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米已到,風辰三人一共扛來了大約一百五十多袋,怎麽著也能夠幾千人分上一碗清粥,下人們急忙用大鍋生火熬粥。

沈萱走到風辰跟前,滿意的笑道:“你們來的還挺及時的啊。”

“那是當然。”風辰笑道。

歐陽晨走到風辰跟前,臉上帶著一些苦澀的笑容,對風辰說道:“我替這些百姓謝謝風少俠了。幻炎帝國忽然多出了成千上萬的百姓,我……”

風辰笑問道:“這些百姓都是怎麽回事?怎麽忽然之間多了這麽些?”

歐陽晨眼中含著愧疚的神色說道:“還不是因為戰爭頻繁,這些百姓背井離鄉,四處流浪,來到皇都之中的百姓還隻是一部分,還有很多的人流浪到別的地方,估計會有十多萬人失去了家園。”

風辰疑問道:“你們不是要政治聯姻嗎?雖然你暫時還沒有嫁過去,那也應該已經停止了幹戈了啊,為什麽還會?”

歐陽晨苦笑著說道:“這裏麵的事情太過複雜了,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聯姻就可以結束了的。先不說我還沒有嫁過去,就算以後我真的嫁過去了,戰爭也不可能真正的停止,一些小範圍的征戰還是會有的,這是無法杜絕的,除非大陸統一,隻剩下一個國家,才有可能不會再發生戰亂。”

城外不斷的有流浪者湧向城內,皇都之內大街小巷幾乎都已經充滿了難民,皇都百姓出門都已經極為不便,對這些難民嚴加嗬斥,遭遇的對待甚至連乞丐都不如。

風辰看著他們,皺著眉頭問道:“皇帝不管他們嗎?”

歐陽晨低聲說道:“父皇就是因為要管他們,所以才會選擇聯姻這條道路,說來真是我害了他們,因為我不可能嫁到那邊去的,死都不會……”

風辰苦笑搖頭,看到一對流浪的母女領取到了兩碗清粥和兩個饅頭,拿著這些得之不易的飯菜蹲到了一個角落裏,在那裏互相依偎著進食。

風辰拿起一疊醃鹹菜走到了那對母女的身邊,將醃鹹菜遞了過去,蹲下來笑問道:“大嫂,您母女兩個是因為什麽流浪到這邊的?也是因為戰爭嗎?”

那個婦人激動的接過醃鹹菜後,放到了女兒跟前,示意女兒快吃,然後對風辰哭訴道:“我們娘倆可不是因為戰爭,我們……我們是因為瘟疫,我們村裏人一夜之間忽然全部死光了,連我男人也死了,就剩我們娘倆活著了,所以我就帶著她出來要飯。”

風辰一愣,皺眉道:“因為瘟疫?沒有聽說最近有天災發生啊?怎麽會有瘟疫橫行?那瘟疫的起源在哪裏?”

那婦人說道:“我們娘倆也不知道啊,我男人多麽壯實的身體,連個頭疼腦熱的都沒有,卻忽然說沒有就沒有了,真是……”那婦人說著說著就哭起來,用手不斷的抹著眼淚,身下那小女孩也不吃了,抱著自己的娘親一起哭。

“全村都死光了?那你們怎麽知道是瘟疫的原因?”風辰頓時感到婦人的話裏有一些奇怪之處。

那婦人強忍哭意說道:“是巫師,除了我們娘倆之外,巫師也活了下來,是他說因為瘟疫,所以我們村子裏的人才全部死完的。”

“巫師?”風辰冷喝一聲,忽的站起身來,雙拳緊握,眉頭緊鎖,當他聽到巫師兩個字時,頓時就想到了隱族人,難道是隱族人趁戰亂的時候,收集靈魂,祭煉青銅雕像?一夜之間村子裏麵的人全部死了,除了隱族人,還有誰會這麽幹?

那婦人看著風辰忽然之間這麽大的動靜,頓時駭了一跳,怯怯的望著風辰,看風辰從那施舍的地方走過來,看來應該就是施舍清粥之人,家境想來也不賴,那婦人心眼一轉,站起身來對風辰說道:“唉,這位少爺,不知道你家缺不缺傭人,我們母女倆到您那做傭人怎麽樣?不求工錢,隻要一個溫飽就行。”

風辰詫異的望著婦人,心中非常憐惜他們,可是皇宮不是一般的地方,不是隨意就可以進去的,風辰隻得苦笑道:“實在對不起,我們那裏不缺傭人,而且,這種事情我也沒有權利做主。”

他從懷中摸出來一把金幣,也沒有看有多少個,便塞到了婦人手裏,道:“大嫂,這些您就拿著置辦些房產,找個安頓之處,再做些小生意吧。”

那婦人一見風辰塞過來的一把金幣,心中頓時大喜,看著餓的麵黃肌瘦的女兒,她實在恨不得立即將金幣塞在懷裏,以前她男人活著的時候,一個月也就隻有七十多個銀幣,可是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遲說道:“這些錢,我們就不要了,隻要給我們娘倆幾頓飯吃就行了。”

風辰皺眉說道:“大嫂,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跟我客氣,實話告訴你,這兩個錢在我眼裏一文不值,在您來說可就是救命之物,您就快收下吧。”

婦人眼含淚花,顫抖著手接過了金幣,一把拉起自己的女兒,顫聲道:“快,給恩公磕頭。”

母女兩個人頓時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頭,風辰趕緊將她們扶了起來,笑道:“大嫂您就別客氣了,我也不能幫您太多,畢竟這裏有這麽多的百姓,不能隻幫一家,您拿著這些錢好好過日子吧。對了,能告訴我您的村莊在哪裏嗎?我想過去看看。”

那婦人一愣,趕緊擺手說道:“大少爺,您可別過去,那裏瘟疫流行,萬一您被染上了……啊,呸呸,您絕對不會被瘟疫染上的,總之,您可不能過去。”

風辰笑著指著沈萱說道:“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她是一個很好的大夫,不怕瘟疫,我帶著她一起去,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話,讓她出手止住瘟疫,免得禍害其他百姓。我就怕……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瘟疫。”

那婦人躊躇一會兒,最後咬牙說道:“我那村莊就在北方,來北再走二百裏的距離就差不多了,那裏不止我們一個村莊有難,附近好幾個村莊的人也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在那一片已經廣泛流傳了,您到那裏打聽一下就行。”

風辰微笑點頭:“那好,你們先吃飯吧,我有空就過去看一看。”

風辰說完之後轉身欲走,那婦人見風辰相貌堂堂,舉止有禮,待人熱心,實為一位難得的少爺。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為了女兒的幸福著想,一咬牙,便厚著臉皮叫住了風辰:“喂,大少爺,您等等,不知道您可有妻室?我這小女今年剛滿十六,若不嫌棄,您可娶為妻,實在不行,妾也可以。”

婦人心中自有打算,若是女兒跟隨了風辰,以後吃穿自是不愁,就算是自己,那風辰也必定不會虧待。

風辰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個蹲在地上吃東西的小女孩,身體已經開始發育了,胸脯微鼓,梳著兩個長辮子披在後背上,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小紅褂,風辰笑道:“我……我已經有妻子了。”

那婦人急忙說道:“讓這丫頭給您做個妾也行啊。”

風辰無奈的笑了笑。道:“這妹子年齡有些小了吧,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再說,我妻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婦人臉上有些失望,仍然說道:“我這女兒臉蛋長的挺好看的,少爺您回去跟夫人商量商量,我們母女二人會在這裏再呆上一段日子的,您可以隨時來找我們。”

風辰微笑點頭,接連詢問了十多個難民,其中竟然有一半都是因為全村人無故死亡,或者聽聞別村人無故死亡,害怕牽連到自己,所以才流浪出來的,剩下的一半才是真正的因為戰爭而導致的流離失所。

風辰頓時感到了事情的不一般,他回到那擁擠的施粥的地方,將沈萱、雲星、阿亡三人都叫到了一旁,來到一片無人的地方。

沈萱看著風辰麵色不善,便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風辰道:“我看這件事情有些奇怪,我剛才接連詢問了十幾個人,才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他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都講述給了三個人聽,沈萱頓時俏臉怒紅,氣道:“這還用說,肯定又是那喪盡天良的隱族人所做的事情,他們竟然趁著戰亂的時候,收集靈魂祭煉青銅雕像,真是人人得而誅之。”

雲星皺著眉頭說道:“沒錯,這些人不除不行,否則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百姓呢,不如我們三人過去將他們除掉,怎麽樣?”

風辰歎了口氣說道:“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那些逃跑出去的隱族人,修為不知道怎麽樣,萬一有一個渡劫期的高手,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就算有個出竅期的人混在裏麵,我們能不能生還都成問題啊!”

沈萱想了一想,說道:“要不這樣,咱們先喬裝打扮,然後去那查看查看,若是碰到修為高的,咱們就逃,若是碰到修為不怎麽樣的,比如那呂岩,咱們就順手除掉他們,怎麽樣?”

風辰盯著沈萱好奇的說道:“你怎麽知道那個女的叫呂岩?我記得她自報姓名的時候你離得很遠啊。”

“哼,耳力好唄。”沈萱得意的說道。

“這樣吧,雲星和我去那邊查看,你們留下來接著施粥,有什麽事情,咱們共同再做決定。”風辰道。

“好,就這麽定了。”沈萱笑道:“你們可不要擅自動手啊,免得惹上什麽危險。”

街拐角之處,歐陽晨的身形忽然出現了,好奇的看著風辰四個人,問道:“你們……在這裏聊什麽呢?”

沈萱回頭微笑道:“沒聊什麽,聊得我們之間的一些瑣事,現在正好聊完了,走,咱們接著施粥去。”

歐陽晨笑道:“你不累呀?我是專門來叫你們去吃飯的,你看看日頭,都已經該吃晚飯了,而且,我也該回宮了。”

風辰抬頭看了看天,西方一輪紅日漸漸隱沒身影,天色有些發暗了,離天黑已經不遠。風辰笑道:“你們去吃吧,我和雲星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風辰和雲星離開了皇都,向北飛去,一路上,雲星掏出來幾塊玉佩塞到了嘴裏,“哢嚓哢嚓”的嚼著,聲音非常響亮。

二人在空中俯首下望,見那難民像一條長龍一樣湧入皇都,綿綿不絕,那隊形都能拍出二裏地去。

飛行了五十多裏的路,還有斷斷續續的難民湧向四方的城鎮,但是他們多數都被城裏的士兵轟趕了出來,於是又改變方向,向皇都湧去。

風辰看著這些難民,歎氣道:“照這樣下去,阿亡就是有十座狀元府邸,也不夠他們吃的。”

雲星哈哈一笑,道:“老四那座房子早就被啃完了,現在的米全是拿嫂子的錢買的。”

“嫂子?什麽嫂子?”風辰疑惑道。

雲星嘿嘿笑道:“不就是沈萱嘛,我叫你大哥,她不就是大嫂,哈哈……”

風辰一愣,尷尬的笑了笑,隨即說道:“這皇帝怎麽也不管難民?”

“公主說這次回去就要向皇帝討要救濟糧,就是不知道那皇帝給不給批,隨他去吧,反正是他的子民,又不是我們的子民,我們著哪門子急。”雲星淡淡說道。

二人飛躍百裏之後,發現已經漸漸沒有了難民的蹤影,透過浮雲看向下方,發現有密密麻麻的一片村莊,但在這夜裏,卻沒有一家點亮燈火,更沒有人走出莊內。

風辰道:“差不多就是這裏了,一個人都沒有,下去吧。”

雲星點頭,二人落地,站在村口處,望向裏麵,發現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村莊裏麵仍在漆黑一片,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連聲狗叫聲都沒有。

風辰走到村口處的一戶農家院裏,推開門,首先看在眼裏的就是橫躺在院落當中的一條土黃狗的屍體,舌頭外翻,四肢僵硬,屍體尚未生蛆,看來死去的時間應該不久。

這家農院裏麵有兩件房屋,風辰走過側屋,來到堂屋跟前,推門進去。

樸實的農家小宅裏麵就一張桌子,上麵還擺放著洗刷幹淨的碗筷,還有一個盛著鹹菜的碟子用一個碗倒扣著。

在房屋的旁邊就擺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老者,頭發黑白夾雜,年齡應該在六十歲左右,老人平躺在床上,麵容安詳,風辰走過去探了一下鼻息,確認已死,便衝他鞠了個躬,然後走出了院落,低聲道:“這家生存下來的人竟然連老人都不埋葬便急急忙忙逃去,真是嚇跑了魂兒了,唉……”

此時,雲星已經從另外一個農家院裏走了出來,看著風辰搖了搖頭說道:“一家四口,全部都死了。”

風辰不語,沉默的點了點頭,然後接著向前走,接連查看了幾家,都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他站在村莊中,四周的房屋之中都是一片漆黑,靜的出奇。風辰仰頭看著天上的孤月,問道:“雲星,你看這裏像是流行瘟疫嗎?”

雲星雙臂抱在懷中,使勁嗅了幾下周圍的空氣,說道:“一點都不像,這裏的空氣很幹淨,如果是瘟疫的,空氣中不會是這個味道,我的鼻子非常靈。”

風辰點了點頭說道:“對,另外,那些屍體之上,一點病症都沒有,如果是因為感染瘟疫而死,起碼會有點病斑之類的東西,可是他們的屍體上非常幹淨,應該是受了詛咒而死。”

“那為什麽村莊的人沒有死光,會有人逃出去呢?”雲星不解的問道。

“那就要問那下咒之人了!走,我們去別的村莊再看看。”風辰踏劍而去,雲星也跟在後麵,兩個人在月光下飛速的前行。

一晃眼的功夫,已經掠過去了四五個村莊,忽然,雲星指著前麵的一個村莊說道:“老大,快看,那裏有一家人還亮著燈火。”

風辰順指望去,果然有一間小屋的狹小窗框裏還發出一些昏黃的燈光。

兩人急忙落地,風辰來到這間小屋之前,發現無院無門,隻有獨立的小屋一間,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隻有巴掌大的地方,裏麵亮著一盞煤油燈。

風辰走過去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誰啊?”

那聲音有些發顫,應該是感到非常害怕才會這樣,風辰笑道:“老大爺,我們是行路人,這走遍所有的地方都發現沒有什麽人,隻有您這一家亮燈,所以便過來看看。”

門內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拐棍落地的聲音,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滿臉皺紋,頭發已經掉落光了,下巴上留著化白胡須的老者顫顫巍巍的將門打開了,看風辰二人,歎氣說道:“唉……小夥子不知好歹,趕緊走吧,這裏流行著瘟疫呢!”

風辰笑道:“哦,我早就聽人說過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兩個不怕瘟疫。老大爺,這別人都已經逃離了這裏,您為什麽還不走啊?”

那老人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年齡已經大了,腿腳不便,根本走不了多遠。再說了,我活了這麽一大把年齡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老去了(死去了),我想最後能歸於故土。”

氣氛有些傷感,雲星退到了後麵,去四周的院落裏查看去了,風辰被老人請進了屋裏,風辰看著這間小屋,破爛不堪,搖搖欲墜,心有不忍的說道:“老大爺,您這房屋都快塌了,村莊裏麵已經沒什麽人了,怎麽不去住他們的房子?”

老人坐在床邊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屋子,顫著聲音說道:“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啊,這是我家的祖宅,怎麽能拋棄呢。”

風辰沉默。

老人說道:“小夥子,你來這裏幹什麽?”

風辰頓時說道:“老大爺,我是想跟您打聽一個人,那人應該是被你們稱作巫師,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老人混濁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說道:“巫師大人,我太知道了,他是個好人啊,是個好人……”

老人的情緒明顯的激動起來,眼中帶著恭敬的神色,風辰看著老人激動的神態,不禁懷疑道:“真的會是好人嗎?”

風辰笑問道:“老人家,我是因為敬仰巫師大人,所以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卻不料這裏瘟疫橫行,全無活口,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巫師大人現在何處?”

“知道知道。”老人連連點頭,幹枯的皮膚皺起,嘿嘿笑道:“有困難找巫師大人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