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辰抱著沈萱飛在空中,茫茫不知所向,看著沈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幾不可聞,風辰不禁感到心如火焚。
風辰拚命飛行接近萬裏的距離,看著腳下城鎮不斷飛退,身上的傷勢略有加重,難以再支撐。
他回頭看著身後巫神沒有追來,心中緩歇了一口氣,尋了一個最近的城鎮飛落下去。
隻見十丈高的寬厚城門口雕刻有“仙溪鎮”三個大字,鎮裏人來人往的,也頗為熱鬧。
風辰抱著渾身是血的沈萱走了進去,引得街道兩旁小販好奇的望著他。
走在石板道路上,腳底發出“噠噠”的聲音,風辰的腳步越發的沉重,腦中漸漸的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看人也顯得有些模糊了,馬上便要支撐不住。
旁邊一家“仙溪客棧”裏麵,一個肩搭毛巾的小二趕緊的迎了出來,架著風辰急忙說道:“唉,客官,趕緊的進來歇歇,你這狀態不能再走了。”
風辰好奇的看了這個小二一眼,隻見他眉清目秀,裝扮雖然粗俗,但卻掩不住眉間的一抹英氣。
風辰憑感覺就認為他不是壞人,便隨他一起進了客棧,強撐殘軀低聲道:“給我們開一間上好的房間。”
小二連連點頭稱是,前頭帶路,將風辰二人領到客棧二樓。
小二推開一間房門,幫扶著風辰將沈萱放到了床上,然後說道:“客官,這間房裏麵光照充足,你看這位姑娘傷這麽重,這裏很適合養傷。”
風辰點了點頭,長籲了一口氣,腦子裏麵開始混亂起來,他在自己還沒有徹底失去知覺昏迷的時候,摸向了胸口,卻發覺空空一片,沒有金幣。
他隻好在沈萱身上摸了摸,忽然記起來沈萱的東西都在放在空間戒指裏麵的,他不會開啟空間戒指,隻得尷尬的對旁邊的小二笑了笑,抱拳道:“小二哥,實在對不起,我身上沒帶著錢,你看能不能等我妹子醒來之後再付錢。”
若是換做別家,恐怕早就將二人轟走了,但是這個小二把毛巾往背上一搭,嗬嗬笑道:“沒關係,你們先住著吧,有錢就付,沒錢……就算了。”
“那怎麽能行,不能連累你被掌櫃的罵,你放心,我妹子身上有錢,我隻是不知道放在哪裏了。”風辰帶著歉意的說道。
小二從桌上倒了一杯茶,然後端到了風辰跟前,笑嗬嗬的說道:“出門在外,誰都不宜,權當是交個朋友吧。這客棧是我家開的,掌櫃的是我父親,他不會罵我的,不過,我看這位姑娘傷勢過重,你最好給她找個大夫瞧一瞧。”
風辰不好意思的接過茶,淡淡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他心底卻是一片苦澀,這民間的大夫怎麽可能醫得好沈萱的傷勢,嘴裏一片苦味無處吐訴。
小二點了點頭,走到門前笑道:“客官,你臉色也不好看,趕緊隨我去旁邊的屋子休息吧。”
風辰趕緊擺手拒絕道:“不了、不了,占你一間房子都很抱歉了,怎麽能在叨擾,會影響你們的生意的。我在這裏住著就妥了,還能夠方便照看我妹妹。”
小二嗬嗬一笑,道:“那你們休息吧,有什麽事情叫我,我去外邊一趟給那位姑娘請一個大夫來,那大夫是我們鎮上醫術最高的,而且仁濟百姓,普救眾生,你就放心吧。”
小二說完之後,點頭哈腰的走了出去,在外麵幫風辰將門關上了。
風辰看著小二離去,不禁一陣唏噓,如今的世道,好人難找。
他看著躺在潔白被褥上的沈萱,一身血汙,心中痛惜不已。他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沈萱的床頭,在沈萱潔白無瑕的麵龐上撫摸了一下,低頭在她唇上深深的吻了一下,然後趴在床邊昏昏的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辰模模糊糊的聽到了一陣響動,立即警覺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沈萱,沒什麽事情,心裏踏實許多。
這聲音原來是有人在外麵敲門,風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到門前將門打開,是那個小二。
小二手裏端著飯菜,身後還跟著一個方士打扮的年輕人,也就隻有二十多歲的年齡,長相溫文爾雅,儒生打扮,身上挎著一個檀木藥箱。
小二看到風辰打開了房門,笑嗬嗬的說道:“下午請來大夫的時候,看到你們都在熟睡,便沒有去打擾。現在都已經晚上了,估摸著你也應該睡醒了,所以我就端了飯菜,請了大夫來給你妹妹瞧瞧。”
風辰激動的不知如何言語,趕忙側過身子將二人請進了屋裏,嘴裏連說謝謝。
小二笑道:“好了,你快些吃飯吧,也不知這飯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風辰看了一下飯菜,一碗米飯、兩個饅頭、一碟爆炒腰花、一碟辣子雞、一碟紅燒肉還有一碗雞湯。
風辰根本不餓,也不想吃飯,可是這個時候如果說不吃那就太掃別人的麵子了,便微笑抱拳:“謝謝小二哥了。”
那大夫進屋之後,便來到了沈萱床邊,將沈萱的左手從被褥中拿了出去,右手伸出三指,搭在她潔白的手腕上,閉目診脈。
風辰借此機會,草草吃了些飯菜,也算是給小二一個麵子,然後站到了床邊,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著大夫的發話。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大夫緩緩睜開了眼睛,將沈萱手重新放回了被褥裏。
小二微笑問道:“齊大哥,這位姑娘的病情怎麽樣?”
那位被稱為齊大哥的大夫看著風辰,麵含無奈之色,皺眉道:“這位姑娘的病情雖然重,但是我開出幾方藥調理調理還是可以複原的,但是……她體內遊走著一股奇怪的氣息,我也不知道那種氣息是什麽,總之對這位姑娘很不利,所以……”
風辰皺著眉頭,心道:“此道莫名氣息必定就是巫神所使的黑色真氣了,這大夫凡夫俗子,不可醫治修真病狀,真是可惜……”
他心中雖然不悅,但是仍舊對齊大夫躬身一禮:“煩勞大夫開些藥方吧。”
齊大夫點了點頭,打開身邊的藥箱,從裏麵拿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笑道:“這藥丸是家師所煉製,對於外傷內損具有非凡的療效,先行與這姑娘服上一顆吧。”
他微笑著將藥丸拿到了沈萱的嘴邊,風辰一驚,擔心其中有詐,急忙一個箭步踏過去,伸手從大夫手裏將藥丸搶了過來。
齊大夫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風辰,小二也帶著好奇的眼光盯著風辰,笑道:“客觀這是何意?要自己喂這位姑娘嗎?”
風辰頓時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懷疑這藥有毒但是卻不能明說,隻是嗬嗬笑道:“不是,兩位誤會了,我身上也有些傷勢,我想這顆藥還是我先吃吧。”
他手上稍一用力,便將藥丸捏了個粉碎,放在鼻尖嗅了嗅,發現這藥丸的氣味就是普通的幾位藥材而已,不含毒意。
一抬手,將滿手的藥丸碎末塞進了嘴裏,頓時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風辰眉頭也不皺一下,直接咽了下去,感覺沒什麽異樣,便抱拳笑道:“請先生再費一顆藥丸吧。”
齊大夫知道風辰此舉何意,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從藥箱中取出了一顆與前者一模一樣的藥丸,交到了風辰的手上,笑言:“男女授受不親,你二人既為兄妹,那這藥由你來喂最為合適。在下剛才唐突了,真是抱歉。”
風辰接下藥丸,嗬嗬一笑,然後來到沈萱跟前,捏開她的嘴,隻看到一排貝齒和粉紅嬌嫩的俏舌。
他將藥丸放到沈萱口中,然後扶她起身,在她的後背拍了兩下,沈萱便聽話的將藥咽了下去。
再轉身時,齊大夫已經開好了藥方,拿到了風辰跟前,笑道:“這副藥方一日一服便可,多服無益。另外,我感覺家師應該可以治愈這位姑娘,隻是,家師甚少見客,更是絕少與人治療,所以……”
“敢問尊師在何處?”風辰立即抱拳問道,此刻隻要是能夠治愈沈萱的,哪怕要廢去他一身的修為,風辰也是絕不皺下眉頭。
齊大夫遲疑了一下,將藥箱背在了身上,笑道:“你今日還是先去抓這來這服藥給姑娘煎服,然後明日再來找我,我帶你去尋家師。”
風辰點了點頭,抱拳道:“多謝大夫,隻是診金,可否延遲幾日?在下……”
齊大夫笑了笑,擺了擺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若無錢,我亦不強求,日後若是手頭寬裕了再給吧,我先走了,堂中還有許多病人在等我。”
“好,真是不好意思,我送送您。”風辰趕緊揮手請禮,送齊大夫出去。
齊大夫走到門前,便回頭抱拳道:“留步,令妹還需要人照顧,不需遠送。”
“如此,在下便欠禮了。”風辰略微一笑,然後目送齊大夫下樓後,便回到了房中。
小二手中拿著藥方,笑道:“這個齊安大哥心底很好的,診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他給人看病經常不收費。”
“原來齊大夫叫齊安,不知所住何處,我明日前去拜訪。”風辰問道。
小二眼睛稍微看了一下藥方,然後笑道:“齊安大哥的百草堂在仙溪鎮很有名的,我明日就帶你過去,今天我先去幫你抓藥吧。”
風辰微笑點頭,抱拳道:“不甚感激。”
小二哈哈一笑,道:“客官雖然白天睡了一下午,但是晚上還是需要好好休息,等我抓來藥之後就煎好給送過來,你先睡一會兒吧。”
不待風辰多言,小二便已經走出了房屋。
夜色漸深,小二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端了進來,放到客桌上,道:“客官,你自己將這一碗藥喂給那姑娘吧,樓下來了好多客人,我得下去招呼著。”
風辰趕忙笑道:“小二哥趕緊下去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誒,小的告退了。”雖然風辰未付房錢,小二依舊一副謙恭的樣子,慢慢的退出了房屋。
風辰雖然很感激小二,但是心中依然沒有半分鬆懈,端起藥碗來聞了一聞,確定沒有什麽毒作用後,又忍著強烈的苦味抿了一口,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自身沒有出現什麽不適,這才敢將藥端到沈萱跟前。
沈萱依舊昏迷著,風辰將她抱了起來,摟在懷中,用湯勺一點一點的給她喂藥。
沈萱昏迷,不知下咽,口中存藥,時時的會露出來一點,順著嘴角往下淌,風辰手中沒有什麽毛巾,隻好用袖子給她擦去。
好不容易將一碗藥給喂完了以後,實際是淌出去了半碗,風辰的袖子上一擰就“嘩嘩”的往下淌湯藥。
再將沈萱放到床上,然後風辰以兩個凳子拚湊在一起,然後盤膝在上麵打坐修煉,也藉此來恢複自身的損傷。
與巫神一戰,主要是太過疲勞,至於傷勢倒是不多,略加休息便已經恢複了過來。
一夜無言,第二天一早,天色微微亮,風辰忽然聽到了幾聲咳嗽的聲音。
豁然睜眼,就看見沈萱已經醒轉了過來,但是眼睛依然閉著,隻是嘴微微張著,好像是鼻子不用呼吸用的,用嘴來呼吸。
風辰趕緊來到沈萱跟前,叫了她兩聲:“小萱……小萱……聽得到嗎?”
沈萱眉頭微皺,卻不說話應答,風辰每喊一聲,她就皺一下眉頭,顯然是已經聽到了,但是卻不知神智如何,是不是分辨出來是風辰所言。
風辰走到窗前,將窗門打開,往屋裏進一些新鮮空氣,好供沈萱呼吸。
他爬到沈萱的耳前,柔聲說道:“看來那個齊安大夫的藥真的管用了,那他師傅也很有可能治愈你的傷勢。小萱,你先在這裏睡一會兒,我去請大夫,好嗎?”
說完之後,他緊緊的看著沈萱的麵部表情,沈萱的眼睛緊閉,嘴也半張著微微呼吸,就是不皺眉。
風辰嘀咕了一下:“怎麽回事?難道又昏迷過去了?”
他想了一下,忽而嗬嗬一笑,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果然,風辰說出來這句話以後,就看見沈萱皺了一下眉。
風辰趕緊說道:“小萱,你先好好休息,我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回來後把你治好,咱們可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了,好不好?同意的話就皺一下眉啊?”
沈萱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愣了好久,才緩緩的皺了一下眉。
風辰嗬嗬一笑,將她安置在床上,蓋好了被褥,然後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親吻了一下,笑道:“那我就走嘍,放心,不需要太久我就會回來的。”
“嗯嗯……嗯”沈萱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極輕,表情卻極為痛苦,似乎廢了很大的力氣。
風辰心痛的摸了一下她的臉龐,然後苦歎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門,將房門銷死,省的有人不懷好意的來到這裏。
下了樓之後,掌櫃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櫃台後麵撥打著算盤,看到風辰下來以後,嗬嗬笑道:“客官,住的還舒服吧?”
“多……多謝老板了。”風辰趕緊抱拳說道。
掌櫃的點了點頭,笑道:“你妹妹她沒事吧?”
風辰苦澀的笑了一下,道:“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那我就放心了。”掌櫃的嗬嗬一笑,然後繼續低頭算賬。
小二正在一樓的大廳裏不斷的奔走,這裏不止他一個小二,有三個人共同跑堂,他身為掌櫃的兒子,也就是少東家,當然不會做太累的活,所以也比較悠閑。
風辰走到他跟前,低聲道:“小二哥,我想去找齊安大夫,能不能指一下路?”
小二笑道:“你就直接叫我小二吧,或者叫我小李也行,我帶你去找齊安大哥吧。”
“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風辰也想讓他帶路,隻是看客棧裏的客人比較多,所以沒好意思說出口。
“不會,走吧,我正好想出去轉轉呢。”他隨手將毛巾搭在一個衣架上,然後麻利的將一身粗布衣脫了去,裏麵竟然是綢緞上衣,毛皮褲子。
他跟掌櫃的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便帶著風辰走出了客棧。
街道上,時值寒冬,寒風凜冽如刀,刮在人的臉上都感覺好像被削掉了一塊肉似的。
街道旁的小販們身裹著厚實的棉衣,縮著脖子,個個都跟北極熊似的,有氣無力的叫喊著,叫一聲,停一下哈一口氣。
不知道何時下的雪,街道上還有殘餘的積雪,兩側的屋簷不斷的往下滴答著融化的雪水。
最冷的時候不是下雪,而是化雪。輕風刮了起來,卷帶起地上的積雪,落在了人的臉上,寒意更甚幾分。
風辰雖然不覺冷意,小李卻是凍得縮著雙手。
在小李的帶領下,兩個人走過了幾條彎曲的街道,風辰看著形形色色的百姓,心中頓時一陣惆悵,不禁懷念起以後下雪的時候,自己經常躲在養父的懷裏聽故事,這些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
終於,小李的腳步放緩,伸手向前一指,笑道:“喏,就是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