚。

齊安忽然發現孫靈兒背負著雙手,似乎有些心思,慢吞吞的走進了百草堂,他趕緊迎了出去,笑著說道:“師傅,怎麽不在仙溪客棧呆著?”

孫靈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院中藥材,淡淡說道:“過來看看你的醫術如何。”

齊安趕緊將孫靈兒往屋裏請,道:“師傅,快快進來歇著,外麵雪大,別凍壞了身體。”

孫靈兒隨齊安走進房中,另外兩個小藥童竟然全都沒有見過孫靈兒,齊安對那兩個小藥童說道:“這是你們師公。”

小藥童一起躬身行禮:“師公好。”

“行了,你們回去吧,師傅有話和師公說。”齊安囑咐道,那兩個小藥童住在對過的房中,不與齊安住在一起。

那二人齊聲告退後,孫靈兒坐到了凳子上,沉默不語,似乎有著心事。

狂風呼嘯著從門外吹了進來,寒意甚急,齊安打了一個寒顫,用嘴不停的往手中吹著氣,然後走到了門前將門關上。

孫靈兒淡淡說道:“你認為那個姑娘的傷情如何?”

齊安轉身來到孫靈兒身旁,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依弟子來看,那位姑娘的傷情已無大礙,除了身體虛弱點,但是隻需要吃些補品也應無礙,隻是不知為何至今仍然臥床不起。”

孫靈兒輕輕笑道:“你的醫術進步的倒也挺快,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在她的體內留下了一根銀針,阻住血脈運行,所以她才會至今臥床不起。”

“師傅,你……”齊安大為不解,不知孫靈兒此舉何意。

孫靈兒眼中有些點點愧疚之色,道:“那個風辰殺了張三立,鐵刀門的人一定會來報仇,你我師徒二人怎麽能是他們敵手,所以……”

她說道這裏深深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齊安心中明了,接話道:“所以您就故意不讓那位姑娘痊愈,留住風辰,然後等到鐵刀門前來報仇之時,讓他保護我們師徒。”

孫靈兒沉默不語,緩緩的點了點頭,轉身輕輕撥弄著桌上蠟燭的蠟油,挑的火焰一跳一跳的。

齊安緊皺著眉頭說道:“可是,風辰也不可能是鐵刀門的對手,畢竟敵眾我寡,況且風辰的修為也沒有鐵刀門的人修為高,這麽留下他不是讓他送死嗎?”

孫靈兒的頭低的更深了,眼中愧疚之意更甚,愣了許久,輕輕說道:“你不懂,修真界中的人通常都是歸屬在各個門派當中,我估計這個風辰修為不弱,背後應有一個大門派,那鐵刀門應當不敢惹,所以……如果他身後沒有門派的話,那隻能怪我對不起他了。”

齊安歎了一口,道:“這次真是連累苦了風兄。”

孫靈兒淡笑一下,站起身來說道:“你這徒兒,生就心腸好,日後可要當心被惡人蒙騙。”

齊安傻嗬嗬的笑了笑:“我隻是一名醫生,手無縛雞之力,腰無萬貫金錢,誰會來騙我。”

孫靈兒道:“鐵刀門不見了張三立,恐怕不久便會尋到小黃山,隨後必定就是前往這仙溪鎮。我們不能在這裏呆著了,先去仙溪客棧找風辰二人,再做定奪。”

“好吧,也隻能如此了。”齊安點了點頭。

仙溪客棧中,風辰緩緩醒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體內血脈運行流暢的多了,沈萱正目含柔情的看著他。

風辰走到了沈萱跟前,笑著說道:“怎麽了小丫頭?”

沈萱笑了笑,從枕下取出來一塊血紅色的東西,握在手中散發著刺目的紅光。風辰一眼便看出來了這個正是在死亡禁地中怪人拿出的那塊東西,叫血精。

風辰不解,不知此物是凶是吉,皺眉問道:“你拿這個東西幹什麽?”

沈萱眼睛彎成了月牙,笑嗬嗬的說道:“這塊血精可以增強你的修為,而且增加的還不少呢,隻是……你現在身體承受不住這麽大的力量,所以還不能服用,先收起來吧。”

風辰將信將疑的接過了那塊血精,握在手中隻感覺有些滑溜,自掌心散發著陣陣的溫熱,靈氣濃鬱充足,確實是一塊寶貝。

沈萱拉著風辰的手說道:“等以後我的病好了,就給你想個方法,讓你將這個藥吞下去。”

風辰將血精置於一旁,輕撫沈萱白嫩的臉頰,笑道:“先別管那些了,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把傷給我養好,不準分神想別的事情,知道了嗎?”

沈萱沉溺在溫柔裏,嗬嗬笑道:“我感覺你最近溫柔了好多,剛開始見到雲星的時候,你好凶的。”

風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前,道:“我又開始修煉凝神冰心訣了,不然以後神智喪失,連你都不認得,縱然修為天下絕頂,又有什麽用呢。”

沈萱也輕歎一聲,嫩舌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趴在了床上不出聲。

風辰修煉凝神冰心訣就等於拖慢了修行的速度,不過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軒轅君羨和連奕都曾說過他資質極佳,之所以修行這麽慢,就是因為同修二心法所致。

沉默間,門外傳來一陣上樓的聲音,隨後有人敲了三下門:“開門,是我。”

風辰聽是孫靈兒的聲音,於是走到門前將門打開,笑道:“大夫,怎麽又來了?”

“不歡迎嗎?”孫靈兒嗬嗬笑道。

隨後齊安也跟隨著一起走進了客房內,孫靈兒來到沈萱跟前,觀察了一下傷勢,點了點頭,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以後給她買點人參、靈芝之類的補一補,就可以了。”

說話間風辰和齊安二人都退出了房間,孫靈兒將銀針拔下,並且給沈萱穿好了衣服,扶著她站起來。

孫靈兒也想透了,不願將風辰拖下水,打算連夜逃離此地,所以將阻止沈萱血脈運行的最後一根銀針也取了下來。

喚門前風辰二人進屋後,孫靈兒看著風辰有些愧疚的樣貌,剛要說話,風辰卻忽然眉頭一皺,冷聲道:“有殺氣!”

“恩?”孫靈兒一怔,剛要說出口的話給硬吞了下去。

忽然就聽窗外風雪更甚,一聲粗獷的聲音大聲吼道:“是哪個畜生殺了我的孩兒?速速滾出來受死!”

聲音自傷口飄來,看來此人應當禦劍在空。

沈萱低聲道:“不要去,那人是大乘後期的修為。”

孫靈兒皺著眉頭道:“應該是張三立的父親張明宇找來了,是鐵刀門的掌門,咱們還是快些逃吧,他們一定會一家一家的搜尋的。”

話未說完,就聽到窗外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隨即便是房屋傾塌和尖叫的聲音,風辰來到窗前,推開探首一看,就發現遠處半空中的一個五十餘歲的大漢,滿臉長髯,禦劍行於半空,正在對這無辜的百姓殘殺。

風辰回頭道:“等我!”隨即冷喝一聲,跳出窗外,禦劍來到那大漢的五十丈外,冷喝一聲:“張三立是我殺的,有什麽事衝我來!”

那大漢隨手提起身邊一個似樵夫一樣的百姓,厲色喝問道:“是這個小子嗎?”

那樵夫嚇得畏畏縮縮,顫抖著聲音說道:“當時那人蒙著臉,不過看身材和衣服,就……就是他。”

張明宇冷哼一聲,將樵夫提在手中跟小雞一樣,忽然一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冷喝道:“竟然不去救我兒子,一樣該死!”

“濫殺無辜,這種掌門絕難將門派做大,怪不得籍籍無名。”風辰冷笑道。

張明宇話也不多說一句,直接一刀劈了下來,刀氣所過之處,瓦礫皆起,勢如破竹。

鎮上百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起床查看,看到有人在空中決鬥時,嚇得紛紛尖叫躲藏。

風辰見百姓眾多,心有不忍,於是避過這一道刀氣之後,立即禦劍向城外飛馳,冷聲道:“此處施展不開拳腳,若是有種,隨我前來。”

張明宇暴喝一聲:“區區元嬰期的小子,也敢跟我挑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嘩啦”一聲鋼鐵響聲,張明宇踏著腳下鋼刀直追風辰。

來到百裏之外,風辰看四周盡是荒野,便停下了身形,指著張明宇說道:“你兒子肆意騷擾良家少女,並欲強娶為妻。你身為其父,非但不管,反而縱容,那便是被人殺了也是應該。”

“屁話少說,拿命來!”張明宇怒喝一聲,愛子被殺,他神智早已崩潰,當下便甩出了張家一十八刀。

呼的一聲,一刀強橫的刀氣劈向了風辰,精準無誤,風辰反手一格,擋開了這道攻擊,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張三立所施展的一十八刀,前幾刀全部都砍偏,這張明宇竟然刀刀精準,當真不可小窺,盡快想一個方法逃走才是。”

呼呼呼,三聲急速風向,強猛的刀氣劈開了寒雪,直奔風辰砸來。

風辰身形靈敏,東躲西藏,雖未被一招擊潰,但也已是狼狽不堪。

他忽然眉頭一皺,感到遠方傳來了一陣強大的能量波動,這種能量波動一定是絕頂高手所發出來的。

風辰計上心頭,腳下一滑,便衝向了能量爆發的方向。

張明宇怒喝一聲:“小賊隻會逃,任你逃去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拿你的人頭祭奠立兒。”

風辰前頭疾行,忽然瞧見遠處有多多少少幾十號身影,個個身上都散發著強勢的威嚴,居然都是絕頂高手。

他們合圍成一個圈,好像是在攻打著圈中的一個人。

張明宇在身後也是非常好奇,雖然不知前方人的修為,但是憑氣息就感到那些人個個都比他強,所以一時之間有些遲疑,不敢上前去。

風辰腳下加力,速度更增幾分,向著那群人就衝了過去,忽然看見人群之中亮起一個碩大的金葫蘆,刹那間又消失不見。

隨即一聲慘叫,有十多個人登時從包圍圈中飛退出來,更有數人直接被撕裂成肉塊,血霧噴灑在空中。

一個空隙的功夫,風辰赫然發現,包圍圈之內,赫然正是巫神。

走進了之後,風辰躲在包圍圈的外圍,一個老者見到他好意相勸道:“小夥子,你以後的日子還長,沒必要在這裏送命,快點逃命去吧。”

風辰連連點頭:“多謝老者提醒,隻是這巫神作惡多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讓我也出一份力吧。”

“唉,那隨你吧。”老人苦歎一聲,揚起手中法寶衝向了巫神。

巫神已被鬼見愁四人以陣型困縛,掙脫不得,急的嗷嗷直叫。

原來那天風辰和酒仙都逃走了以後,瞎了一隻眼的巫神心中鬱悶無比,四下裏隨意屠殺,短短幾天,數千萬人喪命在他手中,二十多個門派崩潰瓦解,百萬名少女被肆意羞辱。

修真界躲藏的高手終於忍無可忍,合力出擊,與巫神決鬥於此。

整整一天,修真界隕落了二十多位渡劫高手,鬼見愁四人苦苦支撐縛仙陣,仍是沒辦法除掉巫神。

原本想將他再引入死亡禁地,可是巫神吃了一次虧,已經學精了,就是不往那裏跑,就形成了如今的僵持之狀。

風辰看到身後追來的張明宇,急忙鑽進人群當中,來到最裏麵,指著巫神嗬斥道:“喂,被我打瞎了一隻眼還不盡快逃走,竟然又出來丟人現眼。”

巫神一看見風辰,立時暴跳如雷,猛喝一聲:“是你?看我怎麽將你折磨死,報我一眼之仇!”

酒仙一看到風辰,急忙喝道:“風辰,快點離開這,這裏太危險了。”

風辰心道:“外麵一樣危險,與其被張明宇殺死,還不如死在巫神手中,好歹也是英勇就義,落下一個好名聲。”

想到這,他揚起血魔劍奔著巫神刺了過去。

巫神冷笑連連,喝道:“老子不跟你們玩了。”

他三丈長的身體忽然急速膨脹,轉眼間就已經擴大到了十丈之多,全身肌肉頓時虯起,如一座小山一樣漂浮在半空。

“開!”巫神暴吼一聲,全身黑氣登時爆發而出,鬼見愁四人登時感覺如遭雷擊,身形暴退出去,縛仙陣潰散。

巫神睜開了縛仙陣,周圍修真人士頓時大叫一聲,四散潰逃,酒仙直接拉著鬼見愁躲到了一旁,卻忽然想起風辰還在巫神跟前。

剛一轉頭,卻忽然發現巫神手中正捏著風辰,猶如提著一隻小雞一樣,滿嘴獠牙陰笑著說道:“小家夥,你弄瞎了我一隻眼,殺了飛兒、岩兒、彬兒,今天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辰拚命的用手中血魔劍刺著他的手掌,無奈竟然無法傷及他半分,自己被他死死的握住,掙脫不得,隻好冷喝一聲:“畜生,有種的放開爺爺,堂堂正正的決戰!”

“呦?”巫神輕蔑的一笑,道:“好,就將你放開,看你站不站得穩了!”

他忽然揚起手,捏著風辰衝地下狠狠的砸了下去,這一下落地那是不死也殘了。

風辰被猛然摔下,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還未調整身形,眨眼間便已經摔到了地麵上。

“轟”

地麵上多了一個深深的大坑,風辰全身骨頭都似斷裂一般,趴在了坑底,動彈不得。

巫神從空中落下,哈哈一聲狂笑:“我知道你還沒死,我下手非常有分寸,看我怎麽好好的折磨死你!”

酒仙看著風辰被狠狠摔下,目哧欲裂,大吼一聲就要前去相救。

巫神輕蔑的一揮手,根本不拿正眼看他,掃出一道強橫的黑風將酒仙卷到了遠處。

巫神落到了地麵,身形縮成了普通人一般大小,站在坑邊,望著坑底的風辰冷笑著說道:“你們都走吧,今天就饒過你們冒犯本尊之罪,一次殺光了以後就沒得玩了,今天這個小子就是我的玩物了。”

眾修真者一聽,頓時萌生潰逃之意,畢竟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不低頭的結果就是毀滅。

張明宇怔怔的看著這一群人,不禁啞然無語,尤其是巫神的實力更是讓他震撼無比。他甚至巫神今日幾乎將各大門派都掃平了,隻是因為他鐵刀門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所以才避過一難。

張明宇想要逃走,可卻又想在此看些熱鬧,聽到巫神與風辰也有仇,並且要好好折磨他的時候,張明宇頓時幸災樂禍起來,守在一旁看熱鬧。

風辰全身疼痛無比,軟癱在地上,根本已經難以站立起來,手中血魔劍散發著溫潤紅光,緩緩流經身體經脈,竟然在慢慢的修複身體。

巫神站在坑邊,抬起右手往裏一招,風辰頓時被他吸入到了手中,掐著風辰的脖子哈哈大笑:“滋味爽吧?再來一次!”

他一把扯住風辰的頭發,衝著地下狠狠的掄了下去,轟的一聲,又砸出了一個深坑。

“轟、轟、轟、轟……”

巫神不斷的揪扯著風辰的頭發,把他當做鐵錘一樣,在地麵上砸出了一個又一個深坑,但是每次他都用真氣保護著風辰,不讓他斷氣,好好的折磨著風辰。

酒仙看的心有不忍,卻又拯救不出,隻能幹著急。眾修真者無不搖頭歎氣,心有餘而力不足。更有許多人都不忍看到風辰受到如此折磨。

忽然,巫神的身形倏地暴飛出去,在空中吐出了一口黑血,化成了一道曼妙的弧線。

眾人大驚失色,轉臉望去,就見在一個深坑中,風辰手持血魔劍,滿頭血發狂舞,慢慢的走出了坑底,冷聲說道:“竟然敢如此折磨本尊肉體,當真該死,下麵該由本尊來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