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門午夜關閉,此時離午夜尚有一些時間,風辰道:“不如現在便出去取出來吧,官府這等大肆搜索,萬一被他們搜去了,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紫嫣也想盡快拿到楊祿榮貪贓枉法的證據,於是欣然答應。
兩人尋了一輛馬車,裝作來往的商人,走到城門口,士兵將手中長槍一橫,厲聲道:“這麽晚了,為什麽還要出城。”
“哎呦官爺,正是因為晚了小的才趕著要出城啊,小的是附近牛家村的人,進來販了點皮貨,有個大老板說他全要了,我就給送去了唄。可是貨送到了,就是遲遲見不到銀子,於是我左等右等,等到現在才拿了錢,這不就趕著出來了嗎,城裏的客棧貴著呢,住不起。”風辰賠著笑說道。
士兵將信將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少年,二人出來前已經換上了普通的山民打扮,尤其是風辰,常年的幹活,雖然過了兩天好日子,但是那粗糙的手一看便是經常勞動的人才有的,加上那黝黑的麵龐,士兵點了點頭,但還是不說讓過去。
風辰心裏暗罵一句,臉上笑嗬嗬的拿出錢袋說道:“俺們農村人進來賣一次貨不容易,這車貨我們用了兩個月才湊齊,可是卻隻能賣五兩銀子,真是的,我來數數那個老板少給我銀子了沒。”說完把錢袋裏的銀子倒在手上:“一兩、二兩、三兩、四兩、五兩,六……誒?怎麽多出一兩來?”風辰拿出一兩銀子好奇的問道。
那士兵頓時明白了什麽意思,笑嗬嗬的拿過那一兩銀子說:“看來那老板人很實在啊,不止沒少給,還多給了,咱還得給人家還回去啊。”
風辰點頭笑道:“對,是要還回去的,可是這天晚了,馬上就要關城門了,我急著回家,要不,勞煩官爺替我跑一趟,把銀子還回去?”
那士兵將銀子收入懷中,笑道:“行,弟兄替你跑一次腿,看你老實巴交的,快回去吧,以後可別這麽晚出城了。”
“誒,誒誒。”風辰連忙答應道。
“駕”揚起馬鞭,一聲脆響,駿馬嘶吼,絕塵而去。
馬車速度極快,迎麵的風吹得兩人頭發蓬亂,紫嫣坐在馬車上對風辰大聲喊道:“風兄,你還挺有辦法的啊,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風辰冷笑一聲,道:“那幫家夥,認錢不認爹,別說沒關門,就算是關了門,你隻要掏錢也能出來。”
“這……確實如此”紫嫣不得不承認。
“恩,風兄,不知賬本藏在何處?”紫嫣問道。
“城外不遠,快到了,就在荒山旁邊的樹林裏,我藏在了一個鳥窩裏。”風辰說道。
“好,盡快趕路。”
一盞茶的功夫,風辰駕著馬車來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當初為了不裝上荒山上的士兵,風辰從森林裏繞了幾裏路出來的,就是從這片小樹林裏繞出來的。
此時,停下馬車,風辰說道:“段兄,這裏不能再騎馬車了,隻能步行進去。”為了打消紫嫣的疑心,風辰說道:“裏麵甚黑,樹木高大,枝繁葉茂,月光照不進去,全被樹葉擋了去,實在是不太好走,不如段兄在此守候,我進去取來。”
紫嫣四下看了一下,雖有月光,但卻悄無人煙,靜的滲人,讓人陣陣心寒,若是讓她自己在這,還真有點害怕呢,況且,她也想早點看到賬本,於是說道:“不妨事,我與風兄共同進去,萬一碰上意外,也好有個幫手。”
“那好,我們進去吧。”
風辰隨手掏出了火折子,吹燃了火焰。拇指大小的火焰跳動著,雖然不怎麽光亮,但是勉強可以看清楚路。來到一顆高大的楊樹跟前,風辰指著樹頂說道:“這上麵有個鳥窩,我去把賬本取下來。”
紫嫣抬頭看了看,卻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於是抱拳說道:“如此有勞風兄了。”
風辰將火折子含在嘴裏,蹭蹭的就往樹上爬。往鳥窩裏一掏,將賬本拿了出來,但是同時,他將藏在靴子裏的匕首也拿了出來藏在了左手的袖筒裏麵。右手拿著賬本滑下了樹。
將賬本遞給紫嫣,笑道:“段兄請看,就是這一本賬本,絕無虛假,我倆可要發財了。”
紫嫣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目瞪口呆。賬本之上幾率的不隻是摘星台的建築工程,還有楊祿榮所收的賄賂,上麵有許多大臣的名字,而這些大臣都是朝廷的重臣,在賄賂楊祿榮的官員名單上,她赫然發現了一個刺眼的名字:紫溪。
紫溪竟然給楊祿榮送過五萬兩銀子的賄賂,這……這可是為什麽,紫溪的官職可比楊祿榮要高,為什麽會賄賂他。往下再翻,上麵記錄著,紫溪有求於宰相,所以才向楊祿榮送禮。
紫嫣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這本賬本太厲害了,不止能扳倒楊祿榮,而且還牽連著宰相和一批朝廷重臣,甚至是——自己的父親。
可這賬本也是無用的,一丁點用沒有,因為她不可能靠一本賬本就讓一批朝廷重臣被革職,這可怎麽辦?事關重大,她急忙對風辰說道:“風兄,這賬本確實關係厲害,我們明日就回城,去與那楊祿榮要十萬兩白銀,隻是,賬本先行放在我這裏,風兄可願意?”
風辰冷笑一聲,道:“願意,可是明天不會回城,你得陪我去趟福建。”
“福建?”紫嫣疑惑道:“為什麽要去福建,福建路途遙遠,風兄要去的話,也是拿到銀子再去啊。再說,為什麽要在下陪伴?”
風辰哈哈一笑,道:“拿到銀子恐怕我就沒命花了,至於為什麽要你去……”說到這風辰突然舉起左手,袖袍內的匕首猛然揮出,架在了紫嫣那玉頸之上。“因為隻有巡撫大人的女兒紫嫣做人質,我才可以安全的到達福建。”風辰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道。
月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光影之下,風辰麵貌猙獰,左手匕首閃現著寒光,風辰冷冷的注視著紫嫣。
紫嫣花容失色,大驚道:“你……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誰?”
風辰冷聲道:“我曾在二十四橋上聽你琴聲一曲,隻是當時,你是高高在上的巡撫千金,而我隻是一個階下囚,可現在不同了,你將會是我的階下囚。”
紫嫣猛然記起,自從初次見麵便覺得風辰有些麵熟,但她沒有在意,平日裏見過那麽多人,難免有一兩個相像的,不足為奇。
可是現在,她才想起,這就是那一百多個犯人之中的一個,自己曾經打過照麵,難免覺得熟悉。
紫嫣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張……張什麽來著,是你殺的?”
“沒錯。”風辰冷聲答道:“那是我第一次殺人,你如果不想成為我第二個殺的人,就乖乖的跟我去福建,等我安全走到了福建,自然會放了你。”
紫嫣此時腦袋已經千轉萬轉,思考著到底該怎麽辦。眼前是一個殺人狂徒,恐怕自己說出個不字,馬上便會變成一具屍體,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萬一他獸性大發,對自己……名節丟失的話,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想到這,紫嫣立馬說道:“我……跟你去福建,但你會不會遵守諾言,到了之後就把我放了。”
風辰嚴肅的點了點頭:“我不想殺人的,我也不喜歡殺人。到了之後我自然會把你放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紫嫣衝他笑了笑,心道你哪算什麽君子啊,心裏真是有苦說不出。
夜路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去,一路無人,隻有那皎潔的月光和馬蹄的踏在官道上發出的嗒嗒的聲音相伴。